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滚落下来许多小石子和杂物,这会子算是到达了翼林的半个地盘。
暴雨倾盆而下,空气潮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沈鹿栖看向余执周,男人还紧皱着眉头盯着手机。
大巴车颠了一下随后停了下来,大家纷纷往窗外探头。
“可能是爆胎了我下去看一眼。”司机下车检查。
沈鹿栖回头看向大巴车的后玻璃,一望看不到头,这要是爆胎了连修车的都没有吧?
等的久了不少人下车。
“师父,你这还能修吗?我们志愿者赶时间的。”路燕开口。
余执周放眼望过去,“我记得前面四公里是不是就到翼林了。”
“你该不会想走过去吧?”孙秀开口。
“这车要没办法修只能这样。”余执周说着把自己的包从车上拿下来,顺便还把沈鹿栖的包待了下来。
“你跟我一起吗?”
沈鹿栖接过包,看着司机换胎,确实有那时间已经到了。
“前面估计碎石子更多,车更不好开了了,我们走过去吧。”
志愿者们听了沈鹿栖的意见也纷纷点头,“好。”
几个人从包里翻出一次性雨衣,男人打头阵,女生都报团走一块,鞋底磨着碎石子沙沙作响。
孙秀总跟着余执周后面,沈鹿栖抵着头不去看他们。
余执周没心思聊天,孙秀没话找话。
四公里走了一个小时到了。
坍塌的房屋、搭起来的蓝色救援棚以及人们痛彻心扉的呼喊声。
“你们是岚桥来的吧?”说话的应该是救援队长,“棚子里有马甲,医生护士穿白大褂好分辨。”
路燕和其他医生护士都换上白大褂,白大褂后面标着岚桥市的红色字迹。
余执周披上马甲,“那我跟他们一起。”他眸光放到沈鹿栖身上,俩人眼神交汇。
余执周转身离开。
“等一下。”沈鹿栖追上他,“我不懂临床,小手术还是外伤我丢不会处理,我跟你一起。”
沈鹿栖算中医,西医那套她不熟悉。
余执周微微颔首,“嗯。”
余执周腿长一步跨上石块堆,伸手拉她,沈鹿栖拉住他的手,后脚蹬了一下借力。
“那边那两个!这有人快来帮忙!”
余执周反应过来拉住她的手,“我们过去。”
沈鹿栖心脏停滞一分,目光落在他手上,随后落在这堆钢筋水泥,一脚落在一块水泥块,害怕塌陷。
余执周放开她的手和救援队一块搬起了厚水泥板,被压着的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几人小心翼翼的把人翻过来。
沈鹿栖反应快拿出小电筒看了一下瞳孔,中医的习惯下意识直接摸颈脉搏。
“脉搏缓,心率低。”沈鹿栖检查头部,“没有明显外伤,但不清楚是否颅内出血。”沈鹿栖看向那块水泥板,钢筋半截露在外面。
“那么大的水泥板,搭脉要时间,直接送去让临床检查,我这边没有发现明显外伤。”
救援队立马把人搬到担架上,小心翼翼把人抬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过来抱着救援队的腿嘶声揭底地呼喊,“救救我女儿,她还在底下。”
救援队先把她扶起来,“不是再帮您找了吗?一直没有消息。”
女人一把推开他,站起身,“你们一直在救别人,哪里找我女儿了!?”
余执周上前,“那别人的命也是命看到了也得救啊,您别急,我们帮您找,您先去救援棚里等着好不好,这不安全,您别一脚踩在水泥缝里。”
余执周使了个眼神,两个志愿者把女人扶进了救援盆。
余执周吸了口气,转身对救援队队长说:“这样效率太慢了,我和沈鹿栖,去那边看看,有事叫我们。”
沈鹿栖点头跟着他走了。
余执周急,步伐迈得快,沈鹿栖怕他一脚塌陷,“你别急。”
余执周喘了口气,“我朋友还没找到……”
沈鹿栖捏捏他的手,男人脚步一顿,扭头看她。
“那万一他在别的帐篷里已经被救了你别太紧张。”
余执周回过神,淡笑,“好。”
男人拉着她继续向前,沈鹿栖第一次看到余执周的脸色有多难看,他从来都是骄傲的、太阳般耀眼的存在,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苦相。
八点的时候大家才吃饭,余执周没急着吃,一间帐篷一间帐篷地找。
余执周直走进帐篷和沈鹿栖一下子撞到一块。
“嘶……”沈鹿栖揉了揉额头,刚刚撞在了他的胸口。
“你干嘛啊?”
“你怎么也没去吃饭?”余执周问她。
“我刚整理完病历。”
“这不是护士的活吗?”
沈鹿栖吸了口气,“护士都累趴下了,也得给人喘口气吧,你呢?还在找你朋友?”
余执周点头,“这是最后一件帐篷了。”余执周探头往里看去,没发现老朋友的身影,苦笑,“不过好像也没他的影子。”
沈鹿栖低眸,“你别急,会找到的。”
余执周笑不出来,沈鹿栖眸子轻转,安慰他,“他住十六楼是吧?这边总共也才十八楼……”沈鹿栖轻笑,“肯定好刨……”
余执周也被她逗笑,“谢了。”
两人这才打着手电筒回帐篷,孙秀跑上前,“余先生您没吃饭吧?”孙秀把盒饭给他。
特殊期间市政府经济不好但菜也还算看的过去,土豆炒肉、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炒青菜。
“呀,沈医生,您吃了吗?我们刚刚没看见您,我没给您留饭……”
沈鹿栖眸光微变,“哦,我晚上不吃东西,省的长肉,不然脸会大的。”
沈鹿栖刀子捅人心,孙秀就是个大脸盘。
说完沈鹿栖就越过孙秀进到了伤者区去检查。
余执周接过饭,“谢了。”随后也跟着去了伤者区。
“把饭吃了。”余执周走到她面前要求道。
男人嗓音深沉不给她拒绝的地步。
“人家给你的。”
“是,她给我的就是我的了,那我现在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才不吃。”
余执周蹙眉,“菜不合口味?你将就一下,我回去再给你做糖醋排骨,行吗?”
