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渊轻步踱了进来,看见**钰伏在在塌边,几日不见越发憔悴了。
“钰儿,崔叔在外跪了几天几夜,等待你发落。”顾长渊深知这几日是他们最难熬的日子,他宁愿她像往常一样对他发脾气,顶嘴,“怜芝在刑部也受尽了苦难,待她生产之后,便会以意图谋害长公主之名发配三千里,也算给浮玉一个交代了。”
**钰看着他,说道:“交代不了,浮玉说了才算。”
“你先见过崔叔再说吧。”顾长渊招了怀姜,“给公主梳办,花厅说话。”
花厅前早早跪着瘦骨嶙峋的崔叔,忧愁如乌云压顶,黑发骤变白发,苍老不堪。一见**钰,急切地拜倒在地,
“公主仁慈,老奴有一事相求,望能成全。”
**钰此时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崔叔,他是公主立府以来便跟随的老人,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将公主府打理地井井有序。
“拜见将军公主,老奴自知无颜来见,这几年老奴从未犯过丝毫过错,时常教诲孽子忠诚爱主,竟不想他犯下滔天之罪,老奴万死不辞。”崔叔声泪俱下。
“崔叔,姚怜芝与崔小珠胎暗结,多次陷公主于不义,按刑罚,子随母罪,她需带儿发配三千里。”顾长渊看**钰半天不出声,便开口说了话。
“现如今孽子已伏法死去,崔家人丁单薄。老奴冒死恳求公主放过愚孙,让老奴带去,归山隐林。求将军爷,公主开恩,开恩哪~”崔叔踉跄跪着吃力的挪着步爬到跟前。
“崔叔,罪不责旁。”**钰紧闭双眼,叹息着,“本宫应你。”
崔叔抬起头,痛苦地说不出话。许久才嘟囔“谢主谢主~”
听风亭,**钰背对着顾长渊,此刻她望着天际,回想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长渊哥哥,我们真的变了,不再有儿时的鸠车竹马。你,心思缜密,谨慎小心,也不敢对我坦诚相待。我,堂堂大庆的长公主,再不能刁蛮任性,随心所欲,如今连我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长大有什么好?”**钰越说越激动。
“钰儿,你的世界只有自由自在,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信我。”顾长渊意识到不是所有事情都掌握在他手上,“这次是我的疏忽,我们历经了这么多年才能这么幸福的。在这个城都全是豺狼,钰儿不能留在这里。”顾长渊从后面抱住她,双臂也抱得紧。
**钰无助地抱着他的双手,任由泪水淌下......
......
“哇~嘤嘤哼哼~~~”一声声的婴儿啼哭声响彻牢房,如银针般,声音刺破空间,也刺破姚怜芝的心房。新儿的出生本就是喜悦的象征,如今却是她罪孽的证据。她悔恨却不悔改,接生婆把孩子抱过去,那是个她不爱的孩子。
“姑娘,好歹看一眼,早产子,虚弱得很。到底是亲生的,再不看,老身就抱出去了。”
“抱走。”姚怜芝决绝地说出两字,从始至终未曾看一眼。
接生婆无奈地抱着这可怜的孩子走出牢房,那一刻她忍不住转过头来,欲言又止,反正都是无缘再见,何苦徒增忧愁。此时空旷旷,冰冷冷的牢房只留她一人在那,静寂如死亡一般。
几日后,姚怜芝戴着枷锁被衙役推搡着走出牢房,好刺眼的光,她迎着光,贪婪地吸吮着光。缓缓地睁开眼睛,四面望去,只看见远处崔叔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佝偻着背,背着行囊来做最后的道别。
两人背对背,没有说一句话,相向离去。姚怜芝前面走着,头侧着一边,眼神如死寂一般,忽而又笑了起来。
“疯女人。”随行的衙役碎嘴着道。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姚怜芝扭着花腰,一步一步地跳着,唱着。
“哎呦呦,想不到这头牌的花魁我们也有幸独自欣赏,果然美伦绝伦,妙呀!”身后的衙役却在身后哈哈大笑。
......
