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Windbell28

守则驾驶着跑车一路疾驰,风强势地灌进耳朵里。

半个小时后,来到一家海鲜大排档,车一停下,老板就忙出来迎接。

“守则来啦!”老板欢喜道。

守则先行下车,和老板打招呼:“老板,我今天是带我朋友来吃饭的。”

“好咧。”老板抬手叫来服务员,交代了几句说:“今早刚出海打了新鲜的鱼回来,等会儿我亲自做。”

常乐优跟着下车,徐渡泽替她把着车门,手挡在头顶,以防被撞到。

她用细微的声音道谢,徐渡泽挑眉,戏谑道:“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知道他是故意的,常乐优大起胆子瞪他一眼,他回以一个张扬的笑。

心跳瞬间慢了半拍。

另一边守则还在和老板聊天,见人下车后,主动介绍说:“这是我发小,小时候来濉沙学过游泳。”

老板瞧了徐渡泽一眼,思考几秒后说:“我记得你,那时候守则经常晚上带着你来吃饭。”

徐渡泽很有礼貌的朝老板微微鞠躬,点头道:“叔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人都长这么大了。”老板笑着说。

守则又说:“这位也是我朋友,和我发小一起来玩的,她是第一次来濉沙。”

常乐优学着徐渡泽的样子,落落大方说:“叔叔好。”

老板毫不吝啬地夸道:“小姑娘长得挺乖,等会儿叔叔送你三文鱼,女孩子吃了美容养颜。”

常乐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礼貌接下老板的好意:“谢谢老板。”

“客气什么。”老板摆摆手。

坐下没两分钟,老板手里拎着两箱啤酒走过来,放在桌上,爽朗说:“今天酒水我请,随便喝。”

守则竖起大拇指:“真够大气。”

老板直接打开六瓶啤酒放在一边,守则拿起一瓶,看向徐渡泽:“你小时候那沾酒就醉的毛病现在怎么样了?”

沾酒就醉?

常乐优心里纳闷,难道那天晚上他真的醉了,不是故意的?

见徐渡泽神情不变,二话不说接过酒,挑眼:“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守则无奈笑笑,偏头看向常乐优,问:“乐优喝酒吗?”

不等她开口,徐渡泽先一步替她拒绝:“她不喝。”

守则疑惑地看着,常乐优只好说:“我不怎么喝酒。”

“那好吧!”守则刚想要递出去的啤酒又收了回来,“果汁喝吗?”

常乐优点头:“可以。”

紧跟着他站起身,对着老板喊道:“麻烦帮我榨一杯西瓜汁。”

老板比了个OK的手势,精挑细选一会儿后抱着一个西瓜走进厨房。

“你这次来要没有打电话给我,我还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守则坐下后喝了一口啤酒,眼里流露出几分情义。

“抱歉。”徐渡泽举起酒,和守则碰杯,伴随着“砰”地一声,一切事情在这个瞬间仿佛都得到了释怀。

和真正好的人在一起相处,有些话不用说,有些事也不用计较,只要对方在,所有的事都不是事。

许久不见,徐渡泽一个电话就能叫来守则,他们之间的情义自然无需旁人多嘴评判。

酒杯放下,话题就此打开。

“我想过去松良找你,但是你知道的,我不能走出濉沙。”守则认真道:“试图联系过你,最后都没成功。”

不能走出濉沙?

常乐优困惑地看向徐渡泽,后者淡声解释道:“他答应了他父母,这辈子都不能走出濉沙,也不能和濉沙之外的人联系。”

“为什么?”常乐优惊得睁大双眼。

守则灌自己一口酒:“因为我小时候去松良走丢差点被人绑了。”

这倒是听徐渡泽说过,不过……

常乐优追着问:“不是没事吗?”

应该也不至于连联系都不行吧?

不然这和被关在监狱里有什么区别?

徐渡泽看出常乐优心中所想,补充道:“他是叔叔阿姨唯一的孩子,阿姨在四十岁的时候生下他,当时差点没抢救过来……”

之后的话不用多说也懂了。

拼了自己一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自当是格外珍惜的,幸好守则没出事,要真出事了……

守则苦笑道:“我爸妈知道我差点出事的时候,我妈直接晕倒送进了ICU,那次过后,我就答应了她,以后除了濉沙哪里都不去,就陪在她身边。”

所以……他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这个地方。

他的名字叫守则,原来守得是自己的规则。

一杯接一杯的酒水下肚,除了徐渡泽面色泛红之外,守则倒是没什么变化,完全看不出一点醉意。

老板中途过来陪着喝了几杯,闲聊一会儿后接着去忙了,走得时候还送给了常乐优一条手工制作的珍珠耳环。

他们借着酒聊了很久,一顿饭吃了接近四个小时。

大部分时间是守则在说,徐渡泽在听,偶尔道出几句自己的往事。

常乐优静静听着,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最终锁定在徐渡泽脸上。

一言一句中,感受到他难得的放松和一些不可言说的失落。

常乐优隐隐猜想,此刻的他大概记起了生病的事。

为了不让守则伤心,默不作声将其掩埋起来。

他不说,守则不知道。

如若聂生不说,常乐优也不会知道。

那在此刻,再无人能懂徐渡泽。

要说喝,徐渡泽也没喝多少,守则打开新的一瓶啤酒准备继续,不料徐渡泽招呼也不打一声,人就趴在了桌上。

剩下两人皆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

守则无可奈何放下酒:“酒量是一点不见长。”

而后对着常乐优揭徐渡泽的黑历史,“以前我把他哄来濉沙学游泳,晚上经常来这家店吃饭,有一次老板刚酿好梅子酒,给我俩一人到了半杯,这家伙只抿了一口就趴在桌上了,就像现在一样。”

