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黑色越野在白雪中沿湖边公路缓缓驶离。

王乘风牵住玉明月小心翼翼行走。

雪花朵朵,静静从周身落下,玉明月伸手接住,几片雪花落在手心,王乘风掌心盖过来,雪花融在两人手掌中,暖暖的。

夏妍柔三人识趣地走在前面,经过广场宽的位置三人又绕到玉明月、王乘风后面,夏妍柔卷起雪团朝玉明月扔来。

王乘风抬手挡开,一下将玉明月护到怀里。

“算了,没劲。”夏妍柔拍拍手,重新戴好手套。

有王乘风在,夏妍柔知道她们三个人加起来也玩不赢王乘风一个人,问王乘风:“是你朋友来了干吗叫大家一起吃火锅?”

“万一下学期开学你们有人离开呢,提前践行不行吗?”

这话主要针对夏妍柔,夏妍柔最想离开。

真是问话得话。

夏妍柔吸了口冷气,王乘风一点面子不给,但又给足了大家面子,夏妍柔撇了眼王乘风,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抬眼望着漫天飘落的雪,问大家:“你们说,英国会有这么大的雪吗?明年的今天,可能就只有我一个人赏雪看风景,然后、不情愿地想着你们。”

“什么叫不情愿?”李姗捧起一团雪塞进夏妍柔羽绒服帽里。

两人戏闹起来,姜小雅文文静静走着,一点没有防备,被李姗、夏妍柔一起塞了雪团,戴上手套,加入雪仗队伍。

三人闹着闹着,玉明月拉着王乘风也加入进去。

几人在广场玩疯狂似的追逐打闹,谢小传、二毛、长平面对一桌好菜,看着锅里翻滚的汤汁,一直不见人来,二毛有些坐不住了,招待谢小传,“你先吃。”

“等她们来一起吃吧。”

她们一直没有来,即使一秒走一步,用最慢的速度也该到了,但她们迟迟没有来,谢小传不知道几人在外面玩些什么。

那么美的雪,想到玉明月,谢小传的心思全不在吃饭上面。

本来这餐饭他可以不来,但是有玉明月在,他还是来了。

二毛、长平只好一起等着。

玉明月几人拍掉身上的雪,走进店,听到楼下传来服务员的声音,“老板娘好,老板好。”

长平知道是她们来了,赶紧戴上手套,用围巾捂住耳朵。

二毛笑着拿开长平的手,“看见了有什么,又没有人喜欢你。”

反话是:她们几个中又没有你喜欢的人。

长平有些尴尬,毕竟只有他一个人长冻疮,而且他还是男生,比起娇滴滴的女生都没有长这东西,他还是觉得面子不光滑,但在屋里捂着头,明显是掩盖,又把围巾取下来。

玉明月进来,除了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眼珠转一圈,一下注意到长平的耳朵,肿得发亮,又大又红,玉明月凑近一看,“你怎么……没有擦药吗?”

李姗她们也围过来看了看,一脸震惊,“天呐,我第一次见有人会被冻成这样。”

所以……长平瞬间觉得还是捂起来比较好。

夏妍柔挨着姜小雅左边位置坐下,对李姗说:“那是因为你是北方人,习惯了北方的天气。”

长平不好让大家讨论这个话题,把围巾戴上。

李姗又注意到长平的手,尤其是小拇指都冻开裂了,“这样不疼吗?”

“还好。”长平又赶紧把手套戴上。

夏妍柔余光扫了眼王乘风,阴阳怪气地问长平,“你冻成这样,不会是天天被要求干苦力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受不住这里的天气,所以,宁哥才过来天河。”

“那你要回林城?”玉明月明白了二毛过来的真正原因。

长平点了点头。

王乘风坐在玉明月身边,二毛开始倒酒,谢小传盖住杯口,“我喝饮料。”

“知道你喝歌,少来一点。”二毛拿开谢小传的手,稍稍表示一下,“我们今天是为长平饯行。”

“不是为你接风?”李姗看眼二毛。

二毛往李姗杯里满上酒,“也算。”

要是以前,李姗一定会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现在只是笑笑。

长平给姜小雅、夏妍柔倒上饮料,给他自己倒了啤酒,敬大家,“冬天我不太适合北方,等过了冬天,以后再来,嫂子以后有什么事,还有宁哥和苗苗在,只管叫他们。”

玉明月望了望王乘风,叫苗苗还行,叫二毛就算了,但今天是二毛第一天来,不想在王乘风面前跟二毛贫嘴,玉明月以饮料代酒,举起杯子,“好。”

姜小雅喝了两口饮料,问长平:“你耳朵和手上都长了冻疮,脚上肯定也长了吧?”

