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十二天。宁遥请易缙去看电影,祝青竹的电影。
出了电影院后,宁遥才发现易缙的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了?”宁遥讶异道,“你不喜欢这部电影吗?”
“这是最后一次陪你看他的电影。”易缙冷冷道。
宁遥眨了眨眼,说:“我以为你喜欢看他的电影。”
易缙气得不轻,深吸一口气说:“宁遥,你在耍我吗?”
“啊…你不喜欢吗?”
“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
宁遥有些惊讶,有些不解,说:“我以为……”
“你别以为了!”易缙忍无可忍,攥着他将他拉近,恶狠狠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宁遥心跳有些乱,说:“那你以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病。”
宁遥舔了舔唇,说:“那你还嫉妒我跟他玩得好。”
易缙眸光微动,沉默地望着他。
以前的易缙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祝青竹和宁遥关系好就恼火,但他现在清清楚楚地明白。
宁遥还以为他无话辩驳了,笑说:“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很正常嘛,不是说爱,只是喜欢他很正常……”
“闭嘴。”易缙打断他的话。
宁遥心里有些无奈和失落,他的温柔又要消失了。
“我以前都觉得我自己莫名其妙,现在我才知道,我当时确实是在嫉妒恼火。我告诉你,我嫉妒的是谁。”
“我嫉妒祝青竹,嫉妒傅臻,嫉妒你的前男友们。”
宁遥心里一颤,愕然地看他。
“我嫉妒得恨不得杀了他们,我嫉妒他们能得到你的喜欢。”易缙抚着他脸,黑眸深沉地望进他的眼底,“你明白了吗?”
宁遥仿佛是被他的眼神烫到似的,撇了撇脸,视线躲开。
“我为什么要在祝青竹面前强占你,”易缙还在继续说,言语中带着极端的偏执和强占欲,“因为我要让他知道,你是我的。”
宁遥心跳快得离谱,乱七八糟想着,易缙不是在演戏吗,他不是一直在陪自己演满足愿望的戏吗。
“我们去吃饭吧。”宁遥无措道。
易缙盯了他少顷,说:“好。”
倒数第二十一天。宁遥给易缙做了饭。
“好吃吗?”宁遥期待道,“我觉得还不错哦。”
“很好吃。”易缙夹了很多菜。
“还有一条鱼,应该好了,我去看看。”宁遥高兴地转身去厨房。
易缙的笑意淡了下去,宁遥做的菜很咸,但是宁遥没尝出来,他的味觉正在退化。
“来咯,红烧鱼!”
易缙弯起唇,期待地看着他。
“你笑起来真好看,阿缙缙,以后要多笑笑。”宁遥放下菜碟,在易缙的额上印了一口,“快试试我的红烧鱼,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吃。”
“真的吗,我试试。诶,怎么没味道啊。再加点盐。”
“加盐之后更好吃,你真厉害,大厨。”
“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宁遥兴奋道。
“好。”
最后易缙把所有的菜都吃完了。
倒数第二十天。宁遥趁易缙睡着的时候,去把头发全剃了,回来的时候,易缙发了很大一通火。
“我的头发掉了很多了,我想着剃了好。不好看吗?”宁遥委屈道。
“为什么不叫我,你知不知道你不见了,我……我很着急。”易缙气得眼圈发红。
“好看吗?”宁遥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个光头有什么好看的!”
宁遥转身就走,易缙把他从背后抱住。
“就是怕你看着我头发一点一点掉光,然后嫌弃我。算了算了,你就忍忍吧。反正我也活不了——”
“好看,好看。”易缙几乎用哀求的语气,不让他说完,“不管你什么样,都很好看。”
“骗人。”
易缙亲吻着他的脑袋,说:“遥遥最好看了。”
宁遥转过身瞧他,才发现易缙的眼眶有些红。
“别再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别再吓我了,别气我了,祖宗。”
“对不起。”宁遥抱着他说。
易缙吻着他没有血色的唇,低声说:“我爱你,宝贝。”
后来宁遥买了一顶毛线帽,给自己的光头戴上了。不管易缙怎么哄他说光头也很好看,他也死不摘帽子。
“别烦了,我就是觉得要保护一下我的头皮。”宁遥气道。
“好好好,保护得好,遥遥就是聪明。”
宁遥哼了一声。
“真好看。”易缙捧着他的脸赞美道,“宝贝,你真好看。”
“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油腻了?”
“有吗,不觉得。你不喜欢听吗?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宁遥纠结地拧起眉,转移话题道:“我明天想去逛街。”
“好。”
倒数第十九天。
某家男装店里正在播报着财经新闻。
“前段时间,睿宁科技董事长在家遭遇了爆炸后,一直有传言宁睿抢救失败逝世,也有人说宁家之所以不透露宁睿的状况,是为了暗地里调查放置炸/弹的幕后真凶……据可靠消息,宁睿如今已经恢复健康,将会出席今夜的xxx宴会……”
“竟然没死,他竟然没死……”宁遥全身禁不住颤抖,死死瞪着电视机。
刚换完衣服出来的易缙发现宁遥的状态不对,连忙走过来,问:“遥遥,你怎么了?”
“宁遥?宁遥?遥遥?”
