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京市就飘起丝丝细雨。
微微凉意。
宋寻没带什么行李,走到候车厅,上了提前打好的车。
司机也挺纳闷,下着雨还要去墓园,也不是什么节日,况且这机场和墓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他当司机这么多年,很少见有人一下飞机直奔墓园。
不过这雨也神奇,说停就停了。
刚下车,宋寻都不用撑伞,就着阴沉沉的天气,进入墓园,还是那个熟悉的守门大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大爷随口一问,平日里他并没有打探别人**的癖好,不过是上回见这个年轻人来了没多久,慌慌张张就离开,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上次还害得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稍稍动摇了。
宋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上回也是突然有事。
“喔,也是,毕竟你们年轻人忙点正常。”
登记完,宋寻径直走到他妈的墓碑前。
那是白玫瑰已经枯萎了,纯白的花瓣变得枯黄,枝叶也都掉落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照片,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总是爱笑。
“妈,这次来的急,没给您带花,下次一定记得。”
小的时候,他也是有过一段很幸福的童年。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去世,一家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完全不愁衣食住行,父亲还是个老师,温文尔雅,而他妈喜欢养花花草草,总是嫌弃他爸手笨,养不好。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平平淡淡。
可直到他爸,一次意外去世了,那些抚恤金还有保险都被亲戚所霸占,他们母子俩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
白素芝一个女人,带着半大孩子,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过下去,但她长得漂亮,做的小生意,总会被那些流氓地痞调戏。
有个媒人,好说歹说,给她介绍了个男人,说是会过日子,也不介意她带着孩子,在京市有房,让她看在孩子的份上考虑考虑。
刚开始刘富民确实对他们母子很好,嘘寒问暖的,可日子久了,也不藏了。
宋寻有问过白素芝为什么不离开他,反正他们没有领证,随时可以离开。
但白素芝并不是想找个丈夫,她只是想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找个看上去不好惹的依靠,而刘富民就是这样的人。
“小寻,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会解脱了。”
宋寻凭着这句话,忍了十几年,只想着出人头地,能带着他妈离开。
就在他高考完,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妈就走了。
“妈,你看,我们解脱了。”
他靠在那冰冷冷的墓碑上,说起自己的近况,提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少了一段记忆,还以为自己穿书了,觉得好笑,可说着说着又哭了。
又哭又笑的样子有点滑稽,但他难得这么放松。
离开后,宋寻没有急着回芜市,反正也请过假了,打算就在家里躺个两天,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
不过还没等他放松,张姐那边就问他是不是回来了,宋寻有着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张姐给他安排了工作。
“行,我明天就去。”
·
“好,下个月季度的报表拿给我看看,下午开会。”
“好的,秦总。”
秘书退出去,办公桌上那雷厉风行的女人随手把送上来的资料一放,隔了一会,秘书又走进来。
“咚咚”
“秦总,有人找?”
“谁?有预约嘛。”
“是您儿子。”
秘书有些为难,严嘉裕并没有预约,而秦筝还有些诧异,随后让他去休息室等自己。
严嘉裕平常不怎么来找他妈,毕竟他妈是真的很忙,也不喜欢在工作时间被打扰,不过这个时间他问过他爸,说是有一段空闲时间,这才跑过来。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等了好一会,秦筝这才过来。
“稀客呀,平时有空也不见你来。”
秦筝长得漂亮,但并不是那种让人觉得亲和的好看,侵略性极强的美,艳丽的容貌,还不怎么爱笑。
“这不是忙嘛,对了妈,我想问问就是你们那个DL代言人,是不是快到期了。”
他也不说废话,单刀直入,反正和他妈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而秦筝倒是不太了解,叫来秘书一问,确实是快到期了。
前段时间的数据还不错,他们有考虑过与代言人续约。
“妈,你们要不试试换一个代言人呢?”
秦筝一愣。
她这个儿子平日里对家里的生意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很少过问,这会儿竟然还给她提上意见。
虽然说数据确实不错,代表了这个代言人商业价值挺高,但是也并没有到不可替代的地步。
“这么说,你是有合适的人选?”
