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Puppet16

小区外不远处的药店门口,常乐优坐在外面的凉椅上,目光追随着一个身穿白色背心加黑色短裤,戴着耳机,正在独自夜跑的人。

直到一道身影挡住她,她才回过神来,望向那个连声招呼都不到就突然到来的人。

“把药吃了。”徐渡泽递过一盒药。

他的左手上还端着用纸杯在药店接的温水。

常乐优接的同时问他:“你还没说你怎么会来。”

徐渡泽坐在她身边,身子靠在扶把上,斜着看她:“我明天一早要去丹麦。”

“我知道啊,你下午说过了。”常乐优想也没想说。

徐渡泽勾下唇,似是觉得好笑,却也直接了当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想来看看你。”

他就像是见到熟人随口问出一句“你吃饭了吗?”把“想来看看你”五个字说得那么简单。

也不懂得这句话说出来将会引起一个人心中多大的波动。

常乐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咖啡过敏的原因,内掀起的交织错杂的情绪让她不由得错开眼。

温热的水握在手中却烫得掌心发麻,热忱的风裹挟着藏匿的期许轻拂在她脸上,身上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吞下的药物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让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挠。

她支支吾吾好半天硬是吐不出一个字。

徐渡泽像看穿她内心的窘迫一样,起身将她喝完放在一边的纸杯扔进垃圾桶里。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他说完眼睛注视着她,神情淡漠,刚刚说的话就像是一场玩笑般可以轻易揭过。

常乐优站起身,讷讷说:“好,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现在的场景太过尴尬,她恨不得赶紧逃离,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要是早知道,她就宁愿挤公交回去,也不要多喝那一杯咖啡,还喝过敏了。

徐渡泽嗯一声,从始至终都没挪开过目光。

“要是明天早上起来发现还有点不舒服就再吃一次药。”

他低下眸,身上涌出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

常乐优着实不喜欢此刻的氛围,脑中思绪搅成一团乱麻,像是打了马赛克,看不清别人,更是看不清自己。

点点头,说出一句那我先走了后转身离去。

更是没敢回头看,她知道只要回头,就能对上徐渡泽那深邃幽暗的眸光。

一眼就能把她吸进去,甚至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一个谈过恋爱的人。

她太过清楚那句话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自我厌烦的选择了装傻逃避。

这一夜,好似被夜间晚钓的人拉长了钓鱼线,将晦涩的云层不断延长展伸,漫长到看不见明天的天光。

六点不到,常乐优早早就醒了,洗漱的时候照着镜子,发现脖子上还有昨晚挠得太狠以至于留下的红印。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会咖啡过敏。

在学校的时候她老是喝奶茶之内的甜饮,咖啡基本上没怎么碰过,昨天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尝试一下,尝得第一口就已经苦不堪言,脸都快揪成表情包了,要不是想着贵,她才不会硬生生把那一整杯都给喝完。

中间好几次还是就着抹茶蛋糕才咽下去的。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打算再吃一颗药。

走到客厅,拿起昨晚回家时随手放在导台桌面的过敏药。

看着上面的字,耳边不自觉响起徐渡泽清冽同时夹杂着一丝热意的声音,身上的肌肤又开始隐隐作痒。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躺在床上玩手机迷迷瞪瞪就睡着了,都没听见动静。”乔橘打着哈欠从栾也的房间走出来,身上穿得也是栾也的真丝吊带睡衣。

同样一件衣服在栾也身上穿着别有一番风味,她穿起来反倒是有些松松垮垮。

常乐优取出药含在嘴里,走到一边接了杯温水吞下去后才开口:“要是被小也知道你连她睡衣都穿,你又要挨一顿揍了。”

“反正她不在家,穿了也不知道。”乔橘无所谓地耸耸肩。

距离上班时间还早,常乐优人虽然醒了,身体还是有些倦意,她不打算再补补觉,而是躺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

