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程青和陈一烛都沉默下来。

别人不知道，但陈一烛知道程青的真实身份，他偷偷瞄过去一眼。

程青脸色并未变化，仍然是很惊惧的样子。

真是个演戏的好手。

他看不出来程青有没有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陈一烛默默挪开视线。

程青正在思考这些人话里的真实性。

他是《缝娃娃》的店主。

为了骗过杀人者，他接到订单，会向被杀者索要他们本人的照片，做出的“替死”娃娃能与本人大概有个五六分像。

但他至今为止缝的娃娃没有上万，也有近千个人。

这张桌子上的人，他毫无印象，可能太久远了。

现在又查不成订单信息。

除了这个，还有他的身体。

程青沉默三秒，小声问了句：“你们就没人找过他吗？”

他问题出来，正沉浸在一定要弄死店主的中年男人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张烨神情发寒，明显在克制怒气：“因为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电话空号。”

程青沉默。

不论是消息还是电话，他对此一无所知。

心中疑惑更深了。

杀他的抢劫犯没着落，现在又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

陈一烛和程青对视一眼，满脸困惑地出声：“你们为什么这么笃定是《缝娃娃》的锅？”

话音刚落。

木门从外打开，夹着雪的风吹进来，屋内火光被激的晃荡，门外那穿不透的黑暗中慢慢走来一道模糊的倩影。

先清晰的是一把红纸伞，紧接着是女子晃悠的蓝白裙摆，绣着粉海棠。她步子走得不疾不徐，握住伞柄的那只手白皙纤细，伞沿遮住女子脸，只能看见脖子以下的位置。

程青顿住，杨树林边上的那个太太服。

陈一烛被挡住视线，忍不住伸头看，被程青扯下来才安生。

女子走进来，先转身关门，和伞，微微抱着，看向他们，眉目清秀温柔，说话声轻轻的：“不好意思，我是这的老板，外头下雪耽误回来的时间，让诸位久等了，今天先修整修整，明天早上五点半开工。”

算是领头的张烨开口问她：“我们要做什么？”

老板娘说：“做一批伞，时间为七天。”

“做什么伞？”

老板娘没听见一样，抱着红纸伞上楼，没有提起晚饭怎么解决。

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程青身体有了温度，胃口莫名其妙好得很，这会儿很饿，但他不会做饭，于是侧过头问：“你会做饭吗？”

陈一烛说：“会啊，怎么了？”

程青点头道：“我饿了，你去给做点吃的。”

陈一烛道：“可以吗？会不会有事？”

程青回头往楼梯上看，拐角处有抹蓝色裙摆一闪而过：“不会。”

陈一烛还挺听话地哦了声，站起来去厨房。

其他人互相看，到底坐着没动，想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程青看出他们的害怕以及将别人视为送死的下意识行为，心里更烦，不想跟他们坐一块，也怕陈一烛真有什么危险，干脆站起来去厨房等。

厨房不算多大，未通电，只有微弱的油灯，桌子上摆放的菜品倒是应有尽有，而陈一烛站在灶台前一动不动。

即没做饭，也没摘菜。

“陈一烛？”

程青喊他声。

陈一烛没有回头，声音颤抖，带上了哭腔：“程哥，我动不了了。”

程青两步跨过去，刚站那。

陈一烛手里的菜刀突然掉在桌子上，然后他又能动了。

程青和他对视，往后退一步。

灶台前的男大学生再次无法动弹，干巴巴地杵在地上。

陈一烛蒙两秒：“……靠，好神经的规则。“

程青站回去：“看来厨房要两个人一块。”

陈一烛煮了最简单的鸡蛋番茄面，两人份，端着出去坐在主位上。

周围吞咽声加重，他们来的太早，待一天了，谁不饿，两新人毫无自觉。

其中年纪稍大些的那个清秀青年眼神扫视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说：“厨房要两个人一起进，一个人动不了。”

张烨掂量他话里的真实性，张翼直接说：“哥，我们一块进去，死也死一块。”

两人起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左右端着面走出来。

还剩下的四男四女放心下来，各自分成四组进入出厨房。其中一组年轻女人叫张慧，平平无奇长相的男人叫阿斗，印龙画虎，是个黄毛小混混。

他俩是最后一组，到厨房门口时，张慧倏尔变了脸色，满脸通红，大声质问：“你刚是不是摸我屁股了？”

“你有病吧？谁他妈摸你？”

阿斗满脸嫌弃地后退，眼神上下打量她：“你有什么值得老子摸的？”

他一这样，张慧瞬间就气炸了：“你就是摸我，怂货！我不跟你一块吃了！”

她直接走到原位坐下，委委屈屈地哭泣。

程青正在夹碗里的鸡蛋，转头看过去，阿斗嗤笑，呸了声：“还真当自己是大美女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一个破厨房，谁他妈说非得两人一块？”

阿斗恶狠狠瞪一眼程青，嘟嘟囔囔地走进去。

众人都沉默了。

“阿斗！”

只有张烨大喊他一声，却仍然没拦住他的脚步。

程青对此并未有什么反应，他说了他不信，就看他的命了，轻轻放下筷子。旁边的陈一烛端高碗，边往那边看，边呲溜呲溜吃的特别香。

不到七分钟，阿斗端着一碗面出来，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故意睨程青：“新人就是新人，一惊一乍。”

阿斗又朝张慧冷哼两声，手上作出抓空气的下流动作。

气的人女孩脸涨红，要站起来继续骂他，被旁边的童话拉住，“算了，我煮的有点多，你去拿个碗跟我一块吃。”

张慧哭腔应了声，站起来去拿碗。

桌子上欲言又止的视线又绕到程青身上，似乎在谴责他不清楚就不要乱说。

程青脸上表现的茫然不知所措。

陈一烛还在吃面，轻轻冷嗤声，被程青踢了下才安生，

两新人看起来没心没肺。

张烨挪开视线，打破沉默：“吃完早睡，五点半集合，记好，一个都不能少。”

屋内只剩下火苗子燃烧声，童话小声说：“张慧怎么还没回来？就拿个碗呀。”

陈一烛蹭地站起来冲过去，程青赶忙跟在他身后。

厨房还是原样，只是光影更加昏沉，没了刚才的温暖，空气冷潮潮，黄土地上多了块白色的东西，陈一烛凑近一些才瞅清楚，眼瞬间瞪大。

“我操……！”

那是张完完整整的人皮，周边连一滴血都没有，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开始将她蚕食殆尽。

人皮的手里还拿着干净的碗筷。

只能是张慧。

胆子小的尖叫出声，胆子大的走进去查看，比他们都冲在最前的是陈一烛。

他背对他们缓缓蹲下去，手往人皮上伸下又飞快缩回来，扭头看程青，眼角挂着两滴泪：“陈哥，我害怕，腿软的站起不来了。”

“……”

程青有一瞬的无奈，怕你还凑到最前头，连张烨两兄弟都没能赶上你。

他只能绕过挡在前方的双胞胎朝他伸手。

在手交接在一块的时候，程青手心里被塞进来一张小纸条。

程老板：真是又菜又爱玩

陈一烛：很怕，但爱看热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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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