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京城的天已经很冷了。
马文才光着膀子给自己上药,肩膀已经冻得麻木。
他以前练武不是没吃过苦。
这也不算严重,甚至不如昨日胳膊上的伤,只是全身上下的酸痛让他有些不适。
若是平时,破了也就破了,可接下来半个月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他总还是要为后面考虑一下。
正上着药,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谁?”平时并没什么人会来找他。
“是我,马公子。”
马文才一惊,这大晚上,竟是王熙凤。
他慌忙起身收拾桌上东西,“王姑娘稍等。”
片刻后,他才打开房门。
王熙凤和平儿站在那处,平儿手上还端着一碗汤。
“王姑娘。”
“马公子,你受伤了?”
马文才咯噔一下,就听她又道:“身上有药味。”
“哦,训练时的一点擦伤,刚刚上药了。”
王熙凤似乎没怀疑,她点头道:“也没什么事情,来看看你,这是厨房热着的鸡汤,喝了再睡吧。”
马文才谢过,见她没要走的意思,道:“姑娘进来坐。”
原以为王熙凤会拒绝,但没想到她却很爽快地答应了。
“马公子,北镇抚司可有人难为你?”
马文才皱眉,“姑娘为何如此问?”
“官场商场历来如此,旧人欺负新人,权大的欺负没权的,这是常事。”
“还好,不算过分。”
王熙凤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马公子能忍是好事,好日子在后头呢。”
“但也要量力而行,别伤了自己。”
马文才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没体会到。
这时,凤姐起身告辞,马文才将人送了出去。
……
王熙凤没再藏着掖着,翌日便大大方方地去了自己的几家店铺。
这次各处装潢她都给了最高要求,这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上午在各家店铺转了一圈,中午回贾府用膳。
谁知,刚回府中,王夫人就派人来请了。
“凤姑娘,近日府中得了些洞庭湖的大螃蟹,今日太太兴致浓,特地设了螃蟹宴,先时来唤你两次了,你都不在,快过去吧,一会儿席就开始了。”
“你是金钏儿?”王熙凤不慌不忙,假意对她不熟。
“凤姑娘记得我?”金钏儿似乎很惊讶。
想来也是,她平时也没怎么在姑母面前晃荡,和金钏儿也就是去岁见过,这次来还未打过照面,她以为自己忘了也是正常。
王熙凤点头,“自然,你是个会做事的好丫头,只是傻。”
金钏儿本来挺高兴的,一听到她说后半句,脸不自觉地就垮了。
偏生的凤姐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还在继续说。
“你别不服,我平时瞧你做事踏实,干活儿利索,只是不知察言观色。”
金钏儿脸色更不好。
王熙凤可不管,“你平时在各个姑娘太太面前的表现没话说,就是在宝玉面前少了点分寸。”
“凤姑娘,您说什么呢?”金钏儿回了一句。
“说你你就仔细听着,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是个傻的,那宝玉现在正是贪玩的年纪,你成日惯着他,出了事,怪谁?还不是怪你。”
“再说了,他来太太院中,你作为太太的丫头不站在太太角度,反而迁就他,知道的你是关心他,不知道的以为你想做他姨娘呢。”
“那么大个院子,要迁就他,太太不会迁就?人家院中那么多准姨娘,轮得上你?仔细被人惦记着给害了。”
王熙凤假装一个藏不住话的姑娘,叹息了一声。
“我就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
“走吧,吃螃蟹去!”
金钏儿痴痴的好像真傻了似的,一路带着过去都没半句话。
王熙凤去岁来时把府中的姐姐妹妹们都哄得高高兴兴的,所以大家都愿意同她一处玩。
可这次她来都不怎么与姐妹们亲近,姐妹们都还疑惑。
今儿个她姗姗来迟,大家纷纷笑闹着要让她自罚三杯。
王熙凤依旧端得姿态优雅,先是去跟几位长辈请了罪,这才同姐妹们笑闹。
“各位姐妹饶了我吧,我哪里喝得了这么多酒?”
