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紫色绸布铺在桌子上，褶皱堆叠，在灯光照射下泛出光泽，水晶球就静静躺在上面，球体像一捧白月光，内部仿佛有银沙随着光线缓缓浮动流转，只是看起来再怎么价值不菲，它终究是个赝品。
盛澜结结巴巴地把自己是如何发现这是假秘宝的事又一次讲了一遍，虽然知道这其实不是他的错，但还是有些后悔。
……如果他能早一点检查一下水晶球就好了。
“我的问题，”韩千屿半低着头：“我也知道水晶球的特征，但是刚找到的时候太兴奋了，竟然没有仔细看就直接交给盛澜了……”
“现在不是复盘的时候，”顾恋声音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慌乱，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这是从钱宇房间找到的，那就先解决几个问题，还记得当时是谁把这个假球交给钱宇的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咱们又为什么要去搜钱宇？”
“好像是我先发现不对的，”卫宸一皱着眉说：“那天是盗贼里那个妹妹把袋子给了钱宇，然后他们聊了几句什么，之后钱宇就一直表现得很紧张……”
“没错，”温书意说：“你们搜钱宇的前一晚我也发现了，他那天对自己的袋子很敏感。”
“那就确定，是咱们中计了。”听到温书意也发现了不对，顾恋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场游戏的玩家都如此谨慎，怎么会在一晚上同时被这么多人发现破绽，那就只能是演的。
故意引导他们以为钱宇是那晚水晶球的所有者，然后顺其自然地让他们拿走假水晶球。这也就是为什么，接下来，许宁舟大张旗鼓地带领盗贼去他们的楼层宣扬一番，把水晶球被盗一时闹得人尽皆知。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秘宝已经到了信徒手里，便没有人再将注意力放在盗贼身上，他们便可以在最后一晚安全地再次交换一次水晶球。
顾恋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月光舞会上，她确实在刚进场时看到肖亚菲反常地背了个牛皮背包，只是那时，他们没有人在意过这一点。
不怪别人，他们确实技不如人。
顾恋抬头看了一眼表，距离七点上楼的时间只剩不到半个小时，现在才发现不对，没办法了吧……
“月光舞会每晚都会开启，今晚也不会例外对不对？”一直沉默听着的卫宸突然开口，不知是不是紧张的原因，他的语速有些微微加快：
“咱们今天的[搜查]技能还没有用，也就是说有一个可能性，只要我们在月光舞会上找到了真正的水晶球在谁手里，然后让他们提前下楼，把秘宝放回房间，我们再去[搜查]，这样游戏结束，是不是依旧算我们赢。”
顾恋愣了愣，斟酌着说道：“理论上是可以，但是……”
“我知道很难，威逼也好，强迫也好，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是吗？不能试试吗？”卫宸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顾恋有些微怔，一时未语，还在惊讶于卫宸如此过激的言论。月光舞会确实没有说过不能提前离场，但是要让盗贼这会儿提早拿着水晶球离开，只能用强的了吧。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就见他一咬牙，又转向了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江亦，目光乞求又带着一丝坚定，低声说道：“哥，可以帮我们吗？”他拉着身旁卫宸一的手，指尖都用力到有些颤抖：“我弟弟不能进惩罚游戏，他出不来的……”
空气中陷入一阵沉默，只能听见少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从开始就面无表情未发一言的江亦身上。
卫宸的脸色就在江亦的沉默里变得越来越白，最后温书意都看不下去了，伸腿踢了他一脚：“至少说句话啊。”
江亦愣了一秒，才缓缓抬眼对上众人的视线：“说什么？”
众人：“……”
温书意：“……”不是你真的假的？
温书意强压着心底的躁意，说道：“你刚刚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江亦目光动了动，突然看向了趴在桌子上默默听大家讲话的盛澜，就听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真水晶球的样子？谁告诉你的吗？”
韩千屿也当场愣住，刚刚光沉浸在水晶球是假的的震惊中了，对啊！所以盛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扮猪吃虎的还不止他一人？
盛澜一呆：“啊？是书意告诉我的啊，她应该给你说了吧。”
江亦眯起了眼，缓缓看向身边的女孩：“是这样吗？”
温书意：“……”感觉刚刚的脾气瞬间被浇灭了。
盛澜还在心很大地在旁边附和：“对啊对啊。”
