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惟看着李宁湖,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长大了。”
欧氏也面露微笑,并不多说。
刘翰林家住在城西,此时已经宾客盈门。
李高惟和欧氏领着李宁湖到了门口下车,让车夫把车驾回去,到时候再来接。
三人领着长随婢女,由知客迎了进去。
李高惟留在了外院,欧氏和李宁湖穿过垂花门,入了后院。
婢女领着俩人进了正房,乳娘手里抱着个小小的孩子,几家夫人都在围着逗趣,直说生得好。
见欧氏进来,刘夫人笑盈盈的迎上来:“可算是来了。”一眼看到一旁的李宁湖:“这是……?”
欧氏拉了李宁湖的手:“这是我侄女儿,姓李,闺名宁湖。宁湖,快见过你刘家婶子。”
李宁湖盈盈一拜:“宁湖见过刘夫人。”
刘夫人刚生产数月,整个人红润丰盈,笑眯眯的打量着李宁湖:“好哇,你有这么个标志的侄女儿,却一惯藏着,怕我们抢了去不成?”说着当即褪了腕上一只银累丝手镯,塞到李宁湖手上当见面礼。
欧氏又向屋里一群夫人们介绍李宁湖。
刘翰林和其夫人并非运京人士,因此此处并没几个刘家亲戚,只有刘夫人的娘家嫂子林氏是专程到运京来侍候刘夫人生产坐月子的。
因此这屋子里多是翰林同僚家眷,李宁湖跟着认了一串,大家大多身份地位相当,只当朝翰林院由两大学士分任翰林院正副掌院,徐光仕为正,许昌文为副,按说徐光仕地位比许昌文高,但许家原先另有族亲在翰林院任过职,有根基在,以致于许昌文拥趸更多,与徐光仕势均力敌。
今日刘家做百日宴,徐光仕和许昌文不曾到来,但徐夫人和许夫人竟都来了。以至于除了部份人围着孩子看,其余人都去奉承徐夫人和许夫人。
欧氏领着李宁湖一通见礼,翰林们大多并不富裕,拿出见面礼来都是银饰,徐夫人倒是给了李宁湖一只金簪。
许夫人门清李家与自家的纠葛,原本要打发一对银丁香耳环,眼看徐夫人出手,心中微哼,便将了耳环换成了一只金丝手镯:“好孩子,说起来我们俩家也是亲戚,竟没见过你。”
说着指着欧氏道:“刘夫人说的没错,好的你竟都藏到后头了。”
欧氏不得不陪着笑,心中却不悦,知道许夫人话里有话,意指她原先将不好的李雪梅牵线给了许六郎。
寒暄过后,欧氏上前去看了孩子,将备好的一只装着贺百日礼的荷包放到孩子的襁褓上。
刘夫人道:“宁湖,你几个小姐妹都在隔壁花厅里说话,不爱与我们一处,你要不要同她们一处?”
李宁湖笑着道:“如此正好,便劳烦夫人指个姐姐替我带路了。”
刘夫人指了个婢女替李宁湖引路,又对欧氏道:“你家这孩子看着怪招人爱的,正该多领出来玩玩。”
欧氏见李宁湖并没失礼,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名为柳儿的婢女领着李宁湖走向花厅,大曲也在后头跟着。三人走近一扇窗户,里头人正在小声说话:“任谁家生个孩子,总有个侧重的,要么洗三只请至亲之人,满月再隆重些,要么百日自家热闹热闹,周岁再广邀宾客。偏这刘翰林家,莫不是穷疯了想收礼金,从洗三到百日,是一场不落。要不是我母亲非来不可,我才不愿意一再到这逼仄的小院里来作客。”
另一个糯些的声音便道:“正是呢,瑶姐姐,听说南郊长泰公主的文园里有座梅园种满腊梅,花开得正好,许多贵女们正约着要去这梅园开一期诗会,瑶姐姐必是受邀了的,不知可否带小妹一道去见识见识?”
