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害羞,害什么羞?

接下来的日子,姜泊清日日都来百膳楼用饭,可沈秋吟不敢见他,总躲着他。

她大抵是属乌龟的,怂得很,每回还真让她躲住了,一次也没让姜泊清找到过她,可把她高兴坏了,暗想自己若是从军,必然是做侦探的好手。

她这般自恋,自然引来系统嘲笑,可她不在乎。只要脸皮厚,走遍天下无敌手。

姜泊清一直寻不到她,久而久之也就随她去了。到不是放弃了,而是太忙了,每每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根本没时间逮她。

临近年关的时候,格桑的案子终于判了下来。

他控蛊杀人,按西崤律于年后秋天问斩。

这等恶人伏法,本该是令人拍手称快的事。但濮阳城里的百姓们却为他唏嘘,他原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望他来世,能与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吧!”章丘知晓缘由后,真心祝愿道。

这便是格桑控蛊杀人的原因,为了复活爱人。

他自西域**上看到,以人体养蛊,以蛊杀人,割喉取蛊,再将蛊虫移植到死人身上,便能令之复活。

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爱人离他而去,为爱疯魔后,便行此法。这也就造成了那几个男丁的死亡。

不过,他们死得也不冤。那些人生前也并非纯善之人,恶事并未少做,只是伪装得好,没叫旁人发现,一直以来都误认为是好人而已。

这也是真相出来后,大家都替他惋惜的其中一个原因。

沈秋吟听了这感叹,笑了笑:“当时你还怕得要死,如今到为他祈愿起来了。”

想当初格桑这事,可是令濮阳城全城戒严。个个都怕他带着蛊虫找上门来。如今知道背后隐情,人们就把前事给忘了,还真是物是人非呢。

“不知者无罪嘛!”章丘答道。

当时的害怕是真的,如今的祈愿也是真的。俗人的愿望本就简单,愿年年无战,愿国泰民安,也愿有情人莫要分离。

沈秋吟觉着他说得在理,点了点头,“那行吧!我也放下恩怨,为他祈愿一回。愿他来世,与爱人,再不分离。”

章丘一听这,竖起了大拇指,“掌柜的,你这心胸,真真是无人能及。那可是媚蛊,若你当时真吻上了姜大人的唇,即刻毙命。这都能原谅,格局之大,令人佩服。”

沈秋吟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这当然是没死才原谅。若当时毙命,那老娘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一想到那个媚蛊,沈秋吟就烦。这玩意不光让她对姜泊清动手动脚,还差点一命呜呼,真不是个好东西。

这西域人也是,搞什么**嘛!就几根虫虫还救人。若当真能令人起死回生,那黑白无常只能连夜收东西回老家了,因为世间都没鬼了,留他们还有何用?

章丘嘿嘿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掌柜——

贪财怕死,睚眦必报。

或许因着快过年了,百膳楼里多了许多生面孔,还来了不少外乡人。

楼里忙碌,沈秋吟这个掌柜的也不能偷懒,日日在柜台处拿着算盘,收着钱,不亦乐乎。

系统见她财迷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没出息!”

“笑话!有出息能收到钱么?”

若是能天天都收个几百两银子,她宁愿天天没出息。

反正,人生在世,可没人能跟银子过不去。除非人傻!不,傻子也知道爱钱!

“你不怕碰见姜泊清么?”系统问。

一听这名字,沈秋吟下意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她道:“我打探过了,姜泊清出城了,要过年才回来。”

不然她也不敢站在这里收钱。

一想到那晚的事儿,沈秋吟还是不能面对他。

虽说是媚蛊作祟,但她怎么能有那么恶毒的想法呢!把神明拉下凡尘,玷污神明。

想想就害怕。

也幸好当晚无事发生,不然她在阎罗殿里,都无法面对鬼生。

“真的是这样吗?”系统拉长了声音。

沈秋吟的心蓦然一紧,右眼皮也跳了起来。

她觉着事情不简单。

果然,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说:“不躲了?”

那人拉长了音调,似在戏谑她一样。

沈秋吟偏头一看,姜泊清就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墨色衣裳,披着同样色系的斗篷,墨色的毛绒还遮住了他的脖颈。斗篷之上,银色丝线绣成的竹在阳光下有些亮眼。他乌黑的长发也束成冠。

天地在这一刻静默,沈秋吟痴痴地看着他。

眉如远山,目若朗星。

她那晚的话没说错。

难怪自己妄想将神明拉下凡尘。这属实不怪她,只怪神明太美,让人忍不住肖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无道理。

姜泊清走了过来,沈秋吟咽了咽口水,心跳加速。

系统看不下去了,忙道:“花痴,清醒点!都流口水了!”

