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整，距离“审判夜”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顾恋从房间里打开门，韩千屿正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她愣了愣：“不是才刚下去，怎么又来了？”

“我房间被人进过，”韩千屿开门见山地说：“羊皮卷被拿走了。”

“这也正常，”顾恋说：“只有你和宸一昨晚互动过，在盗贼眼里水晶球不是你拿的就是他，可能是水晶球没找到，他们又碰巧看见了羊皮卷上的名字，所以才偷走的。”

“不是碰巧，”韩千屿说：“除了羊皮卷，我房间里所有的羽毛笔都被拿走了。”

重音落在了“所有”两个字上，顾恋瞳孔微缩。

“看来他们确实知道了女巫的隐藏规则，所以才会特意去找那根秘宝羽毛笔。”慢一步赶过来的卫宸刚好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沉声说道。

宸一轻轻舒了口气：“幸好，它还在我房间里。”

*

那日夜晚，宸一刚准备入睡，就收到了韩千屿的骚扰短信。

“……快别睡了，我现在急需你的帮助！”

“……”

看完韩千屿的消息，卫宸一起身盘腿坐在床上，借着舷窗照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端详起了羽毛笔。

羽毛笔写字的原理是利用羽管的毛细作用进行储墨，再通过笔尖的裂隙引导墨水均匀流出，也就是说，即便它是秘宝，也必须要像一根这个时代最普通的羽毛笔一样，蘸过墨才能够使用。

但是韩千屿刚刚明确告诉他第一日使用时他并没有蘸过墨，所以说，这支笔的羽管中是本身就储有墨水的。

宸一爬下床，在远离床铺的位置甩了甩笔杆，并没有墨水溅出。他便又从桌子上随便抽了张废纸，在上面画了一笔，一道墨量充足的笔画像是凭空出现在了纸上。

那纸张不同于棉韧的羊皮纸，过于轻薄了，因此墨水有些微微的洇出，宸一用手指一抹，黑色墨迹就顺着皮肤纹路沾到了他的指尖，黑糊糊的一团。

他一手轻轻捻着手指，一手拉开面板，飞快地打字道：“我感觉可以，但是看起来，流出的墨汁估计只够你再写一笔……”

对面显示输入中了一会儿，又说道：[以防万一，还得看一下在外面储存的墨汁能保留多久，我担心会写不了字。]

卫宸一扯了扯嘴角：“也就是我要看着这墨水一整晚的意思喽？”

韩千屿：[宸一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接下来的时间，卫宸一先把待验证的三个人的名字提前写到了羊皮卷上，均留下了最后一笔，之后通过在薄纸上洇墨的方法，将流出的墨汁想办法引到了一个玻璃质的漂流瓶里。

这件事耗时耗力，宸一耐着性子搞了大半夜的时间，也只弄出小半瓶。趴在桌子上休息了片刻，直到舷窗外露出微光，卫宸一重新抓起羽毛笔，在羊皮卷上写下了江亦两个字——这次是完整的名字。

不出所料，腕间的芯片发出出错的提示音——普通信徒玩家无法[预言]。

伴随着峰麟的警告，刚刚写上的名字也自动消失了。

之后他又重复了这个操作，再次写下了江亦的名字，只是在最后一笔时，他放下了秘宝，而是拿了笔筒里一根普通的羽毛笔，蘸了蘸漂流瓶里的墨，写上了最后那一点。

叮——普通信徒玩家无法[预言]。

和刚刚如出一辙的提示音。

宸一扬了扬嘴角，成功了——如韩千屿预料的那样，看来羽毛笔只是个幌子，真正有法力的是它羽管中自动产出的墨汁，而且储存在其他的容器里，也可以照常使用。

接下来便显而易见了，第三天晚上的月光舞会上，卫宸一只将装了墨汁的漂流瓶和提前写好名字的羊皮卷交给了女巫，而羽毛笔，还好端端地放在他的房间。

幸好试验成功了，韩千屿当时想，如果最后宸一发现容器内的墨水无法使用，他可能真的需要盛澜的帮忙。

在没有麻烦卫宸一之前，韩千屿本来的想法，是在拿到两样秘宝后，在即将要回D3但是仍然还在D1时使用。

那个时间，盗贼一般不会与他们走在一起，而他和自己的队友要走不同的通道早早分开，所以也不会受到舞会上的那种严密监视，毕竟队友都走了，不会担心这个时候谁和谁再做交换。

他便可以让盛澜帮忙去引开苏念，给他创造机会悄悄在羊皮卷上写上要验证的名字。

名字已经由女巫本人写上，接下来就守在羊皮卷旁边等着当晚零点[预言]就行了。而羽毛笔已经发挥完它的使命，韩千屿便计划在他们下楼前交给盛澜保管。

用人不疑，女巫已经相信了他就是自己的信徒，只是唯一的芥蒂，就是他和苏念的关系。

*

下午五点，距离“审判夜”可以开启还有两个小时。

苏念和盗贼组重新汇合。

许宁舟低头看着苏念带过来的图纸，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眼里的神色。

“这个六芒星的图案，三个秘宝都有，”周清越也扫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到水晶球的图案上：“……他画的还挺像的。”

盗贼组的玩家只见过水晶球。

“你刚刚说，这个图样除了盛澜，温书意也有？”许宁舟注视了很久，突然说道。

“嗯？”苏念有些意外许宁舟的第一关注点，但还是很快答道：“是，温书意最先找到的。”他轻轻挑了下眉：“怎么了吗？”

“没什么，”许宁舟收回目光，随后看向了钱宇：“游戏最晚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其实没有具体的时间，”钱宇说：“【审判号】的游戏结算方式是水晶球最终的归属方，而水晶球的归属，主要就是看女巫能否在最后一天晚上成功开启审判夜。也就是说，游戏的结束时间要看女巫，他必须要完成审判夜开始前的仪式，然后峰麟才会判定审判夜开启的条件是否成立。不过按照之前的经验，一般7点一过，满月出现，女巫玩家就会立刻开始准备开启审判夜。”

“那就是不能把人拦在楼下了，”苏念说：“他们最好七点准时出现在露天甲板上，咱们取了羽毛笔就走，之后再想办法拖一段时间，不要让女巫开启审判夜，撑到D4成功传输完数据。”

游戏规则：除了使用技能，秘宝只能在D1月光舞会时间内交换。

肖亚菲：“所以谁去拿？怎么拿？”

空气陷入一阵沉默，许久没人说话，最后，还是许宁舟做了决定：“一起去吧。”

他目光缓缓扫视了周围人一圈：“大家都在场，说出来那些话，可信度要高一些……”

肖亚菲目光微动，她意识到，许宁舟是要用一部分真相来换羽毛笔了。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如果要明抢，又不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为了去D1拿羽毛笔，他们已经错失了提前到D4查看地形的机会。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不约而同传来几声交叠在一起的“叮——”的提示音，众人纷纷抬起手腕查看信息。

“嗯？”肖亚菲挑起眉，好像……运气也没有想的那么糟。

——[D4层已对盗贼阵营开放。]

“5点23分，这是太阳落山，月亮出现的时间。”钱宇看了眼芯片角落里的时间，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没错，D4层在夜晚到来的那一刻就可以出入了，只是逃生艇装置需要等到七点之后。”

“那还等什么？”许宁舟站起身，微笑道：“都回去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咱们在去D4的通道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