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曦原本是在第二梯队的，她看着第一梯队的那两个男生逐渐跑远，不太明白平克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就是比不过，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罗曦跑了一会儿，发现第二梯队的前沿根本没有发现余湘语。她回头一看，发现后面也没有，而且自己视角受限，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湘语她好像的确是体能比较差来着。

心里这样想着，罗曦尽量装作自然地降低速度，慢慢来到了第二梯队的末尾，然后来到了女生为主的第三梯队，再次回头。

果不其然，余湘语掉在了最后面，刚刚五百米，就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

这样可不是办法呀，以后长跑会成为固定体训项目的，难道以后每次她都要掉到后面吗？得想个办法帮她。

于是罗曦再降低速度，来到了意识有些恍惚的余湘语边上。她没有说话，先是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白色盒子，打开，拿出两个无线耳机，一个放在了自己的左耳，右耳的那只递了出去。

“戴在右边耳朵……我帮你找首战歌？有奇效哦。”明明是在跑步中，罗曦的声音听起来却和平常差不多平稳。

说实话，余湘语的脑子有些缺氧，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想问很多问题，她也想拒绝，但无奈大脑缺氧已经不能支持她做出过多的思考了。于是她选择放弃，直接接受。

余湘语伸出手接过耳机，戴在了自己的右耳上。然后罗曦又在白色盒子的背面，一个显示触摸屏上划了划：“这MP3也是老古董了，耳机信号可能不太好，音乐会失真，你将就一下……我跟着你的速度，你自己控制好就可以，应该等会儿就会有感觉的。”

余湘语正想说什么，只听见右耳里传来一阵轻快急促的前奏，然后就是一曲高昂激荡，犹如泉涌回旋的纯音乐如海涛喷薄而出，带着如丝绸绵延不绝的力量注入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

余湘语以前听说过跑步听音乐有助于找到节奏，调整呼吸，让大脑兴奋，缓解疲劳和缺氧。但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尝试，没想到效果竟然是这样的立杆见影。余湘语作为柯蓝重工的千金，以前也用过不少高级的无线耳机，听过不少高端的付费纯音乐，相比较起来罗曦的耳机播放音乐的确有些瑕疵，她选择的音乐也不是经典或者大师之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心脏跳动一般，支撑着自己迈动步伐，继续跑下去。

节奏感，节奏感，节奏感……

余湘语抬起头，顿时感觉全身一阵颤抖，迎面而来的劲风无比飒爽，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双腿不再沉重，于是她开始迈开步伐，加速。

呼，吸，呼，吸。

找到感觉了。

罗曦一直跟在进入状态的余湘语的身后，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她后面，这样支持着她。

第二圈开始，单曲循环，再放送。

第二圈结束，依旧单曲循环，余湘语和罗曦已经来到了第三梯队的前沿，逐渐朝着第二梯队靠拢。

罗曦听到身后不远处平克的叫骂声，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见杨焕之正挡着他。平克左右来回，就是绕不过去，两人依着原本的速度，是可以很轻松超过第三梯队一整圈的，但现在就是没法进一步提速。

看到平克那气急败坏的滑稽样子，罗曦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耳旁突然闪过一阵断裂的电波声。罗曦下意识地回头，发现是余湘语跑到了前面，超出了自己那老古董MP3的信号接受范围。多少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惊喜，罗曦很快跟了上去，跟着余湘语一点点靠近第二梯队。

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

杨焕之一直在思考，到底是拦着平克，还是不管他，只管自己加速好。现在自己已经来到了第三梯队的末尾，而后面的平克也没有一开始的冲劲了，他叫了几遍之后又叫不动了，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一副完全是在苦苦支撑的样子。

现在只要用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他。

杨焕之心里这样想着，突然一阵减速，直接站住，相对没有停下的平克来说，整个人像一块石头掉到了跟前。平克被杨焕之这突然的危险举动吓了一跳，他赶紧往边上一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好在平衡住了，不过速度也因此下降不少。等他重新找回平衡，刚要抬头骂回去，却发现杨焕之又立刻加速，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甩开了自己。

刚刚停下来，他脚上的测速警报只响了不到一秒就瞬间熄灭。然后，杨焕之就立刻加速，迅速超过了第三梯队，朝着第二梯队奔去。

刚刚那是故意恶心我！

平克气不过，刚想一句话骂出去，却不想怒火攻心，自己张口就把口水吞到的气管里。紧随而来的就是本能的无法抑制的剧烈的咳嗽，全身的抽搐瞬间扼杀了他继续奔跑下去的坚持。如一只强有力的上帝之手一巴掌把一棵大树一拍倒在地，平克也这样因为无形的力量突然摔倒在地。原本就在苦苦挣扎的他，看着自己一直坚持的理由，一直想要追赶的对象离自己远去，顿时也再提不起勇气和希望，也便任由咳嗽夺走自己最后残存的力量了。

自乱阵脚。平克跌坐在地，不停地咳嗽，眼泪被挤着冲出眼眶，脚上的蜂鸣器嘟嘟嘟叫个不停。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但他的身体却依旧那么不争气，根本不听从他的指示。最终，时限的三秒钟过去，平克失去了最后的，重新在站起来的机会。

渐渐的，喘过气了，平复呼吸，他无力地看着脚腕上的蜂鸣器停止报警，全身涌出冷汗，浸透了衣衫，额头也变得冰冷——原本因为激素分泌，掩盖的身体不适全部涌现，折磨着自己的精神。