这个点徐渡泽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脑子里钻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常乐优被自己吓了一跳,暗自反省怎么会想到他。

“你在做什么?怎么在那儿摇头晃脑的?”乔橘用看精神不正常的眼光看着她。

“没什么,脖子有点酸。”常乐优干咳一声,坐直身子:“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说到这个,乔橘脸色一下就不好了,生无可恋地说:“我也不想起这么早,也不知道栾也房间里的那个小夜灯是什么玩意儿,睡着睡着它突然就响了起来,把我给吵醒了,鼓捣了半天也没找到开关给关了,最恐怖的是我把电源都拔了它还在响。”

说着说着她就瞪大了眼睛。

常乐优听完也是一脸疑惑:“从我住在这里开始没听到她房间里响过什么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是那个夜灯有闹钟的功能。”

“可能吧!”乔橘耷拉个脑袋,身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也是心大,话说完还没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常乐优都不得不佩服她的睡眠质量,不管走到哪儿,想睡就能睡。

有一种疲倦是只要到达上班地点就会如潮水般袭来。

常乐优一坐到工位上就开始打瞌睡,最后通过不断去卫生间用清水洗脸才终于驱散了一点睡意。

好不容易调整好状态准备开始工作了,身后突然响起安择善审判的声音。

“公司五点就下班,你昨晚是去做贼了吗?一大早来就开始打瞌睡。”

常乐优猛地回头,对上他那能看清一切谎言的眼神,赶紧站起来解释:“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这种时候,面对领导解释什么都没用,只会让他找到一个由头接着教育你,还不如干脆直接点,快点承认错误。

安择善听完她说的话后神色暗了暗。

常乐优以为他还想教训她,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不料他直接就走了,不是往办公室的方向,而是往公司外走了。

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常乐优觉得这人就是存心跟她过不去特地来挤兑她的。

偏偏他在公司又位高权重,得罪不起就只能生生抗下来。

只要生存于社会这个交际圈,就会产生对比。

跟安择善比起来,常乐优觉得徐渡泽要比他有涵养多了。

至少他从来没有让她难堪过,就连表达心意,见到她的犹豫和逃避,也没有直接拆穿和一定要给出结果,而是恰到好处的转移话题放她离开。

以前和宁间谈恋爱的时候,她都不曾体会过这种绅士般的疏离,有一次被宁间带着和他的朋友们在KTV见面,他把她介绍给朋友们,结果那群人闹着起哄,非要她喝一杯酒才肯承认她是宁间的女朋友,此前她是从不喝酒的,宁间也知道,可是他没有帮她,而是跟着那群人一起劝她喝下那杯酒。

迫于无奈,最后她喝了,同时再也没有参加过宁间朋友们组得局。

她也和宁间打了招呼,有他朋友在,就别叫她去。

现在想想,也许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她和宁间的世界慢慢被割裂开,不再处于同一个世界,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

常乐优沉下心思,刚一坐下,主管滑动着椅子靠近她,窃窃私语道:“你和安总监是不是八字不合,他平时不来公司的,最近就来了两次都被你给碰着了,而且他今天是一大早就来了,我来的时候他人都已经坐那儿了。”

“我也不知道。”常乐优无话可说。

要是主管知道安择善就是她现阶段要对接的艺人,估计会直接把人给吓到,再捂着嘴惊讶地感慨一句“这是什么孽缘!”

每天上班总是提心吊胆的,再这样下去能不能过实习期都不知道。

周六晚,常乐优和聂生约定好在他酒吧见面,谈乐队合作的事。

虽然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十点,但她还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就来了。

随便找了个靠边上的空位坐下,酒吧的员工已经认识了她,来得时候就有注意到,她坐下后没一会儿就有人端上果盘和饮料。

常乐优受宠若惊问道:“我还没点东西呢,是不是上错了?”