沈鹿栖摇头,“不是排骨的问题……”
男人“啧”了一声,眼底浅含笑意,“这么多人,给我个面子行吗?。”
沈鹿栖接过,“那你呢?今天帮忙抬担架、抬水泥的,不饿吗?”
余执周摇头,“减脂期。”
沈鹿栖和他到休息区,“我吃不完,留一点给你吧。”
“那我不吃肉啊,这里的菜咸,肉我吃不下,你都吃了。”
沈鹿栖一顿,如果他三岁,沈鹿栖会信他的话,可她现在二十八了。
“你现在特别像之前的一个广告,那个妈妈说只爱吃鱼头,把鱼肉给她孩子,后来那个孩子就只给她吃鱼头了,你现在就像那个妈妈。”
沈鹿栖扒了几口饭,递给他,“吃吧。”
余执周看着她眸光里自己的倒影,接过她的饭。
“医生!快,这边又有几个伤员!”
沈鹿栖起身,“我去帮忙,你在这吃。”
人手本就不够,孙秀在给病人量血压。
“我来吧,你去伤者那边看看。”
“中医会量血压吗?”孙秀抬眸对上沈鹿栖强势的目光。
沈鹿栖目光一厉,双眉微扬,“你在说什么?”沈鹿栖挤开她,“我不懂临床,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吧,你进去。”
孙秀不情不愿嘟囔道:“我又不是医生。”
沈鹿栖见她不愿吸了口气,“余执周在里面,你去吗?”
孙秀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进去,余执周确实在休息区。
余执周扒了两口饭,“你忙吧,我去帮忙了。”
“哎,余先生。”
余执周眉头一蹙,“直接叫名字,还有什么事吗?”
“沈医生是不喜欢我吗?”
余执周眉头蹙得更紧了流露出一丝不满,“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总之她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你。”
余执周转身离开。
余执周和沈鹿栖一起把伤员抬到了救护室。
沈鹿栖左顾右盼,“没有医生,我去叫。”
“我去吧,你做初步检查。”
脉搏弱,男人除了脸部一些擦伤看不到别的外伤,沈鹿栖看他肚子微胀,意识到有可能是腹腔出血,下意识去撸他的衣服,以便后续方便。
哪知男人喷出一口鲜血,沈鹿栖下意识双眼紧逼,缓缓睁眼,喘了口气,女孩戴着口罩,被血迹糊了上半脸。
余执周正好带着医生进来看见她都懵了。
“你没事吧?”余执周上前去扶。
沈鹿栖是中医之前在三甲医院也不用进急救室,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被吓傻了。
“就是刚那一下没反应过来。”
“坐着歇歇吧。”余执周按着她坐下。
沈鹿栖摘下口罩深呼吸,拿清水清洗干净血迹。
“沈医生,病人有艾滋!”路燕追出来,看到她。
三人皆是一怔,沈鹿栖忙带上口罩退到外面。
“鹿儿。”余执周赶紧上前。
“我没事,你别过来,别碰我……”
余执周一顿,颤抖着嘴唇不再上前。
沈鹿栖看他这样淡笑一声,“我刚带着口罩,闭眼也快,应该没事。”
“打阻断。”余执周心底酸涩不已,颤抖地伸出手想上前触摸女孩。
沈鹿栖明白不能再多一个人感染了往后退了退。
很快,救援医疗队主任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是救援,人也不可能带阻断针,沈鹿栖被专车送回去了。
主任告诉她,两个小时内打阻断针最好,一定要去看医生,好好待在医院隔离病房哪里都不要去。
沈鹿栖心里咯噔,说不害怕是假的,沈鹿栖对上余执周的眸光。
余执周眼睛红了,上前一步,沈鹿栖见他上前便往后退。
“等我回去。”
沈鹿栖点头上车走了。
沈鹿栖很快打上阻断针,留院观察。
阻断针现在效果很棒,技术已经成熟,基本不会有危险了。
沈鹿栖深呼吸,平复着内心的情绪,但是心跳越跳越快几乎要撕裂她的胸膛,女孩没忍住哭了出来。
沈鹿栖蹲在角落,哭得一抽一抽的,鼻涕也流了出来,女孩双手抱着腿埋头哭泣。
房间充斥着消毒酒精的味道,钟声嘀嗒,气氛低静的让人害怕,沈鹿栖好冷,好怕。
手机一个劲儿地响,打电话的人是童煦,沈鹿栖哪有心情在和他掰扯,只是一个劲得哭再也顾不上手机。
一个星期后,余执周回来了,有信号的一瞬间,余执周打电话给沈鹿栖。
沈鹿栖这个时候还在医院,等着过几天再一次检查。
沈鹿栖缓缓接起电话,流了几天的泪水眼睛早就干了,只是眼眶红红的。
电话刚被接通,余执周急促开口,“你在哪?怎么样了?”
“医院隔离病房……我打了阻断针了,药也吃了,这几天检查没问题,医院不让走,说还要再做检查,完全排除风险。”
余执周松了口气,“我马上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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