淅淅沥沥的雨倾然降落,乌云很快笼罩住整片天空,先前的晴空消失的无影无踪。雨越下越大,路面很快铺了一层亮黑色的纱,雨水各分四路,最后又纷纷挤向一个地方,如同找到一个归宿般不再回头。

“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老板念叨着急急忙忙打着雨伞去收门口的桌椅。

守则连忙站起身帮忙,常乐优跟着动,他突然回头制止说:“乐优,你看着阿泽。”

“好。”常乐优应下后,看向徐渡泽。

他趴在桌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嫌吵地转向一边,皱起眉头。

常乐优坐在他身旁,注视着他的脸,外面人声沸沸,与屋内的静谧无关,犹如形成一道屏障,抵挡住风雨和嘈杂。

晚上六点,徐渡泽从床上醒来,扫视房间一圈,墙上挂着破旧的捕鱼网告诉他身处在濉沙。

头脑昏胀,酒精还停留在身体里隐隐躁动,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柔动,试图缓解那阵不适感。

推门声响起,手停住,抬眼看去。

常乐优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去,见人已经醒了,上前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徐渡泽抿下嘴唇,喉间干涩,声音沙哑。

常乐优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提示道:“刚煮的还很烫,等一会儿再喝。”

徐渡泽瞄了一眼,问:“你煮的?”

“刚刚我在老板的厨房看到好多海鲜,尤其是龙虾,个头好大一个,守则伸手去抓结果被夹了。”

常乐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聊起天,也不管别人接不接。

徐渡泽眯眼凝视着她,没过一会儿,神情恢复如常,接下话茬:“守则虽然从小生活在海边,但对于出海捕鱼是一窍不通。”

“真的假的?”常乐优一脸不信,“不是说在海边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父母出海打鱼吗?”

“他父母不需要做这些。”徐渡泽淡淡说。

常乐优顿时恍然。

想想也是。

“守则人呢?”徐渡泽开口问道。

常乐优猜测:“估计和老板在外面聊天呢。”

徐渡泽伸手端起装着醒酒汤的碗,毫不拖延的一饮而尽。

常乐优探着身子问:“怎么样?”

“还不错。”徐渡泽云淡风轻的说:“你经常煮?”

“也没有。”常乐优解释:“是我室友,有时候喝完酒回来,我担心她第二天不舒服,就学了一下煮醒酒汤。”

“你会为了别人而去做一些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吗?”徐渡泽精准问道。

常乐优思考一会儿:“算是吧!”

“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常乐优仔细想了一下,“有时候想到就做了,也没想那么多。”

细想起来,这个习惯好像是在和宁间恋爱后逐渐形成的。

两人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她也终于答应了宁间的告白,进入恋爱状态后,两个人身上自然是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比如宁间在她面前不再畏首畏尾,会直接提出他的需求。

例如新生报道那天,常乐优到的时间比较早,两个人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宁间就发消息让常乐优去找找他的宿舍和教学楼具体在哪个位置,而他当时还因前一晚和朋友在KTV喝了一晚上的酒,人还躺在床上。

那个时间,暑热还未过去,常乐优就拖着行李箱围着整座学校再走。

再后来,宁间不管是上课还是有什么事都需要常乐优提醒他,包括连他上课的时间,常乐优都要调好闹钟,目的就是为了第二天能够醒来给宁间打电话叫醒他。

栾也说过,宁间在她这儿,就像是找到好吃的糖果店,碰到了一位心慈善良的老板,只要他开口,或许也不用开口,老板都会主动给他一颗糖吃。

常乐优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注意细节且能够坚持的人,而宁间能够打动她的点,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和努力。

不过……终归……人都是会变的。

“以后别再这样做。”

徐渡泽的声音把常乐优从回忆里抽离出来。

她怔愕地看着他。

“你在照顾别人之前,要优先考虑自己。”徐渡泽表情认真,语气微沉:“不要让别人成为你的拖累,更不要让自己成为自己的拖累。”

话轻的像羽毛,往上飘的时候不带一点重要。

风停了,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却如同鹅卵石般重重敲击在地面。

“哟,可算是醒了啊。”守则双手抱胸倚在门口,打趣道:“再不醒以后我可不敢再找你喝酒了。”

徐渡泽站起身,“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守则一下子正经起来:“不再多玩几天?”

“不玩了。”徐渡泽婉拒道:“明天还要上班。”

守则看常乐优一眼,有些不舍:“那好吧,等你们有空多来玩玩。”

“一定会的。”常乐优上前说:“我很喜欢濉沙。”

守则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答应了我可一定要来啊!”

说完又看向徐渡泽,等待着他确切的回答。

徐渡泽眼神微暗。

在气氛即将跌入冰点的时候,常乐优开口说:“一定会的,我会带着他一起来。”

徐渡泽的目光在这时落向她,亲眼目睹到她眼中的坚定。

和守则定下约定,三人回到基地,途中常乐优恋恋不舍望着右方蔚蓝的大海,不经意瞥见屹立在海边悬崖上的枯木,枝条上挂着许多红丝带。

“那树叫什么名字?”常乐优好奇问道。

悬崖边上几乎是枝繁叶茂的树林,唯独那截枯木生长在那里,格格不入。

守则瞧一眼:“好像是叫崖柏,早几年就是这个样子了,之前有人去看过,没有人为损坏的痕迹,应该是树自身出了问题,时间长了,还有不少小孩子去那边祈祷,希望它能够重新发芽,还有人说它替人们抵挡了海难,有人出远海的时候也会去拜一拜。”

“好特别。”常乐优轻声说。

“确实很特别。”守则转动方向盘,那棵树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不过它的存在在大家心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了。”

“承载了太过期待啊!”常乐优低声呢喃。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身旁停留在她身上许久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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