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苳点点头。邹琳去前台开房,安苳则拉起岑溪的一条手臂,挂在自己脖颈上,再顺势扶住岑溪的腰。
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酒气,一下子就包围住了她。
安苳动作僵了下。她从来没和岑溪挨这么近过,哪怕她们之前是上下铺,她也一直觉得,岑溪好像离她比月球还远。
岑溪醉得更厉害了,头都靠在了她肩膀上。
有那么一瞬间,安苳有些慌张,就好像她还是高中时,那个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弱不堪的女孩。
在岑溪面前,她总是觉得自己特别渺小。
但随即,她就发现自己稳稳地托住了岑溪:“……小心。”
岑溪比看上去还要瘦些。
安苳用另外一只手拿起她的包,半抱着她往电梯那边走。
岑溪不说话,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侧脸。安苳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她身体整个都软了,重心完全压在了自己手臂和肩膀上。
刚出了包厢门,就迎面撞见了邹琳。
“802。”邹琳给她看了眼房卡,顺手按开了电梯。
岑溪脚步踉跄,却比刚才听话许多,带她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
邹琳按了八楼,瞥了垂着头的岑溪一眼,“哼”了一声:“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看到她喝成这样。”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立刻八卦起来,“哎,安苳,你说,她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安苳愣了下,转头便对上了岑溪的侧脸。
虽然长发有些散乱,却无损于这张脸的精致,细框眼镜下半闭着的眼睛略显迷离,鼻梁高挺,红唇偏薄却线条优美。
安苳不知道这算什么类型的长相,但对她来说,岑溪就是不容置疑的美女,像对方的成绩一样不容置疑。
是啊,好奇怪,这么优秀、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答应参加同学聚会,又怎么突然失态喝醉呢?
岑溪算是县一中里知名的美女学霸,高一她还住校时,就有不少男生托人往宿舍里送情书,直接送到课桌里的更是不胜枚举,但岑溪理都不理,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有女生大着胆子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只回答了一句“谈恋爱影响学习”,生生把人的问题给噎了回去。
可以想见,她的要求是有多高。
对方得是多优秀的人,才能让岑溪这么伤心啊。
安苳那该死的好奇心,又在蠢蠢欲动。
明知道是自我折磨,也还是想窥探。
好不容易才把岑溪弄上了八楼,放在床上,邹琳忙得气喘吁吁,拎起自己的包:“安苳,咱们走吧?”
“等一下。”安苳翻开岑溪的手提包,“我给她家里打个电话。”
邹琳:……
她对安苳这个老好人无语了。
这要是别人,她都理解——人家喝醉了嘛。可这是岑溪,之前气哭过安苳、后来也一直关系微妙的岑溪!
安苳见她不乐意,好脾气地说道:“琳琳,你先回去吧,我等下走回去就好。现在雪下大了,你多载一个人也不安全。”
安苳家离这里不远,甚至还有一家超市就开在距离几百米的地方,确实没什么不方便。
邹琳犹豫再三,勉强答应了:“那好吧,你也赶紧回去哦?到家给我发消息。”
安苳笑着点头:“行,我弄好了马上就走。”
邹琳看了岑溪一眼,气哼哼地说道:“有啥好弄的。行了,我走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安苳站在床边,目光缓缓移向床上的岑溪。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并不仅仅出于好意。
她还想知道,那件衣服到底是不是仿版。
她的两个舍友说了,仿版和正版是有一些细微区别的。
“嗯……”岑溪难受的呻/吟声打断了她的踌躇。
岑溪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床上,秀眉微微蹙起,无意识地舔了舔唇,无意识地嘟囔道:“Chris……给我一杯水。”
安苳不知道Chris是谁,但很明显岑溪渴了。
她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瓶矿泉水,又从岑溪手提包里找到了保温杯,把水倒了进去。
然后坐在床边,把岑溪托了起来,水递到对方唇边。
她想,等岑溪喝了水,她就顺便让岑溪把外套脱了,她趁机看看领口里面有没有那个标志。
岑溪凑近了水杯,但只是一秒钟,她只喝了一口,便皱了皱眉,扭开头醉醺醺地嘟囔道:“难喝……不要这个。”
边说着,边伸出手来推开水杯。
安苳一个不防,保温杯便往她这边倾斜过来,里面大半杯水尽数泼在了她棉服上。
安苳手忙脚乱把杯子放到一边,起身拿纸巾擦棉服,可惜的是这棉服面料太软根本不防水,已经渗了一多半进去。
她怕里面的毛衫也湿了,赶紧把棉服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晾着。
唉,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事事不顺,之前一天拣几百件货也没见出错。
她习惯性地把问题归结于自己,而床上的始作俑者又哼了起来:“……好渴。”
安苳:……
算了,等下再看外套,先给岑溪弄点水喝。
安苳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托小如送几瓶贵些的水来。
等小如期间,她拿出了岑溪的手机,想给对方家人报个平安,却发现手机设了密码。
安苳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岑溪:“岑溪,你手机密码多少?”