严嘉裕笑笑,“不愧是我妈,就是聪明。”
“少嬉皮笑脸的,说说看是谁。”
严嘉裕立马正了正色,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里面都是宋寻代言过的产品,数据调查都清清楚楚。
宋寻虽然黑红黑红,可粉丝粘性强,就好这口,所以大大小小的代言每一个扑的,有几个品牌的巅峰销量还就是宋寻代言那段时间。
秦筝认认真真翻阅,点点头,严嘉裕见秦筝还挺满意的样子,正想开口,却被她先一步。
“虽然这些数据都不错,但是DL的珠宝首饰,定位也是高奢,宋寻并没有相关方面的数据,我还是得持保留意见。”
目前这个代言人时尚资源很不错,不仅是他们DL的,也还有其他高奢,若真是要权衡利弊,自然是唐苏叶更合适。
严嘉裕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妈,话虽如此,但我们总要试一试吧,DL与咱们公司,如果每年的数据都是平平无奇,以后怕是都不找咱们了。”
“再说了,据我所知,这个唐苏叶人品不好,容易塌房,要是败坏我们公司的名声怎么办。”
秦筝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严嘉裕都有几分紧张,但又强装出一副没有任何私心,大义凛然的样子。
不过确实如此,唐苏叶嘴巴这么贱,他也是亲耳听到的,况且还和金以睿在一起过,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嘉裕,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对这个男孩有意思啊?”
知子莫若母。
若是看不出严嘉裕有私心,那她可就白当他妈这么多年。
严嘉裕见秦筝那看穿了的神情,也不打算隐瞒,“对。”
秦筝倒是惊讶,不过倒也不是惊讶于他的性取向,在她眼里喜欢男的和喜欢女的没什么区别,就是从小到大也没见他谈过恋爱,这会都快三十了,才有那么些苗头。
“不过我可告诉你,你爸那个老古董封建的很,怕是不会同意。”
提到严鹤,秦筝又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脸色变了变。
他们严家和秦家是商业联姻,所以严鹤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偏偏她年轻时就是喜欢严鹤,还认死了这个人。
两个人结婚多年,都是秦筝主动,而严鹤却只把她当商业伙伴,一举一动皆是公事公办。
秦筝见这么多年,连石头都能捂热了,偏偏这个死男人的心就是握不热。
生下严嘉裕后,她也想开了,大不了认真搞事业,于是也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与严鹤离婚。
可偏偏这个时候,严鹤就跟鬼上身了一样,死命不同意,秦筝说不会对他们两家的合作有影响,让他尽管放心。
但这个时候严鹤不仅跟他告白,还说了一些跟他本人完全不符合的情话。
说白了男人就是贱的,等失去了才开始珍惜。
要不是看在严嘉裕的份上,自己早就离婚了。
这么多年她也是对严鹤爱搭不理,因为她记仇,当年严鹤害得她这么难过,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几十年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是奇怪的很,不同寻常夫妻那般。
严嘉裕对自己父母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但他从来不过问,他们自己高兴就好。
“没事,我爸那边我自己会解决,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罢,又叹了口气。
虽然宋寻嘴上说自己随时去看他,可严嘉裕也明白,这只是一句客套话。
宋寻在疏远他,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也不说重话,你想反驳,想解释都没有办法。
“啧,怎么这么没用啊,追个人你都追不到。”
严嘉裕不知道宋寻是不是还介怀着以前自己拒绝过他,甚至还说过狠话的事情,想起来他妈好像有点经验,他眼睛一转,扬起一张笑脸。
“妈,就是如果说我喜欢的那个人,他以前追过我,但是我拒绝了,现在……”
秦筝都懒得把话听完,直接起身,冷着脸,还指着他的鼻子。
“你活该!”
果然这两父子就是一个样!
见他妈气的脸都歪了,严嘉裕暗道不好。
秦筝平时很少生气,哪怕是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也是能够很平静地处理,外婆外公都说她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偏偏在感情上是个倔的。
还没等秦筝开口骂他,秘书便敲了敲门,说是严董来了。
哇哦,一家子齐聚一堂。
本来秦筝就气,此时严鹤还冒出来,严嘉裕眼疾手快,起身拿着自己的东西就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提醒秦筝关于换代言人的事情。
“滚滚滚!”
严鹤一脸茫然,看到自己媳妇脸色发白,还以为是严嘉裕惹的他,正想开口劝慰。
谁料秦筝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你也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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