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信睁眼时,自己躺在床榻上,裂开的伤口已被细心包扎,新伤处理妥当,连衣裳换了套干净的。
黎斯坐在床边,见他睁眼,关切问:“魏兄,感觉如何?”
魏怀信轻咳一声,嗓音沙哑:“多谢黎兄关切,秦王呢?”
“出去差事,派我来守你,”他挤眉弄眼,“将军对你上心,魏兄不是说没有心悦的人么,怎么骗我?”
魏怀信苦笑,虚弱道:“黎兄莫取笑,此乃生死关头,岂敢言及其他。”
“嗐,你昨天可是被将军一把抱在怀里,他放你下来,你还死命拽住他的衣袖,不让人走。”
魏怀信脸颊微红,脑子回放昨日画面,自己好像强吻他,轻声道:“那时意识模糊,未曾察觉。”
黎斯笑得更甚:“不管怎样,将军对你确实不同。”
魏怀信垂眸,面色更红:“黎兄,此事休再提。”
黎斯见状,收敛笑意,正色道:“魏兄放心,你伤势未愈,需静养。秦王已命人彻查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魏怀信点头,心中感激,却难掩疲惫,缓缓闭上眼。
一阵眩晕,身体急速堕落进入深渊,黑暗遮蔽视线,侵蚀一切感知。他重重摔在地上,坐起,四周一片漆黑,冷风刺骨。许是上天捉弄,偏偏在这黑暗中,划下道光,落到肩头,与周遭泾渭分明。暗中传来野兽嘶吼声,混杂浓重腥臭味,声音愈发逼近。终究是来了,阳光映照下,两张脸清晰可见,一个是冯珉,另一个是糕点铺老板,脸皮起角,像是用浆糊粘上去的,十分别扭。魏怀信心神一震,怨恨这光,揭露罪责。
在黑暗中,照进去的光亮,贴着罪名的标签,刺眼又灼心。
两只利爪猛然伸出,直扑而来,散发腥臭气息,魏怀信瞳仁骤缩,起身跌撞向后退。两只怪物穷追不舍,将他逼至绝境,背脊紧贴凹凸不平的岩壁,面色惨白,眼中映出两只怪物狰狞的面孔,利齿闪烁寒光。一只向前猛扑,他惊恐大喊“不要”,想逃,身体掌控权由恐惧摄住,动弹不得。下意识抬手格挡,头侧过去,不敢直视面前景象。利爪划破衣衫,留下三道血痕,剧痛袭来,感官泡在水中,只有胸腔剧烈跳动,每一跳,都像是生命尽头的倒数,眼泪滑落,浸湿身旁满身鲜血小草。血腥味弥漫,似是某种引诱,怪物愈发狂躁,嘶吼声震耳欲聋,一齐扑来,去抓他,挠他,咬他。他无路可退,忍受怪物撕扯,渐渐意识模糊,倒在血泊中。一只怪物俯身,冯珉的脸在眼前放大,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毫不犹豫咬向他的脖颈。
他不由惊呼一声,睁开眼,自己仍躺在床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心跳如鼓,半句“不要”挂在嘴边,眼角挂着泪珠,喘息未定。坐起身,环顾四周后,方才噩梦如影随形,心有余悸。他起身来到桌前,为自己倒一杯热水,伤的不好,偏生在关节处,坐着还隐隐作痛。温热水流过喉咙,暖意缓缓蔓延,确认自己还活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杜昭阳声音在门外响起:“黎兄,魏兄可安好?”
“里面躺着,你要干嘛?”
“我进去看看魏兄,不行么?”
“秦王口令,乾元不得打扰。”
杜昭阳皱眉,听出话头不对,伸手拍在黎斯身上:“有病,我是璇玑,又不是乾元。”
两人争执没个头,魏怀信无奈轻叹,嗓音微哑:“杜兄请进。”
黎斯侧身让开,瞥到他坐着,三步并两步冲上前:“诶呦,祖宗,你可别下床,伤还没好利索呢。我的脑袋还有用,还不想分别。”
魏怀信勉强一笑,依言躺回床上,手抚颈侧,梦境历历在目。
“魏兄,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杜昭阳关切询问,眼珠一转,想到什么,掩面憋笑。
“还好,杜兄笑什么?”魏怀信莫名其妙,扭头问黎斯:“还有,黎兄,为何秦王不让乾元打扰?”
黎斯轻咳一声,压低嗓音:“秦王担心乾元刺激你。”
“说不定是吃味了呢。”杜昭阳笑着补充一句,魏怀信见这话题越描越黑,忙摆手澄清:“别胡说,我跟秦王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别想歪。”
听到这话,两人相视大笑,随后竭力掩住笑意,杜昭阳轻拍魏怀信肩膀,调侃道:“魏兄放心,我们懂。”
黎斯亦点头:“那不叨扰你,安心养伤。”
门轻轻合上,留下魏怀信独自静思。
“王爷,魏公子醒了。”下属毕恭毕敬禀报,李岑碕点头,随手将书合上:“那两人可有消息?”
“未曾。”
李岑碕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传令下去,加大搜捕力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属领命退下,李岑碕起身,按捺探望的冲动,人估计还没缓过神,昨天的惊吓未消,带人回来时,看见他颈上齿痕,人意识涣散,身体发烫,动一下,就哼唧一声,明眼人都知他中药,而且,还是极烈的媚药。庆幸气源没被咬烙,不然,他一辈子都与那人绑一起。
“靠了,你上个人,怎么还让他跑了?”糕点铺老板怒目圆睁,手指几乎戳到冯珉脸上,“不是下药了么,你这小子,手脚不利索,早知道让我先来。”
冯珉轻蔑喷口气:“老东西,要不是我,你连见识好货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好了,全城都在搜捕,生意都黄了,还得躲躲藏藏,真是晦气!”他的脸耷拉下来,冯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急,我们逃去投奔太子,他和秦王素有嫌隙,正愁没机会扳倒他。”
老板愣住,半晌才缓过神,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太子若能得势,咱们岂不飞黄腾达?”
冯珉得意一笑,拍拍腰间钱袋:“钱财在手,天下我有。走,收拾细软,今晚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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