“公主,今日是她流放的日子。”怀姜束发戎装站在**钰的身后。
“怀姜,浮玉回不来了,是我害了她。”**钰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本宫每日起来都是叫的她,是我害了她。”
“公主,这不是你的错。”怀姜心疼地抱紧她,主仆二人抱头哭泣。良久,**钰擦干泪珠,冷静地说到。
“怀姜,你去吧,到底是女子,让她体面一点。”
怀姜整理好自己,手握短剑,转身离去。
......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姚怜芝一行人冒着雨,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避雨的破旧道观。姚怜芝找了个角落蜷缩着,两名衙役解衣宽带地生火取暖。外面一声雷鸣声划破天际,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要是再走上两个月,老子非死不可。”其中一名衙役一边烤着火一边说。
“行了,这天办事我们还管得着吗?”另一名衙役从行囊中取出吃食递给那人,又转身来到姚怜芝的面前扔下一个馍,放下一碗稀粥。
看着外面的雨一点都没有停的迹象,就丧气地说:”今晚是赶不到交接之处了,就在此歇息吧,真倒霉!“
其中一人吃饱喝足后,看着姚怜芝,虽说衣衫褴褛,但脸上倒是白净如雪,不愧为花魁,这模样平时不迷死人,不禁心起□□之念,随即给同行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随行那人无可奈何,也不敢阻拦,只能装作看不见似的躲到一边假睡去了。
姚怜芝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那名衙役邪笑着靠近自己,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着急地喊着。
“大哥,衙役大哥。行行好,我可是顾将军的人,要是我出什么事,顾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那名衙役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顾将军嘛,倒是找人打点了,要我们兄弟二人路上多照顾你,尽量让你少受苦头。可是这路途遥远,我辛苦劳累地,总得有点补偿呀!“说完就开始上手去扒拉姚怜芝的衣服,她被吓得尖叫起来,”救命,救命“
可是呼救声被外面的风雨声掩盖着,方圆几里没个住户,无济于事,另外一名衙役也背过身去,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身蓑衣斗笠的怀姜破门而入,飞脚就踹飞那名衙役,这个动静惊醒了另外那人拔刀相向。“你是什么人?”
脱下斗笠的怀姜,将蓑衣脱下扔向衣衫不整的姚怜芝身上。“狗东西,知法犯法。”说完就一剑刺伤那人,两人不敌怀姜,乖乖跪下求饶。
“求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带上你的东西,滚回去认罪,说罪人逃跑了。”怀姜二话不说将两人赶出去,那两名衙役连爬带滚灰溜溜地冒雨跑出去,半道摔个狗吃屎。
“怀,怀姜姑娘~”姚怜芝认出了怀姜,声音颤抖着。
“姚怜芝,去谢罪吧。”
......
姚怜芝被带到浮玉的墓碑前,只见墓碑前摆放着浮玉生前最喜欢的糕点,玩意,这些看了都是徒增伤悲。
“浮玉姑娘~”姚怜芝惊恐万分地看着墓碑,杀害浮玉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害怕了。
“公主仁善,让你死得体面一些,在浮玉面前以死谢罪吧。”说罢,将短剑扔在姚怜芝的面前,这个死法便宜了她。
姚怜芝颤抖着拿起短剑,怎么都下不去手,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一声鸟的悲鸣声响起,她突然就释怀了。无力地扔下短剑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喊道:“顾长渊,我恨你,是你对我欲拒还迎。我恨你。”
说罢,疾步跑向浮玉的墓碑,一头撞了上去,血溅当场。
怀姜怔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短剑转身走了。
......
“将军,姚姑娘~姚姑娘死了。”霁云来报。
顾长渊停下手中的笔,黯然伤神,“霁云,我做错了吗?”霁云没有回话,接着说:“是怀姜姑娘去劫的人,府衙来人说罪犯以死伏法了。”
“好好安葬她。”顾长渊扶着额头,闭着双眼,痛惜地说。
本该是个好女孩,就因为他,因为他的无意之过让她误会产生情愫,责任在他,这刻顾长渊无比自责。
“公主在何处?”顾长渊问。
“听说去了浮玉的墓前。”霁云也满怀心事。这城都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将军,我们抓紧时间回子州吧,这城都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总是发生一些闹心的事。“
“皇宴在即,戒备准备妥当,别出岔子,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顾长渊眉头紧锁,如同一道理不平的屏障,脸上的表情严肃深沉,仿佛陷入即将发生的惨剧当中。
......
**钰静静地坐在浮玉的墓前,轻轻地擦拭着墓碑。怀姜将刚摘的鲜花放在旁边,也依偎着**钰,两人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墓前,眼里全是不舍与温柔,时而落泪,时而微笑。
顾长渊漫步走近,轻轻地扶起**钰,将她揽入怀中,“钰儿~”**钰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情绪完全释放出来。不远处的彦舟背靠着大树,微动的肩膀出卖了痛苦的少年,泣不成声,他的爱人自此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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