宁遥仿佛缺氧,大口大口地呼吸,他抓着易缙的胳膊,用力的,像是在抓着救命稻草。
“遥遥,你到底怎么了?发病了吗?哪里难受?我们去医院,立刻去医院。”
易缙说着,就要扶着宁遥走,宁遥走了两步,拉着他停了下来。
“我没事。”
宁遥闭了闭眼睛,胸膛仍在急促起伏,但眼神稍稍平静了下来。
“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我真的没事。”宁遥彻底沉静下来,他笑了笑说,“今天我们不是来逛街,给你买衣服的嘛。我看看,哇,你穿这身真好看。”
“遥遥。”
宁遥转身去把刚选好的另一套衣服拿过来,兴致勃勃道:“你再去试试这个,肯定也很好看。去吧。”
“遥遥,你刚刚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你的脸和身材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宁遥。”易缙脸色冷了下来。
宁遥动作停顿,委屈道:“我不想破坏今天的心情。我只想和你像普通情侣一样,一起逛街,给你买衣服,可以吗?”
易缙看着他,无声叹了一口气,说:“可以。”
他抱了抱宁遥,轻柔地摩挲他的后颈,低声说:“宝贝,我等你想跟我说的那一天。”
宁遥眼睫颤了颤,忍着眼眶的酸涩,说:“好。”
尽管奢侈专卖店的衣服再好再贵,也远比不上私人高级定制的衣服品质,但易缙还是无比珍惜无比喜欢宁遥给他买的衣服。
晚上,宁遥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阿遥,别再任性,回来。爸爸想你。】
宁遥把手机用锤子砸了稀碎,再把它埋进了土里。
倒数第十七天,易缙带宁遥第一次坐了绿皮火车。
“这趟车从南到北,从东南到西北,从绿林高山到一望无际的广阔大平原,从小桥流水,到广袤大漠,横贯整个国家,串联起了我国最经典的各种景观……”列车讲解员在车上侃侃而谈。
宁遥趴在车窗上,很期待。
“你第一次坐火车吗?”坐在对面的大叔笑问。
大叔大概五十多岁,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相貌儒雅斯文,像是知识分子阶层。
“嗯。第一次坐。”宁遥点头说。
“不会觉得很拥挤吗?”大叔问。
“啊,还好。”
“我还以为像你们这种富贵人家的少爷,坐不惯这样普通的火车。”
宁遥的眼神霎时变冷,没有说话。
“抱歉,你别误会,你和那位的穿着和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大叔连忙解释道。
宁遥收回冰冷的视线,继续看着窗外。
大叔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说:“我以前有个朋友,和你们差不多,一看就非富即贵。”
他停顿了几秒,说:“后来他死了。”
宁遥看向他。
大叔瞧见他有反应,友好地笑笑,拍了拍一直抱着的黑色罐子,说:“他在这呢。”
宁遥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罐子。
“这里有两个人。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叔促狭地眨了眨眼,说,“怕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宁遥扯了扯帽子的边沿说,“为什么两个人要装在同一个罐子?”
大叔像是在怀念,半晌过后才叹了一口气,说:“贵公子死后,钢琴师就疯了。”
“钢琴师得了重度抑郁症和妄想症,有时候他清楚地知道贵公子真的死了,有时候他说贵公子就在他的身边。”
“疯疯癫癫地过了两年,钢琴师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他在贵公子的墓碑前自杀了。”
“钢琴师原本是前途无量的,我很替他可惜。他太偏执了。”
宁遥沉默地再度望向窗外,一座座高山耸立着,像是在迎来送往的巨人。
没一会儿,去接热水的易缙回来了。
“等热水的人太多了。”易缙把杯子放到桌上,翻着包说,“遥遥,准备吃药了。”
宁遥贴靠了过来,笑说:“辛苦了,阿缙缙~”
易缙笑了笑,把宁遥的药配齐了放在餐巾纸上,说:“慢慢吃。”
“好苦。”宁遥几颗几颗地吃着。
易缙给他整理了一下帽子,说:“吃完后有西瓜糖。”
大叔看着两人的相处,落在宁遥帽子上的视线微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无声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趟火车既有硬座也有卧铺,易缙买了两个硬座两个商务软铺,宁遥精神的时候,他就会和宁遥坐到硬座,看看风景,和来自天南海北的乘客聊聊天。宁遥想休息的时候,易缙就会和他回到软铺去休息。
最近宁遥很嗜睡,经常说着话就困了,今天也是一样。
易缙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宁遥更好地靠着他的肩膀。
“帅哥,我觉得你们好帅啊,能不能跟你们合个影啊?”两个女生走过来小声道。
“抱歉,我的爱人正在休息。”易缙彬彬有礼地拒绝。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生们连忙道歉离开。
“这是你的爱人啊?”坐在对面的老奶奶和蔼问道。
“嗯。这是我的爱人。”易缙笑了笑,轻轻拨弄着宁遥的头发。
“他是不是生病了?”同坐在对面的老爷爷关怀道,“我瞧他总是一下子就睡着了。”
老奶奶用胳膊怼着老伴,嗔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易缙温柔地注视着睡着的人说。
“那你还带他出来,还坐这种火车,病人最怕舟车劳顿了,应该在家好好养着才是啊。”老爷爷不顾老伴的使劲怼胳膊,皱眉不赞同道。
“他得了绝症,我想在他死前,带他看看世界。”
老爷爷尴尬得脸皮抽了抽,老奶奶瞪着他。
易缙并没有介意,他望向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眼神很远,带着淡淡的悲哀,低声道。
“他以前没机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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