好像被透视了一样,长平尴尬地笑笑,“你怎么知道?”

桌子下面,长平不自觉收回伸长的大腿。

姜小雅笑了笑,“这是身体的自能体制所致,一般最先长在脚上,你脸上和手上这么严重,脚上肯定也很严重。”

“果然是书读得多就聪明,难怪现在风哥叫我们多看书,是有道理的。”长平喝口酒压了压,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其实也不是,我小升初那两年也长过,家里出了状况,没有好的房子住,也没有取暖的地方,零下十多度的时候,我们还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我和妈、还有我爸,我们三个人生冻疮都是从脚开始,所以……我很清楚长冻疮的过程。刚开始长的时候和快要好的时候,还会特别痒,但是不能抠,越抠越痒,会伤了皮肤。”

这样的往事姜小雅从来没有提起过,而且像她这样的人,从长相来看都以为从小养尊处优。

一桌子人沉默。

姜小雅不拘一笑,“都看着我干什么?虽然那是我最心酸的往事,但都挺过来了。我爸妈被人诬陷落马,家产被收,那两年的生活特别苦,好在沉冤得雪,生活一步步回转,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不管是什么书,我就是特别爱读,读书的最高境界会忘我,更重要是忘记冷。”

“原来你这么爱看书,是因为……”

比起自己那么不堪的往事,根本不值得相提并论。

玉明月一下觉得鼻子酸酸的,端起饮料杯,“我们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读书。来,往事已过,我们要好好加油活好。”

二毛端起酒杯,先干为敬,“接下来我会在天河,虽然跟你们大家没有什么交集,但风哥的心上人在,时不时总会照个面,所以先混个脸熟,有事招呼就行,能用得着我的地方除了感情,尽管吩咐。”

切,还非得把感情刨出来,玉明月朝二毛那边白了眼。

夏妍柔取笑说:“当然除感情外了,我们都知道有人喜欢你,不用这么特意强调,我们又不暗恋你。”

二毛把他自己整尴尬了,眸色顿下,嘴角勾起一丝笑,“喜欢我的人多了,但我喜欢的人没有。”

“玩这么花?”夏妍柔调侃。

二毛挺直腰杆,“我很专一的好不好,我以前、喜欢我们的校花,喜欢了十多年,不信问风哥。”

王乘风轻轻敲下酒杯,示意长平、二毛举起。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一桌人吃好喝暖,离开月上轩,玉明月走进大雪中,王乘风拉住她,慢下一步,给她戴好身上的帽子。

王乘风一路送回宿舍楼下,看着谢小传开车离开,又回月上轩接长平。

第二天,因为天气原因,部分航班取消,长平片刻都不想再受寒冻,坐上南下的火车,离开了天河。

长平离开,于曼还不知道,上班途中,因路况不好,眼看要迟到,给梁永恩去电话说明情况。

梁永恩暖心提醒,“小王总今天第一天来,你就打算迟到?”

于曼挤在公交车上,握住手里的电话,望向车外,一路堵得水泄不通。

那颗心又像鼓击,听到二毛来了,于曼的心一下跳得咚咚响,半途下车,跑了几千米路,赶到公司,累得气喘吁吁。

隔着玻璃门窗,于曼果然看见二毛,拿着文件正交代下面的人做事。

于曼屏住喘息声,轻轻拍掉身上的雪花,生怕惊动二毛,签了到,穿过两扇门,一步一步走向二毛。

数月不见,很想念。

每一步靠近,心都加快跳动。

于曼眼眶打湿,看着想念的人的伟岸身影,停在二毛身后,带着泪光的眼睛始终保持住微笑,弯下腰行礼,“小王总好。”

听着声音,二毛知道是于曼,平淡地回过头,一双眼睛深动的望着他,我见犹怜,冰硬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触了下。

于曼拭去那颗不争气滚落出来的眼泪,正好梁永恩拿着一份文件进来,二毛随手接过看了眼,签字递给梁永恩,交代好下午盘库存的事情,转身,以为于曼还在,准备让梁永恩带着于曼一起去。