如今运京一等的人家均都换了玻璃窗了,刘家这是租赁的院子,就还是纸糊的窗子,里头人视线受阻,原本说得小声,旁人离着七八步远就不能听分明,偏偏李宁湖三人同她们隔着窗不过一米,不想听也听了去。
李宁湖立即站住了,但柳儿还没反应过来,又往前跨了一步,这身影就投在窗纸上了,里边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
李宁湖往后连退,一下躲在了廊柱后头。
跟在身后的大曲一惊,赶紧照着样子藏了起来。
窗子原为了保暖关着,此时一下被推开。
窗里露出两个姑娘来,都是十五六岁模样,一个高瘦,面白,眉眼细长。
一个皮肤微黑,长得娇小林珑。
两人一齐盯着柳儿,给柳儿惊得呆立原地,讷讷不得言语。
李宁湖利用廊柱阻碍视线,悄悄下了两阶,斜退到了庭院中,这才做出个快步上前的样子,有些嗔怒道:“柳儿姐姐,你心里想什么呢?你这是给我领路么?先前我唤了好几声,让你走慢些也跟没听着似的。”
柳儿一怔,毕竟能做到刘夫人倚重的大丫鬟,当下也顺势道:“这……对不住,我家里有些事儿,这一日我都魂不守舍的,还请李姑娘原谅则个,绝不是有心怠慢。”
李宁湖便道:“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姐姐不如索性告个假,不然再这样走神,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柳儿应着,领着李宁湖往前走去。
窗口两姑娘对视了一眼,心里拿捏不准,这种事也不好求证,便没再出声,放下了窗子。
一时柳儿领着李宁湖进了花厅,屋里除了李宁湖,还另有七名年龄相仿的姑娘。
两姑娘坐在一处吃点心,听个女先生说书;另两姑娘坐在桌边,一起翻看一本花样子册子;还有两位,便是先前说话推窗子的,坐在屋子最里边的窗根下。屋中还有一位姑娘,像只来回穿梭的燕子似的,在三堆人间招呼着。
这燕子似的姑娘叫金大姑娘,是刘夫人娘家侄女,姓金名佩茹,同刘夫人嫂子一同过来运京的,今儿作为主家在这边款待姑娘们。
许是小姑娘们年纪不到,不能如成年人那般虚与委蛇,彼此间很有些泾渭分明的意思。
柳儿把李宁湖交给金大姑娘,金大姑娘领着李宁湖介绍了一圈,听书的是徐湘云和王美芝,看花样子的是杨姝和贺思桐。坐在窗根下的是许月瑶和柳瑟瑟。
刘大姑娘犹豫一下,问李宁湖:“妹妹玩点什么?要不,咱们来打叶子牌?
李宁湖看了一圈,形势未明,窗根下的许月瑶和柳瑟瑟是不能靠近了,而徐湘云偶尔扫一眼许月瑶,看着不大像好眼神。
杨姝和贺思桐两个只看着花样子册子,但李宁湖注意到她们神情很平和,有点超然物外的意思,只是两人在同一页上停留了许久,显见得只是以此来回避跟别人打交道了。
这倒合了李宁湖的意,她笑道:“我也喜欢琢磨花样子,不如同这两位姐姐一道吧。”
贺思桐便抬起了头来,笑着道:“妹妹快过来坐。”
李宁湖便坐了过去,金大姑娘忙又让人上了茶来。
此时的姑娘们都得会女红,她们这样的不一定得动手做,但得有鉴赏水平,怎么搭配,指示绣娘在衣服上绣个什么花儿,都是必修的功课。
李宁湖原先对这一窍不通,不过钱孙俩嬷嬷对李家人进行过短期培训,她现在心里也有些概念。
贺思桐笑问道:“往日都不曾见过妹妹。”
李宁湖道:“我……原先有些怕生,在运京呆得久了,才敢出门来。”
贺思桐和杨姝都有些吃惊,立即又笑了。
杨姝道:“到一个新地方,我也会有些怕。”
贺思桐则不同了,她小的时候被喜欢女儿的伯娘抱过去养,跟着大伯和伯娘一起游山玩水,去过的地方很多,根本不会怕生。
三人打开话匣子,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来就很喜欢叽叽喳喳。
说上一阵,生疏感去了,就很亲昵了。
杨姝悄悄给李宁湖指了指两边:“徐湘云是掌院千金,许月瑶是副掌院千金,两边打擂台,咱们是哪个都招惹不起。”
李宁湖笑,杨姝和贺思梧两边不靠,那也该有两边不靠的底气啊
事实也是如此,杨姝和贺思梧的父亲虽然在翰林院地位不高,但杨氏和贺氏族中却有几人在各处为官,再加上各自的师友,织就一张小网,并不局限在翰林院内,是以有中立的底气。
几人正说着,有人来请:“前院的公子们想请姑娘们一道去玩投壶,让婢子来问问。”
几个姑娘们都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数,到了年纪了,之所以非得被领着来赴宴,其实这就是在广撒网,集体相看。
前院已经布置好了场地,一群小公子们伸着脖子望着垂花门。
不一会儿便见一群娇嫩如花朵般的小姑娘们结伴而来。
变声期的少年们嘎嘎叫着,正像一群鸭子。
有个少年提议,这投壶比赛每人出一份彩头,再两两组队,最后赢的那一组赢得所有的彩头。
这种提议,分明是蠢蠢欲动的一颗少年心,想趁机最大程度的与少女们接触嘛。
少年们轰然应和,少女们不管怎么想的,都羞涩的低下了头,李宁湖眼一扫,就见贺思梧暗中撇了撇嘴。
这种场面,对李宁湖来说简直是毛毛雨。
婢女端着托盘来收彩头,许月瑶拔下根镶了指头大珠子的金簪放到托盘里,有些挑衅的看了一眼徐湘云。
徐湘云轻哼一声,也放了块成色不错的玉佩上去。
李宁湖对投壶没有信心,让大曲拿出随身携带的匣子,从里取出一只琉璃簪来,看起来合适,她也不心疼。
托盘一个个的收过去,收到后头,李宁湖也随之看见了站在人群后头的一个人,居然是许六郎!他怎么会来的?
对不起,我食言而肥了,我很肥,卡文期间想爆更难以做到,二更不了,但我会慢慢的补起的。
这章水吗?把我给水干了,铺垫过渡,写得很艰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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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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