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在潮湿空气里滋滋作响，我望着不锈钢台上覆盖白布的尸体模型，忽然想起杜甫那句"雨脚如麻未断绝"。窗外炸雷劈开铅灰色云层，暴雨倾泻在豫东大学哥特式建筑的飞扶壁上，恍若无数冤魂在叩击玻璃。

"今天解剖迷走神经。"教授掀开白布的手突然顿住——本该是中年男性标本的位置，赫然躺着具女性模型。她手腕系的蓝丝带泛着幽光，正是我去年迎新晚会丢失的那条。肖灿的镜片蒙上雾气："这...这眉眼像极了林娇！"

裴丽缩在墙角发抖，解剖刀当啷落地。她帆布鞋碾过散落的福尔马林棉球，鞋带铜钱撞出细碎哀鸣。我俯身检查模型关节，指腹触到后颈细微凸起——电子接口编号"ZY-0723-7"，与裴丽被销毁的芯片如出一辙。

"快看这里！"章飞突然扯开模型胸腔，人造心脏上刻着《牡丹亭》戏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他金丝眼镜闪过冷光，袖口滑出把激光笔，红光扫过处，模型瞳孔突然睁开，合成音混着雷声炸响："父本，请完成基因同步。"

暴雨中飘来一缕昆曲唱腔，字字泣血："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声源忽东忽西，像有人踩着屋脊在雨幕中游走。甄真踩着水花破门而入，旗袍下摆滴着蓝荧荧的液体："小泽，这是你父亲最后的礼物。" 她抛来枚U盘，插进投影仪的瞬间，幕布亮起三年前的监控画面：暴雨夜，贽明远正在给模型手腕系蓝丝带，身后培养舱里浮着十二具胚胎。

"报警！" 汪勇掏出手机的手突然僵住，屏幕自动跳转到暗网直播——标题是《第七祭品诞生》。镜头里，穿白大褂的"我"正在给林娇克隆体注射蓝色药剂，背景音里昆曲陡然变调，唱词竟是裴丽的哮喘录音。

任湘踹翻标本柜，蝴蝶刀抵住我咽喉："父亲，该唤醒母体了。" 她扯开衣领，锁骨下的电子芯片闪烁着"ZY-0723-0"。突然一道闪电劈中窗外梧桐，火光中映出申颖的脸——她正站在解剖楼顶，手中弩箭瞄准任湘的后心。

模型突然暴起，机械臂箍住我脖颈。裴丽尖叫着扑来，撞翻的福尔马林桶泼在模型面部，硅胶皮肤融化后露出金属颅骨——额叶位置嵌着枚珍珠，正是甄真那串断裂的项链缺失的一颗。雷声轰鸣中，珍珠突然爆开，微型投影在空中拼出血色地图：老城墙第七块砖的坐标被着重标记。

"小心！"

甄真将我推向墙角，弩箭穿透她左肩。申颖在暴雨中大笑，保湿霜瓶子从楼顶坠落，在积水里炸开蓝色荧光。裴丽突然夺过解剖刀刺向自己脖颈，电子眼迸出火花："他们在...在..." 话音未断，整栋楼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地面水渍倒映出无数"贽"字，每个都指向实验楼方向。

黎凯的短信在此刻刺破死寂："数据恢复了！" 附件视频里，三年前的今夜，贽明远正在往模型颅骨刻字。镜头拉近的刹那，暴雨淹没了所有声响——那行小字分明是："白泽吾儿，七月廿三，开坛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