第2章 司马乂的自述2

我当时就是麻了啊。我所附身的这个小不点儿,是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的六儿子——未来的长沙王司马乂。

虽说我前世基本把大学混过去了,绩点3.7,四六级勉强过,但对历史的了解算得上超出平均线。至少比曾认为曹操统一六国的小风学弟强得多。

司马朗生下八个儿子,人称“司马八达”,司马懿是其中一个。司马懿又生下司马师、司马昭、司马亮等等一大坨。司马师只有女儿,没儿子;司马昭生下司马炎、司马攸以及几个没戏份儿的儿子;司马亮胡乱操作,活着把自己这一支搞绝嗣了。我的新身份,就是司马炎的六儿子。准确地说,是活着长大的儿子里面的第六个。

说真的,当时我没怎么想着后面干点儿啥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满脑子都是该怎么确认小风有没有一起来。如果来了,那最好,我就倾家荡产,然后带着我的小娇妻提前去南方逃难。如果没来,那我也没想着守寡这种事,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只是后来,事态变化太大。人是找到了,但感情崩了。斗杨骏算是第一个转折点,我和小风在私人情感上彻底分道扬镳,但总归还在一个阵营;倒贾后是第二锤,我俩开始敌对,但总归还是同朝的臣子;阿遹驾崩是最后一击,我俩彻底决裂。虎牢关一声炮响,他攻入洛阳,挟持太子,与世族组建北台;我带着皇帝南迁长沙,依凭三十六军与番邦,组建南台。我俩一南一北搞对峙,而且是前线冷战,后方热战的“蝎子拉屎”模式,一直到现在。

说回刚穿来那会儿,当时我在这个新环境待了两天,也冷静下来了。世界这么大,找一个人,简直大海捞针。心里就不急了,开始想眼前的事儿。

我这辈子是真可怜,都不知道妈长啥样。身边也没有什么伴儿,就跟着一个“骨架”。奥,对了,“骨架”有名字,叫“小盼”。嗯……也有一个同龄人和我住一起,是个叫“江禾”的娃娃,比我还小一岁。任务就是“三陪”——陪玩,陪读,还有后面可供选择的陪睡。他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是官宦子弟。毕竟坐拥一万佳丽的老玩意儿司马炎可能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吧。还记得给我找个玩伴儿真不赖了。要啥自行车儿……

现在我回首这一生,江禾算得上我这辈子第一重要的男人。他也算是我跟时风分手的一大诱因。后面跟我去了南台,那是响当当里的响当当,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也就这位“七州巡抚”,能镇得住扬州城里那个天生反骨的野心家,动员得起江扬的“反民”,我都不一定好使。当然咯,跟小风比,还是差一个档次。那位是手搓大炮的狠人,我真斗不过。

我刚来这年,是太康四年,天下一统的第四年。好多在《三国志》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已经翘辫子了。也就老不死的卫瓘和倒霉到家的文鸯还在喘气儿;至于像王濬、杜预这些名将,则基本可以看做是死人了。我口中的这位后来的“响当当”也才7岁。还看不出来有啥本事。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在琢磨些什么东西,日常神游。

大概也就是过去六七年,父皇司马炎咽气儿,我俩一个十三,一个十二,两个初中生领着几百人对峙王宫的禁卫,真的冷汗直冒。我上辈子顶多跟找班上学生寻仇的社会渣子过两招,哪儿见过上千人互砍的阵仗?我的心脏砰砰狂跳,简直要累到衰竭。而这个心事重重的少年,就在那时成了我的心脏支架。

我认为在这个时代,我与他确定关系这件事,足以称得上是古代版“脚盆鸡轰炸珍珠港”。操作够骚,而且这根导火索够粗,炸起来的劲儿也够大,甚至在这条世界线里,捣鼓珍珠港的脚盆鸡直接被我俩这对时风眼中的“狗男男”搞没了。

除了这位年龄尚小的未来新欢,当时还有几个兄弟经常和我一起,在禁中胡走乱串。一个是司马玮,那是我同父同母的老哥哥,比我大6岁。我跟他交好的最初动机,是我熟知历史,知道他未来将坐断荆襄,之后又鞭笞东堂,好不威风。小帅哥哪儿都好,就是虎啦吧唧的。其实也算是他的优点,因为这样更方便我在他耳边吹风。他和阿遹前后脚走的,宣告了大晋第三代领导班子的落幕。我和侄孙司马虨接了他俩的班,接着摇“天下大同”的旗。

