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02
夜晚的风颇觉清冷,好像是从冰上吹过来的。琥珀沿着一条乡间小道往家的方向走去。
也算是家吧。琥珀虽然不是什么私生子,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母亲已经死了,父亲大概也死了。他是寄养在莎娜姨妈和迈特姨夫家的。
琥珀经过一段独木桥,穿过一片包菜地,绕过一片放鸭池,回到了自己家的后门。
这是一座美丽的房子,墙壁还有门框上都爬满了爬山虎和藤萝。院子里种满了花,几棵果树正在开花,使空气弥漫着一股甜香。
一只小猫正坐在门槛上洗脸,琥珀走过去蹲下身,抱起猫摸了两下又放下,然后才
打开门走进去。
房子里只有艾妮,她看到琥珀进来,立刻惊喜地跑向他:“你回来了,琥珀!”
“嗯。”琥珀回应她。
艾妮举起一个编织的花环给琥珀看:“看,我给你编的,花了我一下午的时间呢,你喜欢吗?”
琥珀低下头:“你帮我戴上吧。”
艾妮为他戴上花环,看他抬起头时,忍不住双手合十:“天,你这样真是太好看了,琥珀!”
琥珀微微一笑:“艾妮也很可爱。”
琥珀随手从花环上摘下一朵花,别在艾妮的耳朵上。
艾妮激动得快哭了。
琥珀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出门去了牛棚。
“琥珀。”
琥珀听见有人轻轻喊他的名字,是塔姆,迈特姨夫的帮工。他看到琥珀走过来,羞涩又紧张地搓着手,向琥珀邀功道:
“琥珀,你让我帮你干的活,我都干完了。”
琥珀露出了愉快的微笑:“干得不错,塔姆。”
塔姆有些着急地说:“你说过会给我奖励的。”
琥珀闲适地道:“……那么,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塔姆更加羞涩了,像一头小牛犊一样垂下脑袋,吭吃吭吃地道:“我能不能……能不能亲一亲你的手。”
琥珀道:“手?不行。”
塔姆急了:“你说过给我奖励的。”
琥珀慢悠悠地道:“你可以亲吻我的脚。”
塔姆的脸红了。
琥珀抬起自己的右脚,脚尖点了点塔姆的膝盖。塔姆便单膝跪下去,轻手轻脚地脱了他的鞋袜,将琥珀的脚捉在手中。
那脚的脚底像蔷薇花一样泛着粉色,脚趾圆圆的十分可爱,脚背的肌肤白的像上好的羊脂玉。
塔姆低下头小心地亲吻了一下。
他的唇热乎乎地贴在琥珀的脚背上。轻轻挨了那么一下就放开,生怕琥珀生气地结束了这个匆忙又虔诚的吻。
琥珀等塔姆为自己穿好鞋袜,就转身上楼休息去了。毕竟他玩了一天呢,也是会累的。
更晚一些的时候,莎娜和迈特一起回来了。迈特的脸上带着怒容,向莎娜抱怨着琥珀:“那个男孩!”
莎娜姨妈道:“怎么了,迈特,你生谁的气呢?”
迈特道:“还有谁!琥珀!我让他干的活,他从来不干,不是叫塔姆替他做,就是差遣艾妮。他倒不错,把我的帮工和女儿都迷得团团转呢!”
莎娜姨妈道:“他毕竟是个贵族,干不惯农活也正常……”
迈特道:“贵族,他算什么贵族。他母亲倒还是个贵族,但他!他已经十六岁了,最好早点学会干农活养活自己,我可不会供养他。他怕不是自以为很迷人呢!也不想想,像他这么懒惰的青年,我看谁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楼上的琥珀听到了楼下的争论声,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完全不在意迈特姨夫的话。
*
第二天,琥珀睡到日上三竿。
今日倒不用寻人顶替他干活了,因为莎娜姨妈他们都已经去了镇上集市了。
琥珀早餐吃了燕麦粥和一个白煮蛋,把蛋黄塞给了擦着腿喵喵叫的家猫。吃完饭后的琥珀,带着他少的可怜的几个钢蹦,也准备去集市上寻些乐子。
毕竟是,难得一次的集市呀!
