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兴师动众地搜了三日,未能查到林一的下落,只好将侍卫召回。西岚音一直让溪言留意府外的情况,发现门口已无人盯守她们,想必那边放弃了。
西岚音坐在梳妆台前,边插上簪子边说:“溪言,你跟我一起过去。”外面风声散去,她正好去找顾澜之说说林一的事。
“好。”
今日的天气还算不错,温热的阳光照射下来,身体暖洋洋一片。院中偶尔一缕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枝头轻轻晃动。
门外有护卫拦住她们,“未经允许,此地不得进入。”
“请告诉瑞王,南疆郡主萧音来找他。”西岚音客气有礼地与他说明来意。
“萧郡主啊,您请稍等。”眼前的护卫招手,唤来另一个人让他去禀报顾澜之,西岚音与溪言站在原地等候。
过了一会儿,路沉亲自出来领着她们进去,行至顾澜之书房门口,停下来指着里面说:“郡主,王爷在里面等着,您进去吧。”
“好,能麻烦路侍卫带我的婢女先去看看那个人吗?”她眼神示意溪言先去林一那里看看。
路沉想了一下,答应:“好,郡主不必客气。”以王爷对待这位郡主的态度,听她的准没错。
西岚音独自推门走进去,顾澜之坐在书案前低眸写字,一身月白锦袍,衣饰简约轻便,脸上神情极为专注。她走过去瞧了一眼,纸上满是无关紧要的文字,看起来似乎是在练字:“王爷,很有闲情雅致。”
直到手里落下最后一笔,才回她:“也是偶尔练练字。”抬头看上来,眸光温柔,唇角还带着点点笑意:“郡主,今日有何事?”
因为上次那样的气氛,她有意回避顾澜之的眼神:“来和你说说他的事。”对面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也知道他的伤需要时间休养,但我现在没有办法将他安置到其他地方,所以...王爷可以继续收留她一段时间吗?”一边说一边注意他脸上的神情,眼珠子不停转溜,说话小心翼翼的。又担心他不答应,嘴上还想再说几句,没想到顾澜之直接平静地回了一句“好”。
“真的?谢谢你,顾澜之!”西岚音没料到他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亏她来之前还准备了一堆说辞。
顾澜之瞧着她,心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西岚音虽不允许他问原由,但自己总可以派人去查。西岚音让他帮忙那晚,李俭曾到过齐钰的府邸,再加上前几日京都流传出李俭的那些言论,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想想。他得出一个结论,那个流言极有可能是面前这个女子放出去的,想必那天晚上她的人应该在齐钰府里探出不少东西吧?好一招引蛇出洞!
可是她这样一位南疆郡主为何会牵扯上大靖的旧案?又是想从这里探查出些什么呢?还有一点很重要,她所有的行为似乎都与南疆无关,仿佛她...她是脱离出南疆的一环?
“你在想什么?”西岚音在他眼前挥挥手,顾澜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
顾澜之摇摇头,问她:“你不去看看你的人?”他猜西岚音还没来得及听那个人汇报那天的事,这连着几日都忍着没过来,也算她有耐心。自那日后,那人一直厢房里休息,白日之时那位唤作“云清”的男子会前来给他检查伤口、换药,除非那人提出需求,其余时间他都吩咐下人不必过去打扰。
西岚音一听也是,对方既然都主动提出来,那她便顺着话应下:“那好,我先过去看看。”
林一房内,溪言正陪着他说说话。
“林一,这几日还好吗?”西岚音的声音随着踏入房间的步伐声一同传进二人耳中。
林一闻言,赶忙要起身行礼,西岚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床前,阻止他:“不要起来,你是伤患,得好好休息。”按着肩膀让他躺下。
“少主...”安静休养几天以后,他的气血慢慢恢复上来,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溪言搬来凳子,放在床前。林一等她坐下后,才主动提起齐钰府里发生的事。
那日,他跟着李俭来到齐钰书房,隔着房门偷听二人谈话。
李俭似乎非常焦急,进门就开口:“齐大人,你可听说了最近的流言?”
齐钰正坐在书案前翻着书信,语气镇定,似乎毫不在意李俭之语:“你急什么?”
“首辅大人啊,这我怎能不急?现在京都都是那些话,若是传进陛下口中,我就死定了。”他的话充分验证了西岚音所得知的消息。
“你又如何得知陛下能听到这些话?”他的话里甚是笃定靖安帝收不到这个消息。
李俭瞪大眼睛,疑惑道:“大人...此话何意?”
