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穿过人群，霍宇终于走到自己想见的人身边。

满脑子想着第一句该跟她说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本就挤满人的地方，因为他的出现更拥挤一分。

冯春下意识往边上让了让。

注意到她拉开距离的动作，霍宇到嘴边的话一下停住。

她没有认出他。

霍宇再想开口，但看她全神贯注听着井台上的人说话，时不时往架在胳膊上的笔记本上记上几笔，想了想，最终还是保持沉默，没有打扰她。

霍宇就这么站在她身边，陪她听完了一整场讲座。

好不容易等到讲座结束，人群乌泱泱往外走，霍宇却因为有人拦住他找他说话，稍一分神，人群便将他跟她分开。

他回头找的时候，她已经走到阶梯教室旁边的台阶中间。

霍宇扫开面前的人，赶紧去追。

这一次他盯紧了，终于在大厅将人追上。

霍宇直接跑到人前面，将人拦下。

“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她看了看他，像是认出来了，但好像又不太确定：“你是……”

“过生日那个。”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你。”

“对，是我。”

原本觉得见到她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却突然语塞：“……你也来听讲座啊？”

哑半天，最后只有这明知故问的一句话。

“嗯。”

“呃……那个……”越着急大脑越是一片空白，霍宇突然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是有什么事吗？”

她问了一句，霍宇像是终于有了点头绪，脱口而出：“能加个好友吗？”

拿出手机，又忙自报家门：“我叫霍宇，霍元甲的霍，宇宙的宇。”

她看了看他：“……可能不太方便。”

霍宇人生第一次找女孩子要联系方式就惨遭滑铁卢，而且还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等霍宇回神再想追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

一场球打完，有人满头大汗走到场边，看霍宇还歪坐在椅子里发呆，忍不住问：“还在想那个人呢？”

“宇哥，别想了，这不给联系方式，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另一人扯着球衣擦汗，坐到霍宇前面的椅子上，回头说。

“你懂个屁。”霍宇没好气。

“我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不给我联系方式这不很正常吗？”

一想起这事就懊恼：“我当时就是太急了，一上来就要人的联系方式，换我我也不给。”

“哇，哥，你真的……”前面的人夸张地冲霍宇竖了个大拇指。

竟然还在给人找理由。

“要我说，她多半就是有男朋友了，所以才不给。不然就哥你这条件，她怎么也不会亏，干嘛不给？”

“男朋友”三个字跳出来，霍宇明显怔了一下。

前面的人继续说：“我们那天也见到了，长得……是还行吧，但我实话实说啊，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真要在一起了，还不知道有多少苦果子吃。比她好看的咱们学校又不是没有，就前段时间老是送水送吃的的那个，长得挺可爱的，关键是听话，这得省多少麻烦，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霍宇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喃喃自语：“‘咱们学校’？”

*

霍宇找来全校的课表，挨着去找人。

抱着势在必得的心，却落了一个无功而返的结果。

“照我看，她根本就不是咱们学校的。我问过了，那个论坛讲座是对外开放的，谁都能去听。”

跟着霍宇折腾了好几天，人一歇下来直接瘫坐在台阶上。

霍宇站在一旁没接话，本来以为终于不是大海捞针，没想到还是找不到。

“宇哥，你能问一下吗？她到底是哪儿不一样，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非她不可了？”坐在地上的人偏头看向霍宇。

大抵是难得语气正经，霍宇这次没有直接怼回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我也说不太清楚。”

但就是想见她，见到她就觉得开心。

“我看还是她陪你过生日的缘故，要不咱们给你重新过个生日吧？生日歌你想听多少遍就唱多少遍，唱到你觉得够了为止，怎么样？”

霍宇的目光却被忽然出现在广场上的人吸引。

遍寻不得的人突然出现，她怀里抱着几本书，径直走向站在广场边的一个女生。

见人半晌没说话，旁边的人不由喊了一声：“宇哥？”

话音未落，却见霍宇突然大步往台阶下跑。

“宇哥？！”

霍宇三步并作一步往下跑，然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太远，他追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

安静的图书馆里泛起小小的骚动。

众人瞩目中，霍宇径直走向坐在窗边的一个女生。

后者反应过来人是朝着自己来的，满脸茫然，愣愣坐着。

霍宇走近之后才开口：“同学，能麻烦你出来一下吗？”

