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什么叫就来过一次?”江沉问她,“你可别跟我说你上次来游乐园是小学啊。”

“我没说啊,这是你说的。”怀枫侧过脸笑着看她。

不过江沉也确实说对了,自己上次来游乐园还真的就是小学,小学毕业那天,怀薇和方卓霖一起带着她来的。

结果第二天怀薇就当着她的面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游乐园给下了降头。

“不是吧?”江沉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是有蚂蚁在爬。

怀枫耸了耸肩,没说话。

“那别的地方呢?”江沉又问,“电影院?动物园?”

怀枫没说话,还是笑。

江沉不死心:“公园你总去吧?”

“去看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吗?”怀枫没忍住,笑出声了,“其实我们小区里也有跳广场舞的,想看的话不用去公园,你要看吗?要看的话下次我喊你一起。”

“不用,您自己慢慢看吧。”江沉边摇头边嘬了一下后牙。

小区里那群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她见识过,一年四季风雨不停,每天雷打不动地拉着有半人多高的音响去小区中央的广场上跳舞。

并且动作整齐,排列有序,还特别服从领队指挥,绝不迟到早退。

好家伙,比她训练还积极。

江沉沉吟了半天,最后才犹豫地舔了舔嘴唇:“你都没什么娱乐活动吗?”

怀枫摇摇头没接话,江沉也不再问了。

“我这么说话……是不是听起来挺绿茶的?”走出去几步后,怀枫突然笑了一下,有些局促,“就像是,那个词怎么说……故意卖惨?描绘悲惨童年,营造苦情戏人设。”

“得了吧,就你还绿茶?”江沉也跟着笑,“绿茶可不会把人按在地上揍,人家都是娇滴滴拧不开瓶盖,你呢?连人家天灵盖都快拧开了吧,你老人家连个无糖的康师傅都算不上。”

“说得好像你见过绿茶一样。”怀枫说。

“我那岂止是见过,我那是……”江沉顿了一下,把要说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是什么?”怀枫问。

“见过。”江沉舔了一下嘴唇,又重复说了一次,“是见过。”

不说见过能说什么?

说她不光见过,还见识过,甚至还切身体验过,只不过客户反应不咋样,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两人继续往前走,旋转木马距离城堡没有多远,几分钟就走到了排队的地方。

“这边排队吧?”怀枫稍稍踮起脚尖往前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江沉的袖子左,走进队伍里,她们到的时候上一波人刚好被放进去,“一、二、三……前边至少还有十几个人,下一趟是排不上了,估计还要再一趟。”

五一假期,每个项目排队的人都不少,再加上旋转木马又都是小朋友最喜欢的项目,队伍里的嘈杂嬉闹声也比别的项目要大一些。

无论是看电影还是去游乐场,怀枫的娱乐活动好像都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虽然江沉自己平时不爱去公园什么的地方,活动的区域也多是在赛场,但是跟着车队里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次数也不少,其实不光是不少,应该是多得都能数出花儿来。

白天飙车骑马高尔夫,晚上喝酒蹦迪玩骰子。

整座城市恨不得都有她去过的身影。

可是怀枫不一样。

就江沉最近的观察来说,怀枫完完全全跟自己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生活也就是单纯的两点一线,学校到家,家到学校,除了上次在巷子里见她翻墙逃过课之外,她的生活轨迹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没有娱乐活动,没有课余时间,她的四周就像是凝固了一样,被困在一片小小的空间里,而这个地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沿着每天最熟悉不过的路,来来回回地走。

这片空间里甚至都没有出现过像是家长这类的角色。

只有她一个人。

活得沉闷乏味,并且无力。

这种日子一天两天没什么感觉,一个月两个月也就忍了,一年两年可能咬咬牙,但要是时间长了难免会爆发,可是爆发以后呢?

再继续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时间长了,再是苦难也终究会习惯,无奈也好,不甘也罢,最终都会沉沦其中,不得翻身。

江沉不傻,相反,她聪明,聪明得敏感,敏感得能想到原因。

就在教导处里,在裴主任提出要怀枫的家长给学校打电话的时候,在五班班主任不止一次地想要怀枫家长来学校的时候,在怀枫闪烁其辞想要逃离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

本来以为江予婷这个妈做的就够不靠谱的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让她碰见个更不靠谱的。

没了江予婷的江沉所幸还有个江家,没了家长至少还有辛幸,可是没了家长的怀枫还有谁?

她谁也没有。

江沉知道那种被人抛弃的滋味,没有谁会比一个出生时就没了父亲,年幼时还险些被自己母亲掐死的人更能理解失去亲情的痛苦。

江沉不光看出了她的痛苦,还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所以才会选择帮她,所以才会在教导处里叫她出去,所以才会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这个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被人抛弃的孩子,折翼的天使也是天使,她们降落人间也希望得到爱,无论这份爱是否来自于亲情。

“不热吗,挤在这。”江沉瞥了一眼队伍里有几个乱跑的熊孩子,伸手把怀枫拉得靠自己近了一点,“咱俩不用排队,我带你走快速通道。”

怀枫扭过头看她:“不用了吧?坐个旋转木马还走快速通道啊?”