我对不起老哥他啊。他的大儿子司马博继承了他的楚王爵位,但我让这位楚武王守了一辈子平州,最后害了肺病,活生生憋死,没享一天福。不是我狠心,咱大晋实在缺将才呐,东北庭柱不能撤。

他的二儿子司马爱被过继给我,这也是他的意思,不想让我的长沙王爵位落在旁系手里。世人总说我无情。但我不是冷血的人,我也有舐犊之情。他爱权,我就把整个江南的军政都给他;他要李,我就派这员大将日夜陪着他;他好奢,我就对老管家的一切汇报视而不见……我真的有把他当我的亲儿子养。

除了老哥,还有司马遹,他是二哥司马衷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子,但只比我小一岁。这是我此生中第三重要的男人,我叫了他大半辈子先帝。先帝带着我们这帮改革派开创了大同之治,戮力天下为公。然先帝早殂,而大业未定。臣效周公故事,内辅少主,外讨不臣。十战九克,唯东出败绩。三纪恢宏,遂成云烟。臣之过也。今忆及先帝音容,悲不自胜,涕泪纵横,不知身之所在……

但先帝其实更喜欢司马颖。这是我的十二弟。不光是先帝,老爹司马炎也是更宠我这个弟弟。这小子跟魅魔似的。讨得父侄欢心,也就罢了;一群挖煤的苦哈哈竟然也着了他的道……但对我不管用,我早就识破了他的伪装。装得君君臣臣,肚皮里藏的是颗躁动的心。我东征兖州的时候,真该带上他一起走。好在时运相济,他也算死得其所,被自己留在并州的忠实拥趸碾作历史的尘埃。

我最喜欢五哥司马允。他的年龄跟我亲哥差不多大。苹果肌永远鼓鼓的,一双杏目常眯成缝,从来对所有人示以善意与慷慨。五哥端的是表里如一。千里江淮归心,唯其马首是瞻。只是卫铄死得不是时候,又碰上我东出败绩,带着小皇帝南下组建南台,五哥一黑化,整个淮河都成了“红海”。我看五哥“**”化了,就干脆给了他个瀛州刺史、都督瀛州诸军事,派他跟岛国人battle,主要任务是搞些贵金属,跟北边熬经济战。算着年头,过两年,也该找个王去替他了。可我现在还没想好把他放在哪儿。

五哥有自己的亲弟弟,叫司马宴。他和我、先帝、司马颖年纪相仿。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太平王爷,没啥才能,自己也不上进。五哥说的话,就是他的人生信条。空有个吴王的头衔,一辈子连长江都没见过。兄弟十几个里,能够与他在智力上一较高下的,也就我的傻二哥司马衷了。一个窝里凑出这俩卧龙凤雏,堂堂晋武帝的生育质量也是真的“高”。

好哥们以外,于我至关重要的,是嫡出的俩哥哥。大哥司马轨估计在我穿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投胎了,所以不说他。二哥司马衷,就是“何不食肉糜”的男一号,傻不拉几的晋惠帝。也是先帝的亲爹。他能有先帝这个儿子,也真是造孽。二哥继位之后,镇不住大臣,看不住老婆,闹出各种幺蛾子。所以后面我整他的时候,毫无心理负担。我也很善良的,让他走得很安详。

另一位,是三哥司马柬,被老爹封为秦王,制控关中。而且还擅长军事,buff叠满了。他跟我亲哥走得很近,要不然我一定会算计算计他的寿命。他本人也很小心。原本历史上,他为了避嫌,一辈子没结婚没生子。这点真让人佩服。千百年里,也就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这个惨白脸老娘们能跟他一样干出这事儿。但这回他碰上了时风。由不得我不去怀疑他们两个。后来我也释怀了,放下包袱,这辈子重新开始,跟江禾走。只不过司马柬战死河湟真的和我没关系。但就是总有些市井传言说我为情杀兄云云……就问,孤,那么像长个恋爱脑的人吗?

孤此生所作所为,工于社稷,少有私情。至于所谓魏晋风流者,孤所不齿也。

这就是孤坐断东南后,回首过去时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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