直到现在，平克才认清自己和杨焕之的差距，是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

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

平克放松虚脱的身体，放空大脑，倒在跑道上，陷入了沉静，似乎这个瞬间，连时间都停止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第三圈，或者说最后一圈吧。倒在地上慢慢恢复了力气的平克望着身旁再次跑过杨焕之，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一千五百米全程保持冲刺的怪物第一个抵达终点。

到底是为什么啊……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男生们组成的第二梯队又跑了过去。在这个梯队的末尾，平克看到了两个不应该出现的熟悉的身影。

罗曦和余湘语。

什么时候女生长跑能跟上男生了？

平克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他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失去资格之后也没有打算继续跑下去，于是就这样站着看着，想要看出些端倪。

她们两个似乎是有说有笑的跑着，跟在男生队伍的末尾。因为是最后五百米，大部分同学的速度都变慢了，梯度差距开始体现，第二梯队的前沿距离后面得有二十米左右。但最后的两个女生似乎仍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很奇怪，前面的男生没有像杨焕之为难自己预约为难她们，反倒是让出了一小段路，甚至还保证了她们两人周围五米体内都没有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

平克想不懂。据他所知，余湘语的体能是相当差的，正常情况跑个八百米都够呛，更别说一千五百米了。但现在她居然跑下来了，而且成绩还不错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有罗曦的陪伴吗？为什么？

平克远远地看到，那两个人的耳朵上，似乎有两个白白的东西——无线耳机。

这算作弊吗？

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应该不算吧。

平克走向终点，看着倒地不支，气喘吁吁的余湘语，陷入了沉思——同样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从而崩溃，为什么体能能坚持到最后，而自己不行？

平克不知道，自己是输在了心态上。

余湘语像一条咸鱼一样躺在地上，边上，罗曦正用脚踩在她的大腿上，揉来揉去，为她放松肌肉，以防第二天过度酸痛。

缺少陪伴？自己需要人陪吗？

不，我不需要。

我唯一需要的就是证明自己，只需要一次战胜，彻彻底底的战胜——无论挑战多少次，只需要一次战胜……

“平克，你中间停下来了，没跑完，对吧？”布莱克走了过来，这样问道。

“是。有惩罚？”平克有些不耐烦，于是这样问道。

“不，你把剩下一圈跑完，我们就可以去测引体向上了。”布莱克面无表情地说道，“所有人都跑三圈，这样也公平些。”

出乎平克意料，布莱克并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

“老师，那有些人跑步不认真，自己放水还帮助别人，是不是对别人也不公平？”

所以他会提出要求。

“你想说什么？”布莱克看了一眼边上的罗曦和余湘语，又问道。

“我要罗曦跟我跑一圈，我要看她全力。”平克用手指着罗曦，坚定地说道，“公平对决，单挑。”

“跟我说没用，自己去说服她。”布莱克似乎失去了兴趣，这样表示，“我只负责掐表。”

于是平克转向罗曦。

“我为什么要答应呢？”罗曦反问。

平克盯着罗曦，两人四目相对，久久凝视，目光如刀剑交锋。以前数次落败的失意，在加上刚刚输给杨焕之的恼怒，所有的耻辱，平克决意一次平反。

罗曦只是看着平克，似乎已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平克深吸一口气，从亚空间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块通体透明，散发幽蓝光芒，足有垒球大小的蓝色晶石。

微微波动的能量气息如潮水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带着微弱的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如果你赢了，这块赛斯格特晶体就归你了。”平克缓缓说道，“相对的，如果你输了，退出班委，不再参选。”

空气有些凝固。

“焕之，你刚刚成绩是多少？”罗曦突然问道。

“五分十四。”杨焕之走了上来，站在罗曦的旁边，这样说道，“一千五百米，航学院全院统一的体测标准是五分半及格，五分钟满分。”

“这样啊……”罗曦沉吟道，“湘语，把耳机给我吧。”

“罗曦……”

“我没有理由拒绝吧？”

换句话说，同意了。

罗曦从余湘语那里拿过耳机，戴在耳朵上。然后，她点了几下，切换到那首歌。

“不介意我听歌吧？”罗曦笑着问道。

“音乐之会让你分心……好自为之。”平克把水晶交给布莱克，“老师，这是我自己的水晶，有登记编码，不是学院的。暂时先交给您保管。”

布莱克点了点头：“学会合理博弈也是航学院的教学内容。所以，把一道让出来。”

于是余湘语挣扎着爬起来，一旁的杨焕之搀扶着她走到边上，其他的同学也都让开了一条道。

两人各自就位。

“你……听的歌，叫什么名字？”出于好奇，平克还是问了。

“水母狂欢。”罗曦左右扭动脖子稍微活动了一下，这样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旧世界有一个住在海底的海绵，他是一个油炸厨师，还喜欢抓水母……当时它还挺受欢迎的。”

平克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于是收心。

“预备。跑！”

平克冲了出去，但明显罗曦反应更快。后者明明是在左边，却先夸出去，朝右边迈了一步，故意挡在平克面前，甚至推了他一下。就和之前的杨焕之一样，只是恶心平克，就把他挤到了后面。

平克顿时受到冲击，一阵神识恍惚，右脚小腿抽筋了一下，之前积累的尚未恢复的劳损突然爆发，让他卡壳了一下。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在后面了。

但自己肯定能追上，肯定能！

此处《水母狂欢》出自知名单机独立游戏UnderTlae同人作SpongeTale海绵传说，原曲来自《海绵宝宝》中的一集《水母狂欢》，就是一群水母在海绵宝宝家蹦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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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