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杯长岛冰茶。”年轻漂亮的女生坐在吧台,嘴上的话是冲着曹平海,但那绕着圈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前面演奏的乐队里去。
乐队里边的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面容稚嫩,大多都是辍了学来这儿打工顺便蹭酒喝的。一个个嘴上说着音乐梦,但其实心里有的只是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这支小小的乐队里边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里面的人几乎换上了几轮,但秋少关一直站在那儿。
他是在这家酒吧打工打得最长久的,来这儿喝酒的小姑娘大多数也是冲着他这张脸来的。
酒很快上来,女生抿了一口,不太习惯酒精的刺激又放下,有一搭没一搭得和曹平海套话:“哥,那个小帅哥是不是就是秋少关啊。”
曹平海连眼睛都没抬,就“嗯”了一声。
女生哦了声,又问:“他有女朋友吗?”
听此,曹平海抬起了脑袋,神情麻木得从小抽屉里拿出来个类似菜单的表格,递给那女生,说:“建议搭配烈酒。”
表格左上角印着张秋少关的证件照。
虽说照片截下去一部分,但只要细心看,还是能看出来那人身上穿着的是件校服半袖,好家伙,这是直接把自己校牌上的照片给贴过来了。
但这乖张的做法也愈发激起女生的挑战心。
表格内容如下。
1.有女朋友吗?
答:没有。
2.什么星座?
答:天蝎座。
3.在哪上学?
答:五中。
……
54.听说来打工是为了还钱,真的假的?
答:真的,还是欠帅哥老板的钱。(支持代还)
55.为什么没谈女朋友?
答:喜欢男的。
“……”女生把表格推回去,说:“老板,最烈的酒拿上来。”
“好的,马上。”曹平海从善如流道:“吐店里五百。”
“……”女生嘟囔:“真黑。”
秋少关站在台上,戴着个棒球帽,只露出线条流畅锐利的下巴,他半低着头,视线看着手里的乐器,摁在键盘上的手指修长,虽然灯光昏暗,但聚焦在他身上那唯一一盏明灯还是让台下的人看清他手背上布着的几条还未恢复好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包裹得严实,长袖长裤,这么看过去,也就只能看见他手背上那几道伤口,但也藏不住他骨子里的那股劲儿,散漫随意地坐在那儿,就知道这不是个省心的主。
女生不死心地问:“他真喜欢男的?”
“未知。”曹平海说:“但之前问过这个问题的女生无一例外都回来给我做辅证,说他确实不喜欢女的。”
女生咬着牙,闷了口酒,又问:“他谈过男朋友?”
“未知。”曹平海说:“我知道的都在那张表格上,其他的一概不知,欢迎你某一天回来给我提供素材。”
“……”女生说:“那酒吧里那个帅哥老板在哪?”
曹平海平静地说:“是我。”
“……”
-
酒吧关门已经是凌晨两点。
秋少关站下路灯下抽着烟等曹平海给门上锁。
曹平海搞定一切,扭头看见秋少关那剃成板寸的脑袋,一阵牙酸,这小子怎么什么样都好看,他故意挑刺:“秋少关你天天在我身边抽烟,我吸二手烟吸了不少,你这是危害我的身体健康啊,亏得我还那么照顾你。”
瞥他一眼,秋少关把烟掐了,淡淡说:“烟能麻痹神经,最近牙疼。”
他一说起“疼”这个字眼,曹平海就想起他那满身的伤,简直想抽自己一耳光大骂两句王八蛋,他在这儿瞎挑什么刺呢,草。
曹平海沉默一瞬,说:“最近糖吃多了?”
“可能吧。”秋少关看了眼曹平海,说:“我先走了?”
曹平海拦住他,“我送你。”
“不用。”秋少关直接就走了,留给他一个背影,“不想那么快回去,我想闻点儿新鲜空气。”
曹平海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地上那只燃了一半就被堪堪踩灭的烟,心也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
秋少关回去没睡多久,就爬起来往学校去。学区房太贵,他住的地方离学校远,走路要个二十分钟。
可能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大多数人都是倒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够,但秋少关却常常失眠,白日里也很少补觉,大部分时间趴在桌子上也只是在发呆。
学生时代的读书声是比佛诵经文还要催眠的东西,尤其是语文课上老师以不急不缓的语调读出冗长的文段。
语文老师也最爱抓上课睡觉的学生。
“起来了,都给我起来,天天你们一个个的都困成这副样子。”语文老师用厚厚的教材拍了两下铁质讲台的桌面,响声震耳,原本瞌睡虫附体的学生都立刻挺直身板,努力瞪大眼睛看着黑板。
语文老师深吸口气,“下面抽人背课文啊。”
她随便点了个刚才犯瞌睡的同学。
秋少关坐在最后一排,手撑着下巴,他盯着那个同学的后脑勺发呆半晌,又扭头看窗外。
操场上有几个班级正在上课。
有个班级原地解散。
学生四散开来。
秋少关盯着他们中间那个散开的空地,良久,将视线转到个孤零零的身影上去。
可不是孤零零吗。
别人都三两成伙,打篮球,聊天,回班级。
只有他自己站在操场边缘处。
被罚站了?
