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个，似乎别的我也做不到。

吴情的身体照旧僵硬，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吴情的身体在隐隐颤抖。可能是挣断锁链的时候太过用力所致。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冷的缘故。

我问：“吴情，你冷吗？”

吴情道：“不冷。”

我说：“那你身上难受吗？”

吴情道：“不难受。”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于是，就不说话了。

两个人无事可干，唯有相顾无言，互相凝视。

我的心很平静，平静而且甜蜜。

我真想就这么一直看着吴情，直到永远。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吴情。

我恨不得把吴情揉碎了融入我自己血肉里。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对他好，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永远看着他，陪着他，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这么说吧，如果我手里只有一块饼，我会把整个饼都给吴情，还生怕他吃不饱。

但到了鬼娃和阿柳那里，我就会分得很清初，俩人每人一半。因为，这是最合理的，也是最理智的做法。

是的，问题就在这里。每当对上吴情的时候，我的理智就会失控。哎，真是没办法的事。

我看着吴情思考了很久，觉得这有可能是因为他是我亲手接生的缘故。毕竟，他生下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甚至连七公主都排不上。

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我啊。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

胡思乱想了半晌，我问吴情：“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我接生你的时候……”说到一半，看见吴情的脸黑了，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似乎，吴情对于我接生他这件事耿耿于怀。每次我要提起，他都会不开心。

我想，他可能是有些害臊。

于是，我挑了个他长大些的事情说：“那你还记得你曾在我脖子里撒尿吗？”

吴情的脸更黑了。

我明白了，这件事也是他不愿意提起来的。

有可能是他还记得，不过事情本身太过窘迫尴尬。也有可能是他根本就记不得了。毕竟，那个时候他还不到半岁呢，他能记得什么？

所以，我决定不再谈吴情小时候的事了。可是，那要谈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决定问问吴情在天庭的生活。毕竟，这是我没有参与过的。而我是极度渴望参与吴情的一切的。

只是，谈这个毕竟不是一件快活的事。这从吴情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的脸冷冰冰的，似乎是极度不愿回忆起一切。

我心有所感，体贴十足地道：“不想说不要紧，咱们不说了。”说话的口吻像是哄鬼娃和阿柳。

当我以为吴情不会说的时候，他却开口了。“没什么要讲的。不过是日复一日、无聊机械地学习与历练。”

我说：“不错，虽然是无聊机械的，但我只要想到那是你，是吴情，我就觉得生活变得不一样了。再无聊烦闷的日子，似乎也变得快活起来了。”

吴情似乎是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声：“傻鸟。”

我对这两个字已经产生了免疫，觉得它并不难听。

仔细回味，甚至还受虐一般觉得有一种亲切温馨的感觉，仿佛那是对我的赞美。

我笑了笑，说：“好笑笑。”

听到这个名字，吴情脸上有些古怪。难道他记起来了，这是他的小名啊。

我说：“你还记得你的小名吗？”

吴情看了我很久，摇头道：“不记得了。”

我可惜般地叹了口气，“那还真是可惜，你小时候可喜欢笑了。你肯定忘了，你是笑着生出来的，跟别人都不一样。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小家伙一定与众不同。果然，你就是比别人都要厉害。”

吴情不说话了，他似乎是累了，靠在石柱上，不看我了。

我把衣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睡吧，好好儿睡吧。

吴情的眼皮抖了抖，但是没睁开，就那么闭着眼休息。

接下来的牢狱生活似乎变得快活了不少。毕竟，我和吴情在一起。而且，每当我饿了，吴情就会变出又肥又嫩的虫子让我吃个够。

我觉得，这简直是我来天庭最快活的事了。

也许，就在这里一直关着也不错。至少，不用再看秦湿滑阴柔的老脸和千里眼、顺风耳咄咄逼人的嘴脸。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每当你觉得生无可恋、痛苦万分，希望时间能够快点儿过去的时候，时间却总是拼命地磨蹭，总也走不远。一旦你觉得痛快淋漓、开心幸福的时候，时间又飞快地溜走，生怕你太痛快了。