“总之,此事你不用管。留着这份精力不如好好注意城内到底是何人散播的消息,那人分明是冲着五年前的旧案来的。若是他手里还有其他证据,必定要除之而后快。”齐钰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狠。
“大人,与西岚濯相关的人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全部被除掉了吗?还有那人既然掌握有证据为何只提了微臣?那几位...他都知晓吗?”
“或许当年真有漏网之鱼。”齐钰沉默良久,突然惊呼:“不好...我们落入对方的陷阱了。”说的什么证据全都是假的,就是为了让李俭来找他。
齐钰刚反应过来,门口就传来声音,“谁?”身后掌风速速袭来,林一闪避不及被拍中后背,身体震得晃悠一下,飞身想要离开,却被人拦住。
府里的卫兵听见动静,前来围住林一。齐钰从房中走出来,身上寒意四散:“你是谁?或者说你是谁派来的?”
林一不语,心里正盘算着如何离开。齐钰身旁那个拍他一掌之人武功极高,怪不得连脚步声都没听到。齐钰在他口中得不到答案,便吩咐那人活捉他。来回几招后,林一渐渐不敌,胸膛也被划了一刀,还好身上有云清特制的药粉,寻到机会洒出,才侥幸逃脱。
“林一,你受罪了。这几日你就好好在顾澜之这里休息,我都已同他商量好,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找他。”不知怎的,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留下来。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睡眠质量特别差,夜里时常惊醒。梦里面都是父亲母亲的责怪声,怪她总是保护不好身边的人,给他们带来灾难。这次又因为她没考虑周全,差点就让林一险些命丧虎口。
“少主”,“小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一安慰她:“少主,真的不怪您,是属下大意才让奸人有可乘之机。而且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少主不必再想这些难过的事情。”溪言帮她擦掉泪水,不论是哪一方受伤,她心里都会很难受。“小姐,林一说得对,想这些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现在更应该考虑如何对付他们。”
是啊,她还没有他们想的通透。以齐钰与李俭二人的谈话来看,并不只有他们参与了父亲的案子。李俭似乎很怕此事会传到靖安帝的耳朵里,难道父亲的死与靖安帝无关?
这次事后齐钰一定会重查当年的漏网之鱼,但对她来说并非全然算件坏事。她手里掌握的信息肯定不如当年参与其中之人知晓的信息多,或许可以顺藤摸瓜,利用齐钰的手摸出当年的内情。这么笃定风声传不到皇帝耳朵里,那她偏要传进去,看看齐钰该如何应对?顺便探探这位帝王对当年之事的心思,算是一举两得。
缓缓情绪,又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西岚音。
“林一,溪言,你们说的都对,现在是不该想这些。林一,我向你保证,这一刀之仇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偿还回来。”
林一与溪言对视一眼,同时答道:“我们一直都相信啊!”三个人围坐,一起笑出声。
瞧完林一的情况,西岚音又回到顾澜之的书房。
“看完了?”顾澜之不抬头也知道是她,若是他的下人进来的话会敲门询问。
“嗯。”声音闷闷的,脚步径直朝顾澜之走去。她的心情还是不太好,尽管林一不责怪,心里难免会觉得愧疚。行至顾澜之书案对面的凳子前坐下,闷声道:“王爷,若是你的护卫因为你受伤,你会难过或是愧疚吗?”
“郡主可知难过并不会改变现状,只会让仇人肆无忌惮地伤害你。”顾澜之回想起第一次面对朝夕相处的士兵死在战场时,他也曾尝过愧疚与无力改变现状集于一身的感觉。只是后来尝的多了,他开始学会隐忍积攒,将情绪化为动力,强大自身,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发生的一天。
西岚音低喃;“你说得对,但我只是想发泄发泄心中的情绪罢了。”书房里沉默下来,顾澜之不会安慰女子,只能静静陪着她。
“hehe”西岚音盯着他笑出了声,理直气壮地说:“顾澜之你不会安慰人!”
他的眼神落在西岚音身上,少女头上仅插着一只白玉簪,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眼眸清澈明亮。缓缓开口;“是啊...我不会安慰人...你要教我吗?”声音既温柔又魅惑。
“啊?”西岚音呆愣住。这人还是顾澜之吗?伸手指指他的脑子,瘪嘴道:“顾澜之,你这里怪怪的?”转瞬又改口说:“不过,我愿意教你!”语气轻快有响亮。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