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中开始忙碌起来,据说因为皇帝要去西巡,整个宫里的人都在忙着筹备,吃穿用的便已装了满满的几车。
尹兰进宫不久,许多事情都还不懂,也帮不上忙,于是,每天无所事事,又找不到陪她玩耍的人。无聊的时候,她就会怨恨的想:大冬天的,也不消停,有事没事就爱炫耀,老喜欢把排场搞得那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帝。
听其他宫女说,隋军在洛口仓战役中获胜,瓦岗军被歼灭已指日可待,皇上大悦。很可能这次西域出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也可能什么原因都不是,毕竟,这个皇帝的心思,又有谁猜得到呢!
自那日在藏书阁他愤然离去后,连着好几日,她都没再见到他。可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尹兰发呆的时候偶尔也会想,有时觉得他张狂又霸道,而有时又似乎很孤独很脆弱。想到初次见他时,她对他的评价是:很黄很暴力,可是,在藏书阁他那么容易就被看破心事,尤其是那受伤的眼神,让她彻底被震到,于是,对他的总结又多了五个字:很傻很天真!
“呵呵……还真是贴切呢……呵呵”想着,尹兰又忍不住低笑起来。
“兰丫头,傻笑什么呢?轮到你唱了。”看她又在发呆,口里还念念有词,身旁的一个小宫女推了推她,递来一个暖炉。
此时,她们已在西巡的路上,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护驾的骑兵和步兵,组成一支长长的车队,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她们十几个宫女坐在一辆马车上,天寒地冻,女孩子又最是怕冷,可车里只有一个暖炉,给谁捂着都不妥。尹兰心思一转,便想出个法子,让大家轮流唱歌,唱歌的人可以捂着暖炉。若是唱得好,可以一直把歌唱完,暖炉也能捂得久些,可若是唱得不好,被人嘘了就要将暖炉交出。这个法子新鲜有趣,几个女孩子一来劲,争着就开始唱起来,很快便轮到了她。
“好,我来!”尹兰娇笑着接过暖炉,捂在怀里,好暖和啊,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在宫里待久了,人都快被憋坏了,此刻的她,更象破笼而出的小鸟,欢快雀跃起来。
“若是我唱得好,你们可要鼓掌哦~~”说罢,朝她们眨眨眼睛。也不管她们的嬉笑,清了清嗓子,张口就唱起来。
梅兰梅兰我爱你,
你像兰花的着人迷,
你像梅花的年年绿,
看到了梅兰就想到你。
我要永远的爱护你,
因为你梅兰有气息,
我要永远的伴着你,
今生今世永在一起。
尹兰一边唱着,一边夸张的扭着腰,摆着胯,活脱脱一个夜上海的歌女形象。
其他宫女早已经愣住了,别说这首歌她们没听过,就算她们会唱,也不敢将这种歌词唱出来,面面相觑着,都只是微微摇头。
尹兰虽然唱得卖力,可关键时候还不忘留意她们的反应。这首歌那么简单,歌词也就几句,只要她们不嘘,她可以一遍遍的唱下去,将暖炉霸占得更久些。可现在她们个个都在摇头,尹兰一看情况不妙,立即改变战术,要将现场气氛带动起来,于是,边扭还边跟着节奏给自己鼓起掌来,。
甜美的歌声,清脆的掌声,欢快的曲调,尹兰的热情逐渐在小小的车厢里蔓延开去,毕竟都是年轻的女孩,容易被气氛打动,不知哪个宫女先拍起了手,然后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掌声跟着响起,直到揉进了一片歌声和笑声中。
一曲唱罢,宫女们都掩着嘴咯咯发笑,而尹兰则毫无形象,笑得是前俯后仰。车队正行进在山林之中,年轻女子的欢笑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引来了两边士兵们的侧目,也为原本艰苦乏味的行程增添了一些青春萌动的情绪。
——
皇帝的御驾离她们的车并不远,因此,杨广自然是听到了那别样的歌声和笑声。他招来董青,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是谁在如此放肆,除了那丫头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
杨广摆了摆手,让董青退下去。顺手掀开车帘,车外,天色暗下来,雪越下越大,在天地间肆虐,地上、山上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忽有狂风呼啸而过,卷起雪片直往车内灌,杨广双眉微蹙,放下车帘。
又行了不多久,只觉得队伍的速度在逐渐慢下来,董青在车外禀道,“皇上,前方带队的将领回报,雪路难行,加上人和马都累了,求皇上可否准他们停下歇一阵,等风雪小了,再行?”
杨广冷着声音,“继续前行,不准停下,违令者斩!”
“是!”
董青还没离开,又听见他的吩咐,只是话语被风吞没了。
——
尹兰坐上他的御驾时,发梢上,衣裳上,沾满了细碎的莹白。这场雪下得又急又大,在她眼里,这简直是场灾难。她从自己的车子走过来,一路上走走停停,积雪已经掩过她的脚踝,每走一步都很困难,不过十几步而已,却是走得气喘吁吁。
再看对面的他,躺在柔软的羊毛垫上,气定神闲的喝茶、看书,脑子里又闪过刚才看到的那幕: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士兵,穿得本来就不够暖和,加上淋了雪,衣服都被打湿了,边哆嗦着边还想去拖一头倒在地上被冻伤了的马,也许是他的马,他拖了几次都拖不动,马儿可怜的看着他,他也抱着它不肯放弃,可最后,还是被人硬生生的拉开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永远体会不到别人的痛苦。尹兰低哼一声,怒视着他。突然,弯下腰,朝着他的方向,胡乱的拍打头上和身上的雪花。遇到热量,雪早已融化,水珠溅起,几滴落在他的手上。
杨广只觉手上一凉,方抬起头,淡淡扫过她一眼,将身旁的碳盆推向她,“冷吗?”
尹兰冷笑,朝他龇牙,“冷不冷,你自己到雪里走一下,不就知道了?!”
杨广低下头继续看书,声音有压抑着的怒气,“刚才唱得什么曲子?”
“不知道!”
“唱给朕听听。”
“不高兴!”
“啪!”杨广将手中书册一扔,抬眸时,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几分危险,“不要以为朕拿你没办法!朕可以宠你,也可以毁了你!”
尹兰别过头,不看他。却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让她觉得比雪淋在身上更冷。
突然,他的视线在她身上的某一处停下,“脱掉!”
“什么……”尹兰盯着他,手紧紧抓着领口。她怎么忘了这个皇帝是‘很黄很暴力’的。
“脱掉!不要让朕再重复一遍!”
“不要!”
“你是要朕动手?”说着,朝她欺身。
“慢!”他的手伸到一半,被尹兰拦住,“我自己来……”
幸好是冬天穿得多,脱掉一件也没什么关系,况且,这是在车内,料他也不会怎样。尹兰一边将外面的刺绣毛领夹袄脱掉,一边自我安慰。
“下面的!”他的视线没有动过,始终在那一处。
“你……你别欺人太甚!”尹兰看了看下身的罗裙,开始有些慌神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别逼我!”
杨广冷哼一下,嘴边带着一抹讥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朕让你脱的是鞋袜。”
“恩?”尹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果然,他一直看着的,只是她的绣鞋。
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刚才自己在想什么呀,顿时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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