“是那本书！”韩千屿也瞬间反应了过来，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弱弱地说：“你们还是找到了啊……”
书被找到了，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光知道水晶球的样子，同时也知道了女巫的其他两样秘宝的样子，以及作用。
事到如今，尤其是游戏面临满盘皆输的当下，又早就确定了江亦的信徒阵营身份，实在也没什么好瞒的了，韩千屿和顾恋干脆地将女巫的隐藏规则全盘托出。
“你是女巫！”盛澜感觉三观尽碎，他开始掰自己的手指：“四天啊！整整四天！你一个人干了这么多事，我竟然都没发现！？”
韩千屿心说能被你发现那还得了，他打着哈哈说：“都是运气好运气好。”
盛澜一把把他推开，满脸悲愤：“再也不信你了！”
“别啊，”韩千屿又赖上来：“你想想，我其实也没害过你嘛。”
“害其他人也不行啊。”
“其他人我也没……”话说到这里，韩千屿的声音突然一滞，他下意识就看向了顾恋。
顾恋眉毛轻拧了一下，明显也想到了什么，当即转头对江亦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感觉有必要让你知道，关于女巫的[预言]技能……”
“我知道，”江亦：“你们昨天刚刚验的我是好人，所以今天才开始信任我。”
顾恋：“没错，但是……”
江亦从容地接上了她的话：“但是你们第一晚首验了苏念的身份，发现他是[盗贼]。”
顾恋：“你早就知道！”
将顾恋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江亦垂下眼，轻舒了一口气，淡淡说：“刚刚猜到的。”
明明早该想到的，在顾恋毫无理由地对他们的身份表示出怀疑就该有所察觉，但为什么把这种不寻常的第六感错过去了呢？
大概是因为那天晚上苏念第一次对他如此明确的表明立场吧……
从意识到许宁舟有问题开始，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纠结于苏念的站队，不敢提不敢问，直到那天晚上苏念主动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所带来的那种没来由的信任，让他没办法再敏锐地对与苏念有关的一切抱有怀疑。顾恋质疑他和温书意身份的时候，江亦怀疑过是盗贼在挑拨关系，也没怀疑过是苏念的身份存在问题，才降低了他们的信任。
现在想想，这一切都严丝合缝地连接成了一个链条，从信徒对他们的不信任，到因此必须验证他们身份而导致的秘宝的转移，一切都是苏念安排好的，可能连那晚的表明立场的时机都在他精确的把控之内。
江亦微微闭了闭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苏念的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又是计划的一部分呢？
他其实非常能理解苏念的选择，或许成为盗贼可以更方便的处理那份关键数据，只是他不理解，这为什么不能说实话。
“苏念哥是盗贼也好了，不用和我们进惩罚游戏……”眼见江亦的目光越来越黯淡，盛澜以为他在难过，有点不知所云地干巴巴安慰道。
韩千屿虽然没说话，但还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个傻子，被你队友卖了都不知道。
“所以现在……是没办法了吗？”见许久没人吭声，卫宸一轻声说道。他感受着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紧绷到微微颤抖的身体，仿佛自己也可以感同身受。
“没关系了，咱们都尽力了，”他洒脱笑笑，拍了拍卫宸僵硬的手背，让他不用抓得这么紧：“你放心，就算进了惩罚游戏咱们没分到一起，我也会尽力出来的。”
顾恋有些难受，感觉眼眶都在发胀，到底是她没能把她的队友平安带出去……旁边江亦从刚刚开始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有点发木，似乎也不准备说些什么，作为唯二的领队，她强忍住嗓子里的哽意，便想说大家先上楼吧，无论结果如何，人总要到场……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温书意一抬手 止住了顾恋的动作，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她想，这大概就是苏念所说的一筹莫展的时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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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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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审判号（二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