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陈峰听到下人讨论说是晏岭晏丞相来了将军府,便是风风火火的赶往正堂。毕竟是招待当朝丞相,自家爹爹定然不会怠慢。
陈峰方才还在挥舞着刀剑,操练着。她也才从战场上归来几日,因着敌国被打得不敢进犯,陈峰便领了圣旨,班师回朝。
她走得虎虎生威,旁的仆人远远见着她,都站住了身子,离她远远的。
自然,并不是陈峰生得如何惊世骇俗,或是为人如何阴狠毒辣,只是因为,她此去只为一人,为此一人,便是风雨无阻。
因着陈峰的殷切,仆人都当她对晏岭太过痴魔,也只敢私下发发牢骚,毕竟,陈峰可是青羽国唯一一位百战不败的女将军。
陈峰走得快,双腿向前迈着,走进正堂。入眼的便是一身靛蓝色衣袍的晏岭晏丞相。
他正端坐在下首侧位,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褐色的茶杯,淡粉的唇凑近茶杯,轻抿一口茶水,背脊挺得笔直。
只是坐着,其间风骨,就叫旁人移不开眼,陈峰亦然,她呆愣在门口,好似看痴了一般。
“峰儿,你来干嘛?”
陈峰被首位上大刀阔斧坐着的亲爹陈彬,那掷地有声的声音惊醒,便是抬眼一笑,丝毫不扭捏的跨步入门,心里却是吐槽着这个名字。
你说说,虽然她家世代为将,如今她也是个大将军,可再如何,她也是个女子。
陈峰这个名字,哪里像个女孩儿该有的闺名?也难怪她性子如此,实在是这名字太硬了些。
对此,陈峰曾抗议过,却得到她爹沾沾自喜的说着,此峰非彼峰,乃是“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峰。
恕她直言,这句诗和她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左右也叫了那么些年,陈峰也就习以为常了。
她昂首挺胸的站在堂中央,父亲正坐在上首,凌厉的眉眼微皱,陈峰全当没看见,又察觉到晏岭的目光,她的背脊挺直了好些,双手抱拳,豪气万千的道。
“父亲,我要求娶晏岭晏丞相!”
话音一落,晏岭才送入口中的茶水尽数喷洒了出来,整个人仪态都顾不上,脸上满是惊愕。
陈峰忙从袖中摸出一方白净的手帕,颇有些小意的帮着他擦拭,却被晏岭扭头挡过,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了起来。
被推拒了,陈峰并不觉得失落,反倒颇有些欣赏的点了点头,这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将军爱晏丞相爱得无法自拔,爱得卑微,被拒绝了也不发脾气。
“将军还是莫要拿我开玩笑,”晏岭整理好衣冠,才扭头看过来,白玉的面庞多了几分僵硬,眼尾因着咳嗽红了几分,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秀色可餐了起来。
“丞相无需激动,我意已决。你且回府等着,明日将军府的聘礼定然送上,”陈峰像是丝毫没察觉晏岭的拒绝,自顾自的说着。
却被上首的亲爹呵斥着,“峰儿,不可胡闹!”
陈峰被这么一呵,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这才抬眼看到自家亲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带着几分不忿。
迫于亲爹的淫`威,陈峰不再多说,只是小声嘟囔着什么,“当初若不是他就了自己,您就没女儿了。”
当然,这话她也就只敢小声嘟囔,要是说出来,指不定被亲爹皮鞭伺候,那可是不分男女,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也就是她皮糙肉厚,换个京中的闺房小姐,怕是一鞭都承受不住。
陈彬见陈峰低着头看着脚尖,身上穿着练武的短打衣衫,看着就不似寻常女儿家,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只得低声叹气,满脸惆怅的挥退她。
等她走后,陈彬才对着一旁神色尴尬的晏岭赔不是,陈彬是长辈,晏岭也做不得怪罪的事来,只得起身,先行告辞了,他要与陈彬将军说的话也早早说完了。
现下是恨不得早早离开,毕竟陈峰一事,实在是让他消受不起,何况他早已心有所属了。便是快步离去。
陈家世代习武,一脉又只单出一子,到陈峰这一辈,便只得一女,陈彬本以为这护国将军府会被夺了封号,没曾想,软嫩的女孩儿成了如今征战沙场的女将军。
虽说女子太过强悍了不好,但陈峰生得好看,皮肤虽比不上其他大家闺秀,却也算是白皙,又因着行事作风,颇为英姿飒爽,也有些才俊心慕于她。
朝堂之中,位高的人家不喜她的作风,位低的人又多是谄媚,以致于陈峰如今算是个大龄未嫁女,但也没人敢非议她。
那厢,走出正堂的陈峰往自己的居所方向去,路过一棵巨大的枫树时,半倚靠着树干,仰头喊着,“渔火,走,喝酒去!”
话音一落,就见繁密的树枝间走出一人,那人身上穿着一袭粗布麻衣,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眉头轻挑,身子往下一跃,便定定的站在陈峰面前。
“我说渔火,你堂堂一个王爷,不好好呆在自己的府邸里,成天往我家后院住着就算了,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穿着身粗布麻衣,弄得我将军府亏待了你个王爷似的。”
陈峰上下撇着他,眼中的嫌弃都溢出来了,却见他嘴角向上轻勾,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颇有些无奈地说道,“阿峰,我这叫体验百姓生活。再说,你家后院空着也是空着,我住着也舒服,没挪窝的打算。何况,陈彬将军可是同意了我的~”
言语间颇有些得意,甚至还想抬手捏陈峰的脸庞,却被陈峰躲了过去,想来是惹了火气,陈峰一个抬腿,借力旋转了一番,准备踢上他欠揍的脸庞。
却被他躲过,失力间,陈峰竟砸到了匆匆路过的晏岭身上。晏岭是个文官,气质柔弱,被陈峰这么一砸,失神了好半晌。
就听陈峰哀嚎,“呀!我的晏丞相哟!”便是麻溜的起身,脸色微红的看着他,这下好了,丢人丢大发了,想着,陈峰丢给渔火一个白眼。
一边拉起晏岭,晏岭歪扭的做了个谢礼,便是捂着腰,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晏岭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
陈峰看着晏岭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实在是,风光霁月的晏丞相这狼狈的模样实在太好笑了些。
而陈峰身后的渔火,唇角微抿,眼底满是落寞,眉头也皱了起来,却在陈峰扭头看过来时恢复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若是细看,定然能看出那僵硬的唇角。
“走,喝酒!”陈峰全然不知,只是拉着渔火的袖角往秘密小酒库去。
小酒库不大,倒是如地窖般隐秘,一打开酒库,陈峰便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渔火见此只是轻笑着摇摇头,也一口一口的喝着。
陈彬从不允许陈峰喝酒,说是女儿家家的,不适合,可陈峰是谁,能听她爹话才怪了,这小酒库便是背着父亲悄悄建成的。
那一年,陈峰也是个不过十岁的黄毛丫头,正兴致盎然的看着建好的酒库,准备庆祝一番时,被一个长得粉嫩的小男孩盯着,大眼中盛满了狡黠,然后这酒库,就成了她们的秘密基地。
他从小就腹黑,狠狠的吃定了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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