“怎么就不行了,昨岁来时,你可是像个女中豪杰,怎的,如今有了心上人,这酒量也没了?”贾琏一说话,氛围都冷了下来。
大家都是一个宅子里的,对于他们二人之事多少也了解一些。
明明也算一桩不错的姻缘,怎么就闹成了见面就呛了呢。
“凤姐姐,三杯用不了,那你好歹也得敬一杯,总不能滴酒不沾了吧?”
探春起身为她斟了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话说得比贾琏的听着舒服多了,王熙凤也愿意喝。
于是她压根没搭理贾琏,说道:“既是探春妹妹叫我喝,那我如何还能拒了?”
“诸位,我来晚了,给大家赔个不是,大家若不依,那我可不将就。”
本来这话让人听着就有些不可一世,可是偏偏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倒是显得坦坦荡荡的。
“凤姐姐,你听说了吗?咱们府上又要来一个妹妹呢。”
探春开心道。
妹妹?
想来当是黛玉吧。
王熙凤假装好奇。
“哦?是什么妹妹?”
“就是小姑姑的女儿。”
正好说到这事情上,王夫人笑着说:“我听说那姑娘才情出众,长相出挑,来了咱们府上怕是可以亲上加亲呢,琏儿不是还没说亲呢嘛。”
王熙凤皱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把林妹妹推入火坑?
“可我记得那妹妹年纪比宝玉还小些吧,似乎不大合适。”
“男子年纪大些也不碍事,姑娘小点才可人呢,是吧?琏儿。”
说到此处,贾母突然假咳两声说:“只可惜那孩子身子不大好,等她来了再说吧。”
凤姐就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
前世就是如此,黛玉和宝玉明明两情相悦,可是他们却愣生生地让宝钗冒充黛玉,害得黛玉吐血身亡,说起来她倒是一时分辨不出是自己惨还是黛玉惨。
她不再说话,只吃酒吃蟹,不管怎么说,至少美食无罪,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只是这么好的蟹,马公子不能尝上一点这倒是有些可惜了。
王熙凤心里盘算着要怎么给马公子带一些回去。
而马文才却已经挑了半日的水了。
他不知是这些人故意的,还是本应如此。
明明昨日他走前就已经把厨房的水缸添满,结果今日来就只剩了两三个水缸里还有水了,晚上的时候营地分明没有多少人,难道这些人是玩水吗?
但有人整他也好,这些水真被他们浪费了也好。
每日这样挑水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而且他也能练一下自己的脚力,这样想着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他倒是想看看,这一遭过后,他们还能用什么法子整自己。
昨天练了半日,虽说磨伤了肩膀,但是状态好了不少。
他昨晚回去想了一下自己先前学的轻功,若是运用上他的速度就能上去。
等他练到水不会撒,就说明有所成效了。
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以后,他山上,在搬到上却突然看到了赵奇。
赵奇正倚在一棵树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马文才只是瞥了一眼,而后就绕过他飞快上山去了。
如此几回,赵奇像是觉得无趣似的,手里捡了石子乱丢,丢得原本干净的梯步上到处都是。
马文才若是踩上一颗,他就能交代在这儿。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赵奇从一开始就在捉弄他。
可他想起王姑娘说这人是有本事可结交的,就强忍着把心中怒火收了回去。
不过他有必要问问,王姑娘这推断到底是何处得来的。
而被他怀疑的王姑娘本人正找了金钏儿打包大蟹。
“姑娘是对这蟹还满意吗?”
也不知金钏儿是不是想通了凤姐说的话,态度好了不少,还好心提醒凤姐,“只是这蟹是极寒之物,女子莫要吃太多了。”
王熙凤笑道:“拿回去给心上人吃的。”
“啊!”金钏儿吃了一惊,不敢说话,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随便编排的。
但王熙凤显然不在意,拿了东西似乎还挺高兴。
可谁知出了王夫人的院子就碰到了贾琏。
应该说贾琏是专门在此处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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