简直跟天庭一样不讲道理。

所以，就在这时候，我们被刑满释放了，被迫要面对那些有着丑陋面孔和更加丑陋心灵的神仙。

我和吴情被押到了玄机阁。

当着全体学生的面，秦湿滑笑得老奸巨猾。他说：“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都过去一年三个月了。天牢的滋味如何啊。”

天牢自然是好了，好得不得了。

我真想这么说，但我也知道，理直气壮是要吃亏的。我想，在天庭里我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低三下四。

于是，我低三下四地说：“我们知道错了。”

秦湿滑哦了一声，说：“错在哪里？”

这我可说不出来了。我只好继续低三下四地回答：“你别管错在哪里，总之就是错了。”

玄机堂上下一片哄然大笑。

“哈哈，总之就是错了。错的好牵强啊。”

“可不是，这简直是在侮辱秦先生嘛。”

“就是，看来这天牢还得接着坐。把牢底坐穿。”

把牢底坐穿？哼，我还巴不得呢。

顾渊和罗文君在一旁唉声叹气，看来，我的回答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幸好吴情补了一句：“秦先生，我和凤九天在天牢里日夜思过，明白我二人不该不尊天规、目无法纪，以后绝不再犯。”

秦湿滑的脸色总算好看一些了。他冷笑道：“好，知错就好。”

说完这话，秦湿滑的目光放到了我身上，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一只麻雀。

秦湿滑冷酷无情地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和吴情分开学习，免得你带坏了他。”

什么？我带坏他？开什么玩笑，分明是你教坏了他吧。

我自然不肯了，我有些后悔刚刚的低三下四。看来，低三下四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最后还是要据理力争。

我说：“我是吴情选中来学习的，自然要跟着他了。别人我可不跟。”

秦湿滑冷笑道：“好一个不懂规矩的泼鸟!”

泼鸟是什么鸟？

我没见过，但我知道，大概不会是什么好鸟。这个人动不动就骂人，实在不是个好神仙。

吴情看了我一眼，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我毫不妥协。“总之，我就是要跟着吴情。”

毕竟，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来天庭的目的。如果我不能跟吴情在一起，那我来天庭干嘛，自己找罪受吗？

秦湿滑冷笑道：“好，很好，再关去天牢，依旧是一年零三个月。其间，不准任何人探望。即刻执行！”

我终于把秦湿滑给惹怒了，但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从来没有人顶撞过他吗？真是惯的。

吴情立刻道：“秦先生……”

秦湿滑直接打断了吴情的话，他说：“你不必再说了，否则，天数加倍。”

于是，吴情只得住口了。

我被上次那两个押解兵重新丢到了天牢里，依旧是被捆在石柱上。

只不过，这回是孤家寡人。

我当然也想跟吴情在一起，可是，我不想看吴情受累吃苦。所以，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然而，一想到我要有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见不到吴情了，我就有些难过。

也不知道，吴情会不会想我。反正，我现在就开始想他了。

天牢里的日子自然是极难挨的。

我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着。我总不能自己跟自己说话吧。否则，看着都吓人。没准儿我牢还没做完，人已经疯了。

所以，我只好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干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睡觉吧。睡觉最好，可以让时间过快一些，而且会忘记饥饿。

忘了说了，这才是我来天牢的第一天，我已经觉得肚子很饿了。接下来的漫长的岁月，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过了。

然而，还是睡不着。我百分百确认了，这天牢绝对被下了咒，清醒咒或者驱梦咒之类的。总之，就是要让人睡不成觉。

不让睡就不睡，我睁着眼发呆。

看看天牢里恶劣的环境，我不由得感叹起身为囚犯的无奈。

忽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囚犯其实都是无辜的，像我和吴情这样的，都是大大的好人，结果却被诬赖成大坏蛋、大恶人。

诬陷和屈打成招，在哪里都是存在的。尤其是在天庭，简直就是随处可见。

不讲道理的地方，不讲道理的狗屁神仙。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数日。

这天，我正饿得饥火难耐、抓心挠肺，忽然间天牢的大门开了。

头顶上射入一道天光，刺得我眼泪直流。

我赶忙闭上眼，啊，终于来了个同伴。不知道这家伙是犯了什么事，或许跟我一样，也是被诬陷的。

等那人来到我面前，我睁开眼，却是一下子就怔住了。

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