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字刻见鬼!

这香囊上的合欢花,与方才在门口瞧见的那女人身上的花纹式样相同!

电光火石之间,白婳心中的谜团好似被拉出一根线头,真相呼之欲出。

门外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大理寺卿沈晏得了消息立即带人赶来。

白婳忙出去瞧了瞧那女人,此时她已被反绑控制住,可白婳仔细端详了那女人的脸。

约莫三十岁上下,保养得宜,眼角细纹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表情空洞,似是真的被吓疯了,嘴里一直喊着鬼呀鬼呀。

究竟是凶手太过可怖?还是另有原因。

白婳收回思绪,抬头望了望幽深夜空,看来今夜,又要在大理寺度过了。

死尸经仵作验过,确是死于左胸前那道致命伤。匕首深深没入胸口,扎进心脏,创口有来回搅动的痕迹。莫非这无字刻的老板临死前悔恨万分,以捅自己来泄愤?

白婳总觉得奇怪。

与此同时,那女人的身份也清楚了。

原来这女人名唤柳玉娇,是城西王财主家的小妾,当年进王财主家门的时候还不足十六。现而今三十有余,王财主心有余而力不足,成了个每日靠汤药吊着命的痨病鬼。

柳玉娇年轻,脑子灵活,管账比王财主的那几房太太都强上不少。一来二去,渐渐地在家里开的金银铺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生意越做越红火,可柳玉娇却越来越寂寞。

碰巧那天账房的伙计弄丢了印章,铺子规矩,见章如见人。若是被有心之人给捡了去,暗中坏了来往流水,这可不是小事。

柳玉娇气得秀眉倒竖,狠着脸把伙计痛骂一顿。又立即放出消息,近半月内王财主家的铺子生意里的各项名目,须得见了她柳玉娇的面,才能作数。

气愤之余,印章的事还得解决。那印章原是王财主当年游江南时请了名匠篆刻的,现下要重做还真得费不少功夫。

柳玉娇余怒未消,只听得那弄丢印章的伙计,期期艾艾地小心抬头,说城西碧水巷的最深处,有家刻章的铺子。

铺子老板名叫吴刻,性情古怪,接生意全看心情,做活也全在自己家里。但篆刻手艺一绝,声称这世上就没他做不出来的章。

柳玉娇望着门匾上歪歪扭扭的无字刻,嗤笑一声。

吴刻,无字刻,还真是有意思。

柳玉娇就这么跟无字刻的老板见上了面。

不知是谁先挑的头,谁先动的手。总之章还没刻几下,两人便颠鸾倒凤了好几回。

柳玉娇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满脸都是喜色。她对印章丢失的事,已经完全没有了怒气,反而十分感谢那不翼而飞的印章,使自己成就好事。

自此,柳玉娇三不五时过来同无字刻与其幽会。刚开始只夜里来,后来愈发大胆,白日也抛下铺面生意,过来鸳鸯双栖。

只是那痨病缠身的王财主,虽久病沉疴,但耳聪目明得很。忍下柳玉娇数次外出幽会,并不作声,在一次傍晚命管事带着家丁闯进无字刻的门,抓了柳玉娇的奸。

王财主命人在祠堂里把柳玉娇狠狠打了一顿。比起挨打,更令柳玉娇难过的是,金银铺子的主事权,也换给了大太太和二太太。

想想自己风光多年,现而今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柳玉娇又气又怒,这家里一刻也不想再待。

夜里柳玉娇哭得梨花带雨,敲开了无字刻的门。见了吴刻一番衷肠倾诉,眼前这男人却让柳玉娇感动得又哭了起来。

吴刻承诺带柳玉娇远走高飞,说自己前日接了个大单子。这一单做成,八百两到手,还是黄金。

倒时就算柳玉娇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摘下来揉成团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柳玉娇仔细想想那妻妾成群还打骂自己的王财主,再定睛瞧瞧眼前对自己海誓山盟承诺只娶自己一人的有情郎。

只一瞬,柳玉娇便下定了决心。

因着打算这单大生意做成之后,二人便离了京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故而柳玉娇没怎么添置东西,便在无字刻住下了。

这天碰巧王财主家的小厮又来无字刻找麻烦,三番五次搅得人不得安生。吴刻倒还好,一心放在这单生意上,在屋里不分昼夜地忙活。

柳玉娇却气得不行,夜里她便一个人跑去王财主家,顺着狗洞溜进去。悄摸声地站在财主屋里,晃了晃提前备好的尿桶,哗啦一声,给王财主洗了个大澡。

柳玉娇一溜烟跑个没影,家丁们憋着笑在府里四处搜查,也没查到谁这么大胆,给老爷倒尿喝。

柳玉娇报了仇,心中无比畅快。

可当她满眼闪烁着欣喜,憧憬着新生活的时候,无字刻里的吴刻却被血染得鲜红。从吴刻胸口处汩汩流出的鲜红血液,好像她前日在绸缎庄相中的那顶红盖头。

柳玉娇被吓傻了。

不只是因为瞧见死尸,而是柳玉娇瞧见仓皇出逃的凶手,那凶手身着夜行衣,身材高挑。

柳玉娇胆子本就很大,瞧见凶手的瞬间,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三步并作两步,想要追上凶手阻止其逃跑。可手还没抓到凶手的胳膊,却瞧见了凶手突然转过来的脸。

那张脸竟然和惨死的吴刻一模一样!

