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女公子日后还是小心为好,夜黑风高记得带些侍从。”
他的声音低沉,在夜色中分外好听。
“嗯嗯。”
话罢,丞相府的那几个暗卫才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脸惶恐地跑到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请小姐责罚。”
没用的一群废物。
“告辞。”
那人转身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沈枝意才不想浪费难得能出来的机会,继续拉着表哥四处逛逛。
她腰间绣金的钱袋,随着步伐轻晃,引得旁人侧目。
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飞速窜出,“嗖”的一声,沈枝意腰间的钱袋便不翼而飞。
沈枝意整个人被撞飞出去,狼狈地摔在地上。她的手掌擦过粗糙地面,火辣辣地疼,狐毛披风也沾上了泥污,月白长裙更是满是尘土。
又摔一次?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侍卫,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出冰来,“还愣着做什么?给我追。”
眼皮子底下都能让人把她推倒,带出来的侍卫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过片刻,那身形瘦小的乞丐就被押到了沈枝意面前。
这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脸上满是污垢。
沈枝意是一丁点委屈都不愿意受。
她当场就让人把那小乞丐推到河里半天不许上来。
旁边的好心的妇人一脸担忧的和她说道,“吃亏是福,钱袋子回来了何必得理不饶人。”
“他年纪尚小,不如放他走吧。”
沈枝意年纪还小,但气场却压过那妇人。
没骂天骂地,只是冷冷看她一眼,慢悠悠的放下一句话便走了。
“吃亏是福,那你多吃点,吃个够。”
*
定安十九年
——凉州城——
“咕—咕—”
一声鹰唳惊空遏云,响彻云霄。
苍鹰盘旋在天空中,张开的羽翼如遮天蔽日的乌云,如猎猎飘扬的战旗,做着一次次的冲击,濯起星星点点的阳光。
“主子,都已经解决了。”一名暗卫恭恭敬敬地说道 。
“嗯。”
“主子,朝歌那边来信了。” 贺一迟疑了一下,挣扎地说道。“夫人让您尽快回去相看,说按您这个年纪早该成家了。”
声音越来越小……
贺舟野的眼神黯了黯,沉声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乍初醒,朝光已开。数只雀弄语间杂,声不休。
喜鹊迎枝头,是个好兆头。
少女亭亭而立,肤尤昭雪,双颊粉嫩若花,身着素色襦裙,青丝如瀑垂于身后。
赞礼者高唱仪程,声韵悠扬。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景福。”
少女起身,着采衣,衣袂飘飘。
再行拜礼,先拜天地,感恩造化;次拜高堂,敬谢养育;
后拜宾客,答其观礼之情。
正宾乃是崔氏长房的大娘子,父母俱在,儿女双全,夫妻恩爱,手足和睦,真真是全福之人。
“总算是礼成了,温子越,我要去找迟迟阿姊。”
“今日府中众多宾客,你怎么溜出去。”温子越眉头微皱道。
沈枝意思索片刻,“我还从后门走,你给我打掩护。”
“好。”
沈枝意猫着腰朝那堵一人多高的墙根挪去。
怎么看都透着股要干坏事的劲儿。
“平日里看着这墙也没多高,怎么真到跟前,感觉像座小山似的。”
她小声嘀咕着,抬起纤细的胳膊,试着去够墙头,脚尖使劲踮起,可指尖离墙头还差了一大截。
沈枝意左顾右盼,发现墙角有几块摞在一起的石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有了!”她兴奋地跑过去,费力地将石头一块块搬到墙根下,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台阶”。
这次,她双手紧紧抓住墙头,一只脚踩在石头上,另一只脚拼命往上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翻身上了墙头。
翻身跳下墙头,沈枝意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便朝着城中最热闹的书铺奔去。
躲在暗处的两人低声交谈。
“少公子,这朝歌城谁家女公子翻墙头啊。”
“京元,不可妄议他人。”崔暨白神色温和,侧眸含笑道。
沈二小姐,是他的未婚妻。
不多时,沈枝意便来到了书肆。
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书架,径直上了二楼的隔间。隔间里,商时序早已等候多时,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从隔间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书肆后面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几株翠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昭昭,你可算来了。”商时序见她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沈枝意笑着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茶水,才缓过劲来:“别提了,爬个墙费了我半条命,差点就来不了了。”
“对了,迟迟阿姊,你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毕竟今日是她的及笄礼,要是为了送她及笄礼把她叫来,扔下众多宾客不管,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商时序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昭昭,我要回平州了,这间书肆恐怕你要找其他人来打理了。”
“回平州?为什么呀?”沈枝意一脸惊讶,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
商时序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我要成亲了。家里已经给我订了亲事,对方是平州的一位公子。”
“你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你可见过对方?你喜欢他吗?”