对方背对着她,根本不理人。
安苳无奈地叹口气,低头拨弄了一下锁屏页面,发现岑溪也设置了面容解锁,便绕到床另一边,俯身把前置摄像头对准岑溪的脸。
解锁失败。
安苳耐心地低头说道:“岑溪,你睁眼,解锁一下手机。”
岑溪在一片混沌中微微皱眉。
是谁?好吵。一直在耳边絮絮叨叨,叫她的名字。
她努力睁开眼睛,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天旋地转,那个声音落在耳朵里也缥缈虚幻,音节拉长变调,有种不太正经的蛊惑意味。
看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安苳赶紧凑过去,把手机伸她脸前。
解锁成功。
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岑溪的手机壁纸——是她本人的写真,白衬衫、灰西裤、乐福鞋,半长发用夹子夹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怎么说呢……和镇上婚纱影楼弄出来的写真不一样,看上去简单又高级。
安苳知道,这样偷看有点过分,瞟了几眼之后,就打开了通讯录,找到了“妈妈”,拨了过去。
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岑溪妈妈焦急的声音:“岑溪啊,还没结束吗?”
“阿姨,我是她同学,岑溪她……”
安苳话刚说了一半,手机就被突然醒来的岑溪抢了去。
“喂?妈,我没事。”岑溪声音有些微弱,眼神看上去也还迷离,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志,逻辑清楚地回答着她妈妈的问题,“几个同学,好久不见了。嗯,今天就不回去了。”
“当然是女的。喝了一点。”
“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岑溪把手机扔在了旁边,闭上眼睛,隔了几秒,又突然睁开,皱眉看向安苳。
打发掉母亲的电话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现在意识又有些混乱。她好像,看到了安苳?
的确是安苳。
被她那双眼睛看着,安苳不由自主地心虚,立刻移开了目光,站起来:“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岑溪看样子是恢复意识了,她再待在这里也是尴尬,至于那件外套……
还是下次有机会再研究吧。
安苳不无遗憾地想着,转身去拿棉服,却听到门外有人按铃。
她这才想起是小如来送水了,快步走过去开门,扫码付钱,谢过了小如,把水提进房间里。
她直起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那个保温杯拿过来洗干净,倒上了昂贵的矿泉水,拧紧盖子,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她拿起自己湿了一大片的棉服,准备出门。
刚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转头看向床上的岑溪。
岑溪闭着眼睛,长发披散,无意识地扯着自己外套,却又因为没力气,始终没能成功脱下来。
安苳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犹豫了下,还是放下棉服,走过去坐在床边,俯身帮岑溪脱外套。
这件毛呢大衣很薄,摸上去材质柔软熨帖,做工也相当精致。
安苳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用手托住岑溪脖颈,让她翻个身,脱另外一只袖子。
岑溪里面穿的是白衬衫,不知道是不是她手机壁纸上那一件。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露出洁白的肌肤和一根纤细的项链。
岑溪微微皱眉,不满地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睁开眼。
安苳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忍不住又凑近了些,目光在那根金灿灿的项链上流连。
这款式她没在金店见过,说不出的独特、贵气。
很衬岑溪。
她在心里酸涩地想道。
有些东西,就算她有钱了,也还是买不来。
她看着那条项链发怔,然后看到岑溪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安苳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她被发现了。
安苳涨红了脸,解释道:“我……我是看你想脱外套,所以……我马上就走。”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冷不防被一条纤细的手臂搂住了脖颈。
“别走。”岑溪那双骄傲的眼睛直视着她,喃喃说道。
安苳被她慵懒而又暧昧的语气,弄得悚然一惊。
但随即,她就明白了岑溪还没完全醒酒。
没醒酒就好。
她心里松了一下,拉住对方手腕,耐心地说道:“水在床头柜上,你想喝自己拿,我先走了。”
然而岑溪似乎也知道她想走,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像藤蔓一样缠住。
两个人之间仅有的距离消失了,安苳重心不稳,嘴唇也不小心触着了对方柔软的耳垂。
刚才喝了不少,但她酒量不错,没觉出什么,现在却突然醉了,酒精在她身体里燃烧起来。
她从没和人这样亲密过,哪怕是同性。
“你别走……”岑溪醉意朦胧地呢喃着,侧头过来,勾住她脖颈,浸着酒气和唇膏香气的唇热而软,贴上她的唇。
……不对,这好像有点不对。
真的只有一点不对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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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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