于曼转身拿了拖把进来,熟练地拖掉地上她踩下的两道脚印,鞠躬道歉,退出办公室,转身回到她自己工位上,整理好所有订单资料,分日期标注好,拿去交给梁永恩。

“给我做什么?”梁永恩迷惑,“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跑来的单子,现在小王总来了,更应该是你表现实力的时候了。”

于曼轻轻一笑,打开文件夹,向梁永恩交代好手里剩下的两份末完工的合同,“这份是上良街美容院扩建的,还差后期装修材料,这份是上周刚签的,他们要到年后才动工,所有材料年底运进场就行,我把这些都给你,过了今天,明天我就要辞职离开了。”

“为、为什么?”梁永恩措手不及,“小王总来了,你不是更应该、高兴吗?”

于曼笑着说:“我知道他来了……我不想再干这行了,想换其他工作试试,做时间久了没意思。”

“那你想换什么工作?”

“休息段时间看呗,但一定不会再找干跑业务的工作,累死人了。”

梁永恩拿着手上的文件,目光垂下。

来得太突然,梁永恩有些不能接受。

于曼送他肩膀拍下,笑说:“以前,我一直等……等小王总来天河,他说我干不好这行,我想证明给他看,我能行。现在,我不想证明了,觉得、我觉得不需要去证明这些,行就行,不行也不需要向他证明。梁永恩,你留下好好干,毕竟公司的待遇是行业内最好的。”

“那你还走……小王总、还有王总知道你辞职吗?”

于曼转身坐去工位上,清理电脑上的资料,“我先把工作上的事情和你交接好,再去找他们说,他们应该会同意。”

“我倒希望他们不同意。”

“什么?”

梁永恩说得小声,于曼没能听清楚,梁永恩笑笑,“没什么。”

“工作上的事我都交接给你了,过后有什么不清楚的就给我打电话,只要是关于合同的事,我都跟你说,但可能不会太久,我估计会换号码。”

“好好的为什么换号码,换了大家怎么联系?”

文件删除成功,于曼关掉电脑,起身望着梁永恩,轻松地笑着,“大家都在天河城里,说不定哪天就会碰见。”

“要碰不见呢?”梁永恩神色黯然。

于曼歪着头看了眼,不禁一笑,“干吗,又不是生离死别,好好干吧,我一直看好你,哪天混发达了,要真遇见的话,请我上皇家一号,我听说那里山八珍、海八珍、上八珍、中八珍、下八珍……每样都是天河最好吃的。”

“好,我一定请你。”梁永恩不由分说答应。

于曼走开,梁永恩才反应过来,“我怎么没听说过?”

于曼倒退着脚步,“那是因为你太乖太老实,根本不会去那样的地方,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不必认真。

梁永恩拿着于曼给的合同,久久站在原地。

于曼挥挥手,走出办公室,上到二楼,轻轻敲响二毛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之前是长平用的,长平走后,换成二毛。

听到敲门声,二毛迟迟不去开门。

他知道门外是于曼,而且于曼在一楼的每个举动,包括和梁永恩说的那些话,他在监控里都看得清清楚楚,慵懒地坐在办公椅上,左右晃动着转椅,等于曼自己进来。

于曼敲了三次门,都没有听见声音,不知道是准进还是不准进,于曼转身离开,二毛拉开门,“进来。”

“谢谢小王总。”于曼点头行礼,走进办公室,半掩上门,这样让别人不容易误会,保持工作态度,站在二毛办公桌前,“小王总,你来我就该走了。”

二毛托腮半倚着座椅,端倪着于曼,不知道她又搞什么名堂,只听她说,他不发一言。

“拿钱办事,那就定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也行,酒店我来订,我会告诉你地点。工作上的事,我都跟梁店长交接好了,这个月的工资,还有提成都不用打到我卡里,我早就拿到了足够的钱。我说过,钱不能白要。”

二毛咬紧后牙槽,起身关紧门,逼近于曼,“真想卖?”

“不是小王总说买吗?”于曼保持住淡定,更加激怒二毛,“好,既然是买卖,订酒店的事不应该由我来安排吗?”