商时序强忍着泪水,握住沈枝意的手:“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回了平州,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沈枝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像没有自由的“笼中鸟”。
姻缘命途,半分不由己。
可,一定要如此吗?
沈枝意随手翻着手中书卷,不经意间望向窗外,视线瞬间顿住。
远远望去,他着一身金色流云纹饰的黑甲,身姿挺拔坐于高头骏马上,俯视众人,宛若高高在上的赤金乌,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朝歌崇拜龙,崇拜神灵,但最崇拜的就是高悬于天际的太阳。
朝歌人形容勇士,也会说他们像永不落下的太阳。
照耀大地,驱散阴霾。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抬起头,朝着隔间的窗户看了过来。
清透的眼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
*
——太极殿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御极以来,夙夜兢兢,唯念社稷之安,苍生之福,一心求四海升平,万民和乐。然北狄狼子野心,觊觎我疆土已久,屡屡兴兵犯境。烧杀抢掠,恶行昭彰,边民苦不堪言,朕每闻边报,痛心疾首,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今有贺渊之孙贺舟野,朕之肱股良臣,国之柱石干城。闻诏而起,忠勇奋发,毅然请缨,率师出征。深入敌境,如神兵天降。
此役,卿平定北狄之乱,扬我朝之威,保山河之宁,解百姓于倒悬。朕心甚慰,今朕封贺舟野为骠骑将军,总领天下骑兵,执掌兵符。
另赐黄金万两,明珠百斛,绫罗绸缎千匹,精美玉器若干,宅邸一座,良田千顷。望卿日后仍能赤心报国,守国山河永固,护百姓周全。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殿内烛火摇曳,檀香袅袅。
贺舟野身披战甲,单膝跪地,双手稳稳接过那明黄圣旨,声若洪钟,响彻殿宇:“臣,贺舟野,领旨谢恩!”
皇帝负手踱步至他身前,眼中满是欣慰,抬手虚扶:“贺卿,快快起身,不必多礼。此番北狄之乱,全赖你力挽狂澜。”
“边疆苦寒,风餐露宿,朕都瞧在眼里。”皇帝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你离家已久,家中祖父也日夜盼你归来,趁此机会,多尽些孝道。”
“是。”
“主子,咱们当真要去贺府吗?”
“去,为何不去。祖父年迈,我既已归,应去请安。”
贺舟野刚踏入贺府,还没来得及掸去身上的征尘,就瞧见贺家正堂一片喧闹。
地上堆满了陛下赏赐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贺母正指挥着家丁,忙得不亦乐乎。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贺母听到声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着说道:“你立下大功,这些赏赐可是咱们贺家的荣耀,自然要好好安置在贺府。”
贺舟野像是听到什么极可笑的言论,目露睥睨地瞥她一眼。
“母亲,这些赏赐,是陛下对我个人的嘉奖,理应送到陛下赐给我的府邸。”
贺母脸色微变,强笑着劝道:“都是一家人,放在哪里不是一样?贺府是你的根,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以慰先祖。”
见状,贺母拉过一旁的女子,“这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知书达理,与你正是良配。”
贺舟野的目光扫过那女子,只见她一身华丽衣裳,眉眼间满是得意,嘴角噙着一抹矜持的笑,好像已经嫁入了贺家。
贺舟野不为所动,他微微侧身,看向一旁噤若寒蝉的家丁,薄唇轻启:“把东西都搬到我的府邸,莫要误了时辰。”
话语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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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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