“你不嫌吵吗?”江沉扫了一眼周围,熊孩子丝毫没有疲惫的迹象,吱哇乱叫的声音快把她耳膜穿破了,“有捷径干嘛不走?在这傻站着,多热。”

“出去的话还要从这往外走,逆行过去,人挤人,不是更热吗?”怀枫说。

江沉回过头,看着已经一眼扫不见尾的队伍,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队伍又往前走了走。

旋转木马停了下来,又是一波人排队被放了进去,队伍往前涌,人数刚好卡在怀枫前头。

“这下不用出去了。”怀枫松了口气,“下一个就到我们了。”

“好。”江沉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手上的棉花糖,“你棉花糖还吃吗?不吃就扔了吧,一会儿坐项目不让带上去。”

“怎么能扔啊!”怀枫的态度很坚决,“一百块钱呢!”

“嚯。”江沉挑起一边眉毛看她,“一百块钱你就买了个棉花糖?行啊枫姐,你这做派比我还像富二代。”

“两个。”怀枫揪下一撮塞进嘴里,甜腻的感觉瞬间在嘴里蔓延,“我买了两个,不过刚才在厕所门口被那个小孩抢走一个。”

“果然。”江沉啧了一声。

“果然什么?”怀枫又揪了一撮。

“珍爱生命,远离熊孩子啊。”江沉说。

怀枫没回话,笑得一脸了然,然后又揪了一撮。

“不腻歪吗?”江沉看她一个劲地往嘴里塞棉花糖,终于忍不住了,“不行别吃了,扔了吧。”

“腻,甜得我嗓子都发齁。”怀枫嚼了两下,“有水吗?”

“没,只能等出去了。”江沉说。

“好吧。”怀枫叹了口气,舔了一圈沾在嘴上的糖丝。

湿热的舌头划过糖晶,嫩粉色的嘴唇上,亮晶晶的水泽被太阳一照反着光,像是娇艳的樱桃。

江沉:“……”

夭寿了。

江沉被呛了一下,转开头咳了半天。

“你怎么了?”怀枫看着她,揪棉花糖的动作停了下来。

“口水呛着了。”江沉拍着心口往下顺气,“别吃了你,当心糖尿病。”

怀枫把脸耷拉下来,皱着眉毛看她:“可是这玩意儿真挺贵的,不吃就浪费了。”

“浪费了也比得糖尿病强,胰岛素就不贵了?”江沉伸手要去拿怀枫手里的棉花糖,却没想到怀枫眼还挺尖,往旁边一撤躲了过去,江沉没得逞,“别吃了。”

“不行不行,真挺贵的!”怀枫又揪了两口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跟江沉掰扯,“你拿走了也没地方扔啊,扔地上多不道德,我马上就吃完了,你等……诶?”

“干嘛?”江沉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又停住了。

“咱俩一起吃吧?我都快齁死了,不然我分你一点,咱俩一起?”怀枫拿着一小撮棉花糖就要往江沉的嘴里塞。

江沉啧了一声,皱着眉毛准备往后撤:“你自己吃吧,我不爱吃甜的,这玩意儿那么腻歪人,三瓶胰岛素都压不下去,万一……”

话说一半,卡住了。

怀枫手里的那撮棉花糖精准无误地送进了她嘴里。

松软的糖丝瞬间在嘴里化开,舌尖蔓延的甜味刺激着她的每一个味觉细胞,少女手指的温度融化了贴在肌肤上的糖霜,黏黏的。

却也甜。

江沉下意识用舌头裹着往里送,怀枫的手指还没来及从她嘴边拿走,湿热的舌尖轻轻扫过带着糖渍的指尖,棉花糖稍纵即逝的甜味又重新被弥补上。

失而复得,愈加浓烈。

“怎么样?”怀枫眨着眼问,“甜吗?”

江沉也看着她,张着嘴,估计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啊。”

“甜不甜啊?”怀枫又问。

“甜。”江沉把嘴闭上咽了口唾沫,“挺甜。”

虽然也谈过恋爱,但是江沉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有过这么暧昧亲昵的举动,就算是跟林逸瑶也没有,即便她们在床上把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像现在这样,跟个残疾人一样,张着嘴被别人喂东西,这样的举动,从来没有。

即便是在恋爱的时候,江沉一直觉得两个人四肢健全,有手有脚的,却还要多此一举地让对方投喂食物,又或者是相互投喂,这样的举动简直太智障了。

不对,智障都不够形容。

简直太傻逼了。

“再给你点吧?”怀枫又揪了一点,递给她,“咱俩一起吃,还能吃得快点。”

“行。”江沉舔了一下嘴角的糖渍,露了个笑脸。

操,自己成傻逼了。

棉花糖本来就没有多大,她俩一人揪一点地分着吃很快就没了,黏糊糊的糖霜沾在手指上,没地方洗手也没带纸,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半天,最后一合计……

自己舔自己手指,直接在嘴里解决了。

看着光滑透亮还泛着点点微光的手指头,江沉差点笑出声来。

一个是摩托车世锦赛冠军,一个是省重点高中的全校第一,五一假期,在人山人海的游乐园里,两人捧着自己被棉花糖沾染过的手指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操,太傻逼了。

她觉得今天绝对是她人生中最傻逼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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