琥珀步行到二十英里的蒙什镇上去,走得出了一身薄汗。
集市上什么都有,卖货的、杂耍的、拉琴的、擦鞋的、拔牙的……热闹非凡。
琥珀站在那里看一出猴儿戏没多久,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琥珀!”
琥珀回头,见是昨晚在饭馆里见到的青年——阿穆比对琥珀道:“我七点钟就来了,等你到现在。”
他的身边还站着伯鲁和另一位年轻人。
琥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等我。我喜欢睡懒觉。”
阿穆比还在叽叽喳喳地对琥珀说着什么,琥珀的注意力却挪开了,停留在伯鲁身上。
他是一个俊美的青年,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和碧绿的眼睛。眼睛的颜色比琥珀的更深一些。这双眼睛仍像昨天那样,死死地盯着琥珀。好像秃鹫盯着它的猎物。这里面有一种执着的劲儿,仿佛它对它的猎物势在必得。
琥珀笑了,问伯鲁道:“先生,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伯鲁道:“嘉伯鲁。”
阿穆比等着琥珀问他名字,但琥珀的眼神仍旧停留在伯鲁脸上,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阿穆比只好失望地道:“看来我该识趣点,不要当电灯泡。我知道我要先看什么的。我要先去看看那边那个卖酒的摊子。这里下去有一个十字路口,两小时后,我们在那里碰头。”他对伯鲁说完,就带着那年轻人离开了。
琥珀问伯鲁:“你想对我说什么?”
伯鲁直勾勾地盯着他:“和我一起去伦敦吧,琥珀。”
他这话说得很突兀,琥珀却没有惊奇:“伦敦?”他笑了笑向前走去。
伯鲁跟在他身后一起走着。
他们走到一个摊头,有个年轻女人在那里卖亮晶晶的首饰。
琥珀蹲了下来,看了看这些昂贵的玻璃饰品。琥珀看中一串有雪花纹路的透明珠子手串。
“多少钱?”
“二十先令。”
对琥珀来说有些贵,他拿着手串继续端详,觉得戴在手上十分合适,于是便抬头向一旁的伯鲁看去。
伯鲁会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币,往摊子上一扔:“很便宜。”
琥珀把手串戴上手腕,在阳光下看了看,确实十分美丽。
等伯鲁第十次慷慨地为琥珀喜爱的东西买单的时候,琥珀看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审视伯鲁一番,问他道:
“伦敦有什么?”
伯鲁道:“奢华的生活。”
琥珀在脑海中展开了想象,但他想不出来,因为他从小生活在梅绿村,到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这个蒙什镇。
他想,大概是早上起来不需要自己煮燕麦粥,会有男仆把早餐端到床上。也不会有人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不勤劳干活。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
他开始对伦敦感到了好奇。
于是,他继续往前走,而伯鲁也依旧一声不吭地跟着他。
他们走过一片牧场,又走过一座小桥,桥下鱼儿游来游去,一簇水百合上飞舞着蜻蜓。
路越走越偏僻,琥珀带着伯鲁走进了一个树林。这里远离人群,只有鸟的叫声清晰可闻。
琥珀站定了,回过神看着伯鲁。
伯鲁也跟着停下来。
琥珀的眼神仿佛抚摸一般的,划过伯鲁的脸庞——
“伯鲁先生,我想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是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玩物。”
琥珀伸手抚上他的下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个人的视线再度交缠在一块,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拉扯和博弈。最终,伯鲁的眼神率先宁静下来:
“我明白了。”
他选择了臣服,
臣服于他的美貌。
他伸出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衣的纽扣。
……(一辆无形的车开过)……
琥珀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说:“我跟你去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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