“秋少关!”语文老师直接走到他桌前,用书角敲着桌面:“什么都比我的课堂有意思是吧,要么就趴在桌子上,要么就看着外边儿发呆,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吸引你吗?你知不知道语文占分150,这是个大科啊,你为什么不重视?歧视语文是吧?”
背诵课文的学生僵直着后背,不敢想别人一样扭头去看,心尖尖颤着,生怕自己一会儿背错哪句,老师迁怒他。
“你所有的课都敢这样吗?”
“出去站着!”
-
上完体育课回来的学生就看见三班门口站着个秋少关。
秋少关这张脸在全校都是有名的,尤其是当初搞一迎新晚会上临时组了个乐队,一个晚上,乐队里边的人都名声大噪,彻底在同年级里出了名。
其中秋少关就是最特殊的那个。
他不仅因为那次演出出了名,没过几天,就因为校外打架被学校老师逮到,升旗的时候站在全校学生面前念检讨又出了次名。
高中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大多数女生偏爱秋少关这个调调。
但一直到高二都没人把他拿下。
直到有人把他在酒吧兼职的事儿捅了出去。
而那张关于秋少关的表格也被照相发到了学校贴吧里,一时间跟在秋少关身后的狂蜂浪蝶散了大半,只剩几个不信邪的。
到现在,女生没了,要是多了两个低年级的小男生。
但秋少关一直没表态,那个关于他性取向的表格Q&A也渐渐消失在众人讨论的话题里。
直到现在,他的性取向还是个谜。
于是就又有不死心的开始凑上去。
这不。
语文老师拖堂七分钟。
秋少关站在门口这么一会儿,路过有不下八个女生跟他打招呼。
他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礼貌得点头回应了下。
“好了,下课。”
语文老师抱着教材从教室后门出来,她也没急着走,而是好整以暇地站在秋少关面前,准备开始说教:“秋少关,语文是个既好学又难学的学科,它难学在它需要记东西背东西,好学在只要你付出那么一丁点儿时间,你就能得到回报,你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阶段,必须——”
所有的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秋少关的视线笔直地落在地面上,时不时点两下头,看着像是知错就改。
语文老师却觉得他这是单纯的敷衍,本来快上课了,打算就到这儿,但心里那团火压不下去,她恨铁不成钢地继续开始长篇大论。
秋少关自动屏蔽。
陡然,他视线里面闯进来一双脚。
秋少关下意识抬头去看。
很瘦的一个男生。
只有眼睛很亮。
秋少关记得他。
他经常被人欺负,曾经被秋少关撞见过一次。
秋少关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主。
但正好欺负他那伙人曾经跟秋少关打过架,结下了梁子,他们看见秋少关那一刻就开始说些恶心人的话。
“哟,这不是五中二年三班的那个孤儿吗?”
“听说你妈抛弃你之后,你爸就被你克死了,你妈是不是怕被你克死才跑的啊?”
秋少关从来不是个好欺负的主。
对面五个人。
最后一台救护车抬走了仨。
而秋少关也成了前天那副鬼样子。
秋少关从来不怕他们报复。
他什么都没有。
秋少关淡淡移开眼,不去看那男生。
终于上课铃响。
语文老师大发慈悲得放秋少关回了教室。
晚上放学的时候。
刚一出校门。
秋少关就看见了校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
他曾经以为他已经忘记那张脸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那个女人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但秋少关还是记得她,他忘不了。
人来人往,无数潮流席卷着穿过。
言烟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秋少关。
像。
秋少关长得太像秋恒了。
言烟试图去追秋少关,但没用。
哈市的小巷拐角说不清有多少,秋少关远要比她这个离开了多年的人要熟悉多了。
秋少关想甩开她很容易。
但回到家里关上门。
秋少关站在门口僵硬得立在那儿。
他一抬头,又看见了狭窄逼仄的窗户。
“……”
“秋少关?”苏乞白在秋少关眼前晃动了下手掌,见他回了神,才问:“你走神儿什么呢?让你想你的渴望,半天你什么都没想出来。”
秋少关摸过来根烟,点燃,“你不也想不出来你的渴望吗?”
苏乞白双手撑在床上,他看着秋少关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忽得一笑,说:“怎么没有?就是不太正经,写不到词谱上去。”
秋少关立马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也跟着笑,“你还不如去找个正经人问问他的渴望是什么。”
“你不正经?”苏乞白问。
秋少关吸了口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乞白那张脸,曾经在荧幕上看见的脸如今确确实实停留在他身边,就好像离他很远的气球突然被抓住了,快速膨胀的**如烈火烧心,他反手拿烟抵到苏乞白的唇上。
苏乞白下意识咬住烟吸了一口,便看见秋少关脱下刚刚穿上的衣服,整个人压了过来。
秋少关抓住他的手,桎梏的力量令人难以忽视。
苏乞白也不甘示弱,干脆把烟掐到烟灰缸里,整个人猛得一反压,坐在了秋少关的腰上,他摸着那人鱼线,笑得犯浑。
秋少关说:“把我手机拿过来买两盒……”
“我带了。”苏乞白笑:“我就知道保准用得上。”
秋少关再也忍耐不住。
两个人把被子全都扔到了地上。
近身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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