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F市像被倒扣在烧红的铁锅里，黏稠的热浪裹着汽车尾气在柏油路上蒸腾，连蝉鸣都透着有气无力的沙哑。章晓瑜蹲在城郊废弃工厂的围墙外，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捏着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地上半枚模糊的鞋印碎屑，放进透明证物袋里。
“章姐，这破地方都搜第三遍了，真能有线索？”年轻警员小李抹了把脸上的汗，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疲惫。连环命案已经拖了整整十天，受害者都是退役军官，死状诡异，现场几乎没留下有效线索，专案组上下都压着一股喘不过气的压力。
章晓瑜没抬头，专注地用强光手电照着地面：“凶手选择在这里抛尸，不可能没留下痕迹，再仔细找找。”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作为队里最顶尖的痕迹学专家，她始终相信，再狡猾的罪犯也会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只是需要足够的耐心和细致。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章晓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程杰。这个空降专案组的安保顾问，自从十天前报到后，就成了队里的“特殊存在”。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速干衣，身姿挺拔如松，即使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也依旧保持着军人特有的严谨和利落。
“这里地形复杂，杂草丛生，鞋印很容易被破坏。”程杰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我刚才在西边的小树林发现了一条隐蔽小路，或许能找到进出这里的痕迹。”
章晓瑜站起身，摘下手套，眉头微蹙：“小路那边我们上午排查过，没有明显痕迹。”她和程杰的办案风格几乎是南辕北辙，她信奉证据链的完整，一步一个脚印；而程杰总能凭借敏锐的直觉和丰富的战场经验，找到不寻常的突破口，这让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章晓瑜有些不适。
“上午太阳直射，很多痕迹会被强光掩盖。”程杰看着她额角的汗珠，递过一瓶矿泉水，“现在快到傍晚，光线柔和，或许能有新发现。”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虎口处有一层淡淡的茧子，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章晓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水：“我跟你去看看。”小李留在原地继续排查，两人沿着围墙走向西边的小树林。
林间的树木枝繁叶茂，勉强遮挡住部分阳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腐烂的味道。程杰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时不时停下观察周围的环境，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层层枝叶，捕捉到任何异常。
“你看这里。”程杰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下，指着地面。章晓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松软的泥土上，有一处极其浅淡的压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不是普通的鞋印，像是军用靴的鞋底边缘留下的，而且时间不长，应该是最近三天内留下的。”
章晓瑜蹲下身，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压痕的边缘虽然模糊，但确实能看出军用靴特有的纹路轮廓。“凶手可能是退役军人？”她抬头看向程杰，眼里带着一丝认可。这十天来，这是她第一次从心底里认同程杰的判断。
程杰点点头：“有这个可能。前几位受害者都是退役军官，凶手大概率对军队系统很熟悉。”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条小路直通国道，凶手选择从这里进出，既能避开主干道的监控，又能快速撤离。”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本还算明亮的林间瞬间变得阴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树叶剧烈地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章晓瑜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乌云像被墨汁染过一样，迅速在天空中蔓延开来，遮住了整个太阳。
“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回去。”程杰的语气变得急促，他常年在野外执行任务，对天气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
两人立刻转身往回走，可刚走出小树林，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紧接着，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瞬间模糊了视线。原本干燥的地面很快就积起了水洼，泥泞难行。
“这边有个废弃仓库，先躲躲雨！”程杰拉住差点滑倒的章晓瑜，指着不远处的一栋破旧建筑。那是一座废弃的物资仓库，墙体斑驳，窗户早已破损，看起来有些荒凉。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仓库门口，程杰用力推开虚掩的铁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仓库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铁锈混合的味道，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里面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箱和铁架。
“先找个干燥的地方躲着，等雨小了再走。”程杰随手关上铁门，挡住了外面的狂风暴雨。仓库里虽然阴暗，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章晓瑜站在门口，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身上的警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身姿。她抬头看向程杰，发现他的黑色速干衣也湿透了，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水渍。
程杰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了过来。昏暗的光线下，章晓瑜的脸颊被雨水滋润得格外白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神清澈而明亮。他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脱下身上的外套。
“穿上吧，别着凉了。”他把外套递到章晓瑜面前，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混杂着淡淡的雪松味，驱散了些许雨水带来的凉意。
章晓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你也会着凉的。”
“我是军人，身体素质比你好。”程杰的语气不容拒绝，直接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外套的尺寸对她来说有些大，裹在身上，仿佛被他的气息环绕着，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章晓瑜拢了拢外套，鼻尖萦绕着那股干净的雪松味，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她抬头看向程杰，发现他只穿着一件湿透的短袖，古铜色的皮肤线条流畅，肌肉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肩膀上似乎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