*

目标人物进入视线范围。

停在路边的车默默降下车窗，一掌宽的空隙后面出现一张刚勾下墨镜的脸。

仔细观察中。

不过下一秒就被早就等在台阶之上的人察觉。

霍宇飞快往车那边扫了一眼。

满是警告。

降下的车窗默默升上去。

霍宇一回头，自己等的人刚好从台阶下上来。

见到她，霍宇不由一喜，但又猛地想起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剧本，赶紧换上一脸惊讶。

“怎么是你？”

霍宇迎上去：“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好有缘啊。”

见人怔怔，霍宇忙把手里的书递出去：“你是来拿这些书的对吧？”

看到他手里的书，她点点头：“对，不过怎么是你……”

“哦，那谁临时有事被叫走了，就拜托我在这里等你，让我把这些书给你。”

冯春轻点头，伸手接过：“谢谢。”

“不客气。应该我跟你说谢谢才对。”

“跟我说谢谢？”冯春不解。

“你忘了？之前你帮我过生日来着。”

冯春表示了然地点点头，不过又说：“其实只是小事，你不用……这么在意。”

“怎么会是小事呢！”

“生日一年只有一次啊。”霍宇很不赞同。

他情绪有些激动，见她像是被吓到，霍宇收敛，随即话锋一转，问起更重要的事：“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吗？你是学心理学的吗？我看你借的书都是这方面的。”

冯春看了眼自己怀里的书：“我只是自己比较感兴趣。”

“那你是哪个大学的？”

冯春稍顿：“我已经工作了。”

霍宇惊了下，莫名的，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两个人之间静了下来，避免气氛变得更尴尬，冯春开口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今天谢谢你在这儿等我。”

“诶，等一下！”霍宇急声叫住她。

“那个……她的借书额度用完了，这些书是我借的，所以你要不留个我的联系方式，到时候你看完了直接联系我就好。”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冯春想了想，觉得是该留个方式方式，拿出手机：“好。”

霍宇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号报给她。

“你打给我一下，我好备注一下。”

她的手机号跳出来时，霍宇抿了抿唇，压住想要上扬的唇角。

又问：“你叫？”

“冯春。”

“冯春……”霍宇一边喃喃重复一边将她的名字输进手机里。

冯春。

*

霍宇最近几乎天天都去图书馆。

【图书馆进了一批新书，你有想看的吗？我可以先帮你借好。】

【有两本借阅量很高的心理学的书现在可以借，你想看吗？要我帮你借出来吗？】

【要不我把我的账号给你，这样你就可以直接进图书馆的官网看有没有你想要看的书了。】

【你上次借的有本书的作者出新书了，你想看吗？】

…………

有了前车之鉴，霍宇克制着只简短发了些消息过去，她每次都会回，只不过从最开始的——

【我想先看完手里的再说，暂时不打算再借，谢谢你。】

到后面的——

【不用了，谢谢。】

回复的时间也间隔得越来越久，有时候他上午发的消息，她晚上才回。

不过也能理解，要上班，肯定很忙，还要抽出时间看书，只会更忙。

眼看要到周末，霍宇犹豫要不要约人出来，工作日忙，周末应该要休息吧。

恶补了一天一夜的心理学知识，霍宇鼓起勇气正打算跟人说，没想到她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下午好，霍宇，你明天周六有空吗？我想把书还了。】

她的消息跳出来的那一刻，霍宇激动得险些摔了手机，手忙脚乱接住，用最快的速度回复。

【好。】

【我有空。】

*

陆擎又应酬到很晚才回家，到家的时候，霍宇已经睡了，沈姨今天不在，到处黑漆漆一片。

陆擎简单洗漱后睡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到霍宇起来了。

陆擎看了下时间，确认是早上。

意外又疑惑。

高考都没见他起过这么早。

陆擎到霍宇房间，发现小少爷正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刮胡子。

镜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来，霍宇吓了一大跳。

“哥，你静悄悄地站在我后面干什么？”惊魂未定。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有事。”一脸泡沫也压不住脸上的得意。

“什么事？”

“跟朋友约了要出去玩。”

陆擎默了会儿，不疑有他，想起之间答案他的事：“你之前要我帮你找的那个人……”

“哦，不用了。已经找到了。”

“行，我知道了。”

人一大早起来，忙活了几个小时。最后看他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卫衣出来，陆擎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后知后觉，他家小少爷好像谈恋爱了。

陆擎无声笑了下。

霍宇换好鞋，起身的时候，调了调斜挎包的肩带，完整露出卫衣胸前那个墨绿色的“SPRING”。

“哥，我出门了。”

陆擎不知道这种时候家长该说点什么，想了想，只想起来一句：“钱够吗？”

霍宇拍拍自己的包：“放心吧，带着你的卡呢。”

“那好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