霎那间,一道闪电劈开夜空,闪电白光的映照之下,死而复生的吴刻冲着柳玉娇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有些僵硬,嘴角笑的很开,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看得人浑身汗毛倒竖。

柳玉娇吓得魂都要飞了。

双手不断挥舞着,嘴里乱叫“不要,好多血,鬼啊”。

再之后,柳玉娇便瞧不见那凶手了。

柳玉娇被吓得精神有些错乱,交代完案情,瞥见一旁身着夜行衣的无白,又控制不住自己,浑身颤抖地盯着虚空发怔。

还不住地问白婳那凶手去哪了,一会又挥舞着双臂大喊鬼啊鬼啊。

白婳拿出那枚绣着合欢花的香囊,缓缓走到刘玉娇跟前。随即蹲下身子把香囊拿在柳玉娇眼前轻轻晃着,紧紧盯着柳玉娇的神色,开口道:

“乖乖听话,这香囊我就还给你。”

柳玉娇空洞的双眼瞧见香囊便瞬间恢复了精神,痴痴盯着香囊呢喃道:

“吴刻,吴刻……”

白婳按住柳玉娇蠢蠢欲动的双手,加大力道晃动香囊,温言哄着:

“玉娇乖,玉娇乖,玉娇听话告诉我这香囊从何而来,我就带你出京城,给你买新衣服新首饰……”

柳玉娇定定地看着那香囊,眼神逐渐清明,似是恢复了些许神智。眼眸中的惊恐渐渐被平静替代,倏地却转为哀伤。

柳玉娇呜咽出声,慢慢流下眼泪,带着哭腔开口道:

“这香囊是我赠予吴刻的定情信物,合欢花寓意夫妻和睦,恩爱不疑,我是要同吴刻做一辈子的夫妻啊——”

转眼间似是又想起来凶手,柳玉娇肩膀一抖,双手开始哆嗦。

白婳见状连忙轻拍柳玉娇后背,嘴里不住地哄着“玉娇乖,玉娇乖,我同玉娇做夫妻……”。

总算是稳住了柳玉娇的心绪,白婳期盼着能从柳玉娇嘴里挖出有用的线索。

但刘玉娇即便清醒的时候,也只是望着那合欢花香囊出神,嘴里不断的念叨着:

“吴刻,吴刻,合欢赠情郎,今生多欢畅……”

白婳转身回座,抬眸望了沈熠一眼。

沈熠眸中意味深长,开口说道:

“她倒是痴情。”

白婳眉毛一挑,开口道:“让你说案子,没让你叹怨侣。”

“我说的就是案子。”沈熠顿了顿,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接着道:

“痴情女为爱甘受罚,痴情郎舍命赚银两。”

白婳轻哼一声,接着开口道:

“擅易容,身手不凡,除了那个被关在牢里的千面观音,就是那个陷害我的女人了吧。”

白婳秀眉一拧,讥讽道:

“不想燕王如此怜香惜玉,竟不分公私,不顾律法。怎么,还未见那女人的面,便要对她网开一面?真是叫人佩服。”

话音未落,耳边却传来大理寺卿沈晏的声音:

“四哥不是这般不正经的人,郡主别急,此案一日不清,我一日不归家。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再怎么着急,一时半会也查不清,白婳告辞回府。

刚出大理寺的门,便瞧见雪芽在马车前巴巴地等着。雪芽小脸冻得通红,嘴里不住地哈气,时不时地跺脚。

瞧见白婳出来,雪芽激动地挥手,连忙迎上前去。备好的火炉立马塞进白婳手里,抬起小鹿般清澈的眼眸望着白婳,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白婳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哭得跟给我发丧似的。”

雪芽闻言连忙住了口,抽抽噎噎道:

“郡主你又瘦了……”

“好好好,我跟你保证,明日我多吃三碗饭好不好?快别哭了,可怜见的。”

白婳笑着安慰,一主一仆上了马车。

临上马车前,白婳回眸深深望了沈熠一眼,那眼神中添了几分戒备与疏离。

沈熠回望着白婳,默不作声。

白婳收回目光,掀开帐帘钻进马车里。

马车走的又快又稳当,白婳耳边全是雪芽叽叽喳喳地关心,白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心里想的全是案子。

白婳心里突然好似有道白光闪过,开口问了一句:

“南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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