“没上错。”员工说:“老板打了招呼的,要是您来要好好招待,一切消费他买单,您要是饿的话单子上有专门的菜单可以点,我马上叫人去做。”

“不用了。”常乐优摆手,感谢说:“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谢谢。”

“不用客气。”

员工离开后,常乐优看着桌上被摆成花一样的果盘有些无从下手。

店内驻唱歌手已经开始了演唱,他唱的是今年大火的一首民谣,歌手的嗓音沙哑有磁性,像烈日炎炎里被火焚烧后留下的一截枯木,他情感代入的极好,原本吵闹的大厅也安静了许多,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他,他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歌词和声音像是在诉说他所看到的景象和过往的经历。

常乐优听得入神,记下一句歌词用手机搜索,想知道是谁写出来的这首歌。

点开一看,作词后面写得却是“折扇”。

常乐优表情顿时愣住,她不知道这个“折扇”是不是她现在待的“折扇”。

歌手演唱完弯腰鞠躬对大家表达感谢后走下台,不少人高声吆喝着想要他再来一首,他挥手玩笑道:“老板就给我了我一首歌的钱。”

常乐优觉得他的声音若是签进“折扇”说不定会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

再一抬头,他人已经走了。

“久等了。”聂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常乐优转过头,对上他温和的笑,起身说:“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

聂生调侃说:“我可听员工说你九点就来了。”

被拆穿,常乐优不好意思地说:“闲着没事,提前来坐坐。”

“他们人已经到了,我们直接去包间就行了。”

常乐优点头说好,跟在聂生后面走,没走两步,聂生有意无意聊道:“阿泽现在人在丹麦,我本来打算让他去把小风带回来,但他到了后说小风这一次玩得挺开心的,和我说其实可以先让小风好好玩玩,他会保证小风的安全,所以他可能要过一段时间回来。”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常乐优的脸上,恰到好处的观察到她一闪而过的恍惚。

常乐优不知道聂生为什么要同他说这些,他话里满是对聂觅风的关心和无奈,最后一句的关键却是落在了徐渡泽的身上。

他像是在给她解释。

明明不需要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只能把关键点落在聂觅风上。

“小风之前说她想出去玩,我想她这次出去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聂生眯起眼,视线移开,带着一个身为父亲对孩子的忧愁:“她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一直以来,我什么都可以都给她,唯独自由……我做不到放手。”

“是因为她的身体吗?”常乐优问道。

“这是一部分。”话点到此,聂生不再接着往下说。

到达包间门口,他抬手推开门,绅士的站在门侧,做出礼仪邀请的动作示意常乐优往里走。

常乐优礼貌说了谢谢往里走,里面原本已经洽谈到热火朝天的氛围,因为她的到来,一下沉寂下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她同时也是折扇的工作人员。”聂生走上前打破尴尬的局面说道。

他游刃而余的站在各个场合中,有着旁人达不到的沉稳和修养。

有聂生在,常乐优逐渐放下紧张,主动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常乐优。”

在她面前,站着四个男生,第一眼看上去,年龄感和穿搭风格一样各不相同。

其中有一个染着白头发面相最为高冷的男生全程坐在角落里,微微偏头看向这边,又丝毫不感兴趣的收回,注意力落在面前的酒杯上。

看到他,常乐优觉得这个人和安择善有的一拼。

站在最前方的男生戴着一顶帽子,脸上的笑意从未断过,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道:“小姐姐你好,我叫贺钥城,是乐队的主唱。”

常乐优拘谨的和他握手,不太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我之前来看过你们的演出,很喜欢你的声音。”

“真的吗?”贺钥城耍帅似的将帽子反扣戴着,还特意做了个Wink。

常乐优忍俊不禁:“因为我特别喜欢你们乐队的风格,所以才拜托聂先生帮我约你们出来见面。”

贺钥城大大方方说:“能和小姐姐见面我们哪有不到的道理。”

常乐优夸道:“你说话真好听。”

“行了,都别站着了,坐下聊。”聂生出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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