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物业带着一群年轻人突然敲响王妈家的门铃。

年轻人声称自己是外地的学生，发现宾馆都住满人了，实在找不到住所，想要在王妈家里呆一晚。

他们付钱，就算在卫生间也可以。

“14、15楼没有空房？”桑榆有疑问。

他们下来时可是看过这两层，有行尸，但数量绝对没到满人。

顾辰轩理所当然，“物业说都租出去了。”

“你们亲眼看过了？”

“是啊，诗瑶还不太信，非要我们亲自去看一下，然后……”顾辰轩说着说着，忽然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了。

不只是他，几个同学你看我我看你，脸都白了。

桑榆问出来之前，他们还觉得没有哪里不对，但跟着顾辰轩一起往下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他们之后看到了什么。

顾诗瑶没好气地看了眼卡壳的哥哥，接着往下说：

“之后是楚楚求阿姨同意的。但她比我还娇气，怎么可能住这种地方？我觉得不对劲，可脑子跟抹了浆糊一样混混沌沌，说不出来。”

“早上我们基本是同时间醒的，前几个来客厅汇合的都没事，我们就放下了心。”

“楚楚的男友和……这位。”顾诗瑶指了指姜知新，说来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姜知新的名字，这在他们所受的教育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又一个疑点，可他们都没察觉。

“他们俩一直没出来，楚楚和阿姨都很担心，拿了钥匙想开门看看情况。”

“楚楚的男友离得近，楚楚就先开了他的房间门，结果……楚楚的男友变成了外面那种怪物。”

“她一开门就被拖进去了。”

“我们快吓疯了，阿姨说要去救楚楚，我们也得救，不然她爸妈会……”顾诗瑶犹豫了一下，跳过了这后半句，“我们没打过那个怪物。”

“中间我们有人用出了异能，加上发现楚楚已经没救了，大家都想放弃了。”

“我们计划关门把怪物堵在门里，但出了差错，等我们冷静下来的时候……”

顾诗瑶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姜知新，“才发现阿姨还在门里。”

“之前我们也听见他房间里有动静，怀疑他也变成了怪物。”

“加上阿姨明明有异能有能力，却没跟我们一起退出来，我们就都觉得阿姨是一时想不开要……”

求死。

姜知新面无表情，“我妈没这么脆弱。”

是，他们解释过，可他不信。

等他们再三确认门内的姜知新还是个人，才敢把门锁打开。

剩下的，就是姜知新执意要进去找王妈，放出怪物。危机时一个男生突然冲出去，牺牲自己把怪物引出了房子。

一方觉得他们可能害死了王妈，但他们也死了人，自以为忍让。

另一方的异能不适合正面对抗，黑化了八成，在磨刀霍霍找时机。

两方呈现出一种只吵架不动手的诡异状况。

剩下的住户和异应局两人，住户和几人是同学，就喜欢来凑个热闹。异应局的两个觉得孤儿寡母不太安全，于是自告奋勇来监督。

“监督保护？”

这两人表面披着物业的皮子，底下还嵌着一个治安局的壳。

皮子骗了住户，壳子骗了物业。

……而王妈家的隔间足够多，这群人还真能分到一处有门的小房间。

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

疑似被催眠的学生，有过前科的异应局，自相矛盾的行为，张生和沈文睿身上的嫌疑无限放大。

迎着桑榆质疑的眼神，张生遗憾一笑，“虽然局里做的东西在你们看来不好，但他们也是为了民众……至少我们是这么想的。”

“王大姐她这的人有点多，我们主要怕他们不按指导来。”

“更多的我们就无能为力了，因为运气不好，觉醒的异能都没什么能力。”

“小文的能力是净化水，而我的……”张生说着，一手按在客厅转角的沙糖橘树上，满树的小果肉眼可见地飞速长大，“是催生。”

“我和小文总不能给行尸端果盘递水吧。”

说着，他有些自嘲地别过头。

这时他倒是真情实感了。

精神网里，每个人的微表情都逃不过精神力捕捉。人的撒谎反应不可能照着书上来，但她可以对比之前的行为记录……没有异常，至少对王妈事情的经过没有。

事情到了这一步，差不多就是个死局了。

顾诗瑶他们很可能被催眠了，但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为什么要针对姜知新家，都一问三不知。

那姜知新做错了吗？

沉沉倾听的青年垂下手臂，用力按住胸膛，那里有一片纹路，只在圆领处露出一道看不太真切的长痕，正在隐隐发烫。

“……我亲眼所见，是他们做的，你相信我吗？”

那真的是个意外，他们出去前喊了每个人！

几个年轻人忿忿不平，他们才要反驳，就被蒋修赫横了一眼。

‘让他们闭嘴，快带走他们。’

姜知新身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花臭味，桑榆勉力绷住表情，屏住呼吸靠近他，踮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你的异能吧？”

“是透视吗？你看见了什么？”

无独有偶，张生他们闻不见花臭味，但经验丰富的两人迅速从姜知新的状态中猜到了一些。

张生眉心一跳，好像看到了什么荒诞滑稽戏剧，一句糟粕脱口而出，“槽！”

“……这小子不是眷属，是天灾人媒！”

沈文睿也保持不了镇定，背到身后的手慢慢积蓄灵力。

天灾人媒是什么？

顾名思义，同化与扩张/生长，是天灾的本能，一些天灾自身不便移动，就会像花朵传粉一样，把自己的‘同化模式’通过各种传播方式扩散。

借助风传播的叫风媒，借助水传播的叫水媒……借助人的，就是人媒了。

人媒和眷属有本质的不同。

眷属相当于天灾公司的正式员工，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被物理裁员。

但人媒这种送快递的嘛，天灾公司压根没把他们当作过自己人。

屑公司主打一个拒绝售后，一般情况下——会‘砰’地一声炸裂开。

这是桑榆在对比完蒋修赫和姜知新体内能量后得出的结论。

‘好粗暴的同化方式。’

灵力动荡下，灵核对人体的防守出现了破绽，精神丝找到了进入人体探查的通道。

桑榆一边竭力捆死到处乱窜的灵力，一边对比吐槽。

简直就是程序员看到了一坨代码屎山，你还不知道它是怎么运行起来的！

再看看蒋修赫和蜂后，灵核外层狂暴内层收束，集混乱与秩序一体。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的代码，但无所谓，她就是知道这样能生成一只灵力漂亮的蜂。

‘主人？’

‘你先把他们带走……等等？’

说话间，桑榆在蒋修赫的提醒下‘看到了’沈文睿身后的高凝聚能量团。

喂喂，是谁说的自己无能为力啊？

桑榆知道她没有立场要求两人必须救王妈，别人和王妈顶多就是个萍水相逢，加上异应局的坑子态度，没吭哧吭哧又挖一个坑出来已经算有点良心。

他们俩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于是她平和地对大蜂子吩咐：

‘打断他。’

一个贴心的孩子/下属/工具人要懂得揣摩上意，年轻的教母/老板才有可能给更多的宠爱/工资。

他不用担心这个，精神链接时刻在传递给他主人的真实情绪，开卷答题，稳的一批。

生而为蜂，我很快乐。

蒋修赫漫步到两人身边，礼貌友好地露出八颗牙齿的人类标准笑容。

“你们刚才说的天灾……”

两人都不想搭理他，正好，蒋修赫需要的也是这点。

他的手臂没有异化，但依旧动作急速。螳螂一样闪电般伸出，紧密地掐住两人的脖子，口器贴在背后窃窃低语，

“都说了要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两个辅助，遭到了刺客的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