“小王总信不过我?这种买卖是我自愿的,我肯定不会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二毛一把拧住于曼,“别以为你可以在我面前有恃无恐。”

“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知道,小王总不会喜欢我。”

二毛甩开手,于曼被锁住的脸颊一下被扔开,呛咳两声,站稳,“那酒店的事就由小王总来定,今天我工作结束,不用等小王总来开除我,我自己先走。是今天成交还是明天,我等小王总电话。”

“于曼!”

声音从牙缝里崩出。

二毛紧住腮帮,“真要这样作践自己?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你也看见了,我不是什么好东西,耐心也有限。”

于曼停在门前,“我等小王总电话。”

晚上,皇家一号酒店。

二毛订了最豪华的套房,只是不知道于曼说的山八珍、海八珍,这八珍那八珍在哪里点,去三楼餐厅溜达一圈,菜单上也没有,回到房间,房间里的菜单上也没有。

二毛懒得再找。

到订餐时候,二毛又实在忍不住,问服务员“八珍”菜系,才知道根本没有,于曼只是在跟梁永恩开玩笑。

于曼与梁永恩共事这么久,是同事甚是朋友,也知道梁永恩对她最好,许一个遥遥无期的相见而已。

天河城这么大,如果换了号码断了联系,哪能轻易遇见。

于曼这边,从家出发到皇家一号酒店只要二十分钟车程。

进到房间,于曼见着二毛已经在这里等她了,深情地以为二毛知道她家住址,所以以为……

“为什么把酒店订到这里?”

“不想找离公司近的酒店,随便找了家。”二毛漫不经心,“听说这家酒店不错。”

“听说?”迎着生冷的目光,于曼望着二毛,心中滋味万千,猜到二毛是看了监控才来这里。

二毛斜眼盯着,不回避,他就是看了监控才知道的,用力扯下帷幔结扣,华丽的纱帘将房间遮得密不透风,重重包裹在昏暗中。

只一瞬间的以为他温情,看着帷幔落下,于曼不由得感到可笑。

不等二毛松解她的衣裳,于曼先脱下外衣,脱下内搭毛衣,最后剩下打底秋衣秋裤,全部脱掉,**裸呈现在二毛眼前,慌张的、惊恐的、切盼的、甘愿的……一动不动。

“过了今晚,我们就再没有了关系,就是这样的买卖关系也没有了。但是……我不明白,我想知道,为什么后来你非要我离开?是我哪里做错了,还是哪里做得不好,我在天河等你,等来的是你让我离开,为什么?”

二毛站在窗前,背后一片黑暗,只有电视机里透出来的蓝光照着房间。

他不屑回答。

“也是。”于曼苦笑,自问自答,“是因为我纠缠你,我喜欢你。原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可以卑微堕落成这样。不过是我心甘情愿,我喜欢钱,三十万啊,就算出去买,一次也挣不回来三十万,你说呢?”

他还是不屑回答,被怒火灼染的目光投在于曼身上,于曼赤脚一步步走过去。

二毛转开眼,太近,一切看得太清楚,目光不想在于曼身上停留,坐下身,双腿搭在桌上,点燃香烟,慢慢吸,慢慢吐着烟圈。

于曼蹲下身,蹲在二毛身前,看着他吸着香烟,拿过二毛的手退去她身上仅剩下的一根肩带,二毛还是无动于衷,于曼赤身睡去床上,等他。

二毛接着一支一支的香烟抽,房间迷着厚重的烟味,掐灭烟头,起身抓起于曼脱下的衣服扔到床上,“滚。”

于曼打开身上的被子,少女的凹凸曼妙醇香直袭眼前,二毛转身拿起外套、围巾离开。于曼跑下床,从身后将人抱住,“付了钱也不睡吗?你是做生意的,甘愿吃亏?”

“我说过,付了钱不一定要睡。”

声音冰冷。

于曼绕到二毛身前,柔白的肌肤隔着他的外套贴得紧紧的,“可我不需要你白给,你总得让我心安理得拿走这笔钱。王钧宁,我是愿意的,我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把自己卖给你。”

“你是卖?那我一定是嫖!”二毛满嘴嘲讽,“你可以做小姐,但我不想当嫖客,尤其像这样主动送上门的,我没有兴趣。”

冰凉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于曼笑着,“……好,你不用走,我走。”

于曼一件一件穿回脱下的衣服,离开房间,跌跌撞撞走到街上,灯昏的黄路照着雪白的雪花,于曼回头望着身后的脚印,一直延伸向酒店。

青春,多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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