沈秋吟回过神,往嘴角一摸,还真流口水了。

哎哟!丢死人了。

沈秋吟,你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吗?怎么就这么丢人。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辈子也不出来。

“这是没脸见人?”姜泊清问道。

沈秋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这什么意思?”姜泊清有些糊涂,心想着这姑娘又要作什么妖。

沈秋吟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没脸见人是真的,害羞……也是真的。”

“害羞,害什么羞?”姜泊清来趣了。

她一向厚脸皮,竟然害起羞来,到是稀奇。

沈秋吟摇摇头,不肯说。

那晚的事儿,最好是随风散去,此生再也不提的好。

“哦,不说是吧?”姜泊清来劲儿了,生出了逗弄之心,“那我可说了……”

“你说什么?”沈秋吟漏出一双眼,圆溜溜地转。

想着他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姜泊清轻笑一声道:“我说那天晚上,我都训斥你了,你还贴了上来,在我耳边……”

可恶!还真让他说出了个所以然,但这话咱们不兴提,不兴提!

所以,便听他话还未完,沈秋吟就一把扑了上去,将他的嘴死死捂住:“姜泊清,我劝你善良。”

做个人吧!

她这一嗓子,令大堂安静,吃饭的人纷纷转了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都是吃瓜群众,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八卦的光。

早就听说大理寺少卿姜泊清与百膳楼的沈掌柜关系不一般,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这又是捂嘴,又是被凶。想不到冷面姜大人居然是个惧内的,有趣,当真有趣。

姜泊清被她捂得喘不过气来,支支吾吾地叫。

沈秋吟怕他还要说,捂得更紧了。

就在姜泊清差点要闭过气时,从后厨端菜回前堂的章丘不明所以地出声:“掌柜的,你们这是……?”

听到声音,沈秋吟慌忙松手,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也正好对上了众人的眼。

故事进行到这里,大堂的氛围忽然就尴尬起来,人人四目相对,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不知是谁喊道:“这菜真好吃!”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附和:“好吃!好吃!真的好吃!快快快,吃菜!”

大堂恢复了刚才的模样。

沈秋吟却捂着脸往后院跑。

唉,这生平的脸,算是真真丢尽了。

见她跑了,姜泊清知道这是真生气了,忙追了上去,拦住人,一个劲儿哄。

沈秋吟不理他,只要一想着刚才的事儿,就觉得天都塌了。

一想到待她百年之后,人走茶凉之时,但糗事还在世间流传,她就想掐死姜泊清。

真不是个人呀!

系统笑出了声:“宿主,你不是一向不在乎这些虚名吗?”

沈秋吟一脸忧伤道:“你不懂!”

人活一世,有些事,它就不能在后世流传。这不是名声问题,这是脸面问题。

嗯……好吧,它的确不懂。

姜泊清见她久久不理,心一横,便将藏在身上已久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她眼前:“若是这样,还生气吗?”

沈秋吟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莫非是黄金?

呜呜呜!要真是黄金,沈秋吟立马跪下抱他大腿,金主爸爸,请用黄金砸死她。

“你打开看看。”

沈秋吟满怀期待打开,却发现是十二支木簪,每一支木簪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手艺之巧,令人一见,便生欢喜。

没有人能拒绝美的事物,沈秋吟也不例外,连忙拿了一支,放在阳光下欣赏。

“真好看!姜泊清,你在哪里买的?”

“这是……”他亲手做的。

可他终究不敢这般说,骗她道:“很远的地方买的,说了你也不知道,喜欢吗?”

沈秋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遍又一遍道:“喜欢,特别喜欢。”

这是她见过最精巧的簪子。

姜泊清久埋于心中的苦涩在这一刻一扫而光,他笑着道:“喜欢就好。”

沈秋吟将手中的簪子递给他,“你替我戴上。”

说着,她扯下束发的丝带,乌黑的头发顷刻间散开,淡淡地皂角香在空气里弥散。

姜泊清拿着簪子,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沈秋吟,我祖上是嶂溪人,并非濮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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