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看着她嚣张的表情气的拳头都硬了，恨不得一拳将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打死，可转头看见李纭一脸麻木的软弱样，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气道：

“你就任由她欺负你？”

“不然呢？”李纭冷眼瞥了眼王文钰离去的背影，侧眸自嘲道：“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那些个围观的同窗有谁敢触她的霉头！”

苏南急道：“你大可将此事告知先生？她不会不管的。”

“之后呢？你觉得她事后不会报复我吗？”李纭淡淡嗤笑一声，笑少女的天真，“她想欺辱我暗地里多的是法子折腾我，还在乎我去不去和先生告状。”

她话落，苏南深深看了她一眼，澄澈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这不是你软弱的理由。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畏缩她越是会肆无忌惮的欺辱你。”

“我不是你，有个当官的母亲撑腰，纵使看你不顺眼也不会真对你做什么！”李纭苦笑着拍了拍身上被踢打出的脏污，“可我不一样，无权无势一介布衣，若是惹恼了她以后在这府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苏南微微眯起眸子，虽然不明白为何扯上自己的身世，但还是不希望自己在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被人欺负，问道：“她欺负你多久了？为何不说？”

“她与我是同一日进的太傅府上，见我学问做的比她好，一直看我不顺眼，平时没少给我使绊子，只是这次被你看见了！”李纭垂眸道。

“先生收的学生学问做的好的不止你我，她为何逮着你欺负？”苏南清澈的眸中闪过狐疑，她虽心思澄澈但并不傻，不会因为和李纭有几分交情就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偏听偏信。

苏南的疑问落下，李纭阴郁的眸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晦暗，再抬头时清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的意思是我没事找事故意招惹她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误会苏南有些无措道。

苏南只是有些奇怪，李纭你平时循规蹈矩的，除了在先生这听课就是去书肆抄书，什么时候得罪的王文钰？这么的针她？”

“因为我只是一个连生活都要自己抄书勉强生活的落魄学生而已！”

就见一身伤痕的女子落寞的苦笑一声，“一个没有靠山的学子即使欺辱了又能怎么样？谁又会闲的因为一点小事去为一个没有利益的寒门学子出头？”

“你为什么不说呢？你说出来大家都会帮你的！”苏南有些不理解她的沉默。都是同窗，若一直被欺辱，大家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还真是天真！”李纭忽然嗤笑一声，“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个当官的母亲做靠山。你但凡看看这些后来的学生，和我一家境贫寒的，若是不想被欺负，哪一个不是条哈巴狗一样跟在王文钰屁股后面？”

“你要是看见了，就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我们这种人，想出头可比你们这些富贵窝里的大小姐难多了。”

从小泡在圣贤书里长大的少女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一时有些怔愣，面前女子的讽刺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在她心里，只要自己勤勤恳恳够努力，总会有人赏识，这和身份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她母亲这个芝麻小官也是寒门出生！

可李纭说的话又让她无从反驳，细细回想一下，之前确实有两个同窗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李纭挨打也没有出手阻止。

可这些都不是受了欺负却不反抗的理由！

“我不懂你为什么事事都要攀扯上身份家世，但我知道要想真正的出人头地，不被人轻视欺辱，再好的家世也不如自己的努力上进。”

“与其自怨自艾，你想要什么，便亲自去取争取。”

“像你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是不会理解我们的难处！”李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先生估计要开始授课了，今天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走吧！”

苏南虽然不赞同她的一些说辞，但看着她落寞的样子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被人欺负了是事实。

抿了抿唇，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李纭指了指脸上的伤，苦笑道：“我这一脸的伤就不带到先生面前丢人了，你帮我和先生说声，等过两天伤好了再过来！”

苏南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顾虑，她既然不想将此事闹到先生面前，苏南便尊重她的想法。只是临走时李纭那抹凄凉的背影萦绕在心头让她有些不是滋味，下午听课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这般郁闷的状态很快被赵老太傅发现，傍晚下课后不出意外的被留了下来！

“离春闱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怎还如此懈怠？是觉得自己学问够好了？”赵老太傅将人单独留下后皱着眉问道。

苏南闻言连忙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垂下了眸子。

“那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是出什么事了？”平时苏南是这群学生里最认真好学的，但今日听着课却频频发呆走神，不由的严厉起来。

苏南抬头看了一眼赵老太傅，圆亮的眸子中闪过纠结，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

赵老太傅见状立马板起了脸，斥道“想说什么就说，作甚吞吞吐吐的。”

苏南见她要发火，抿了抿唇，还是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今天王文钰欺辱李纭的事不知先生可知？”

“听府里的下人说过。”老太傅毫无隐瞒的开口道，“怎么？你就是为了这事在我的课上魂不守舍的？”

苏南没想到赵老太傅会毫无遮掩的说出来，顿时楞住了。

一直以来面前的老人家在苏南的心里都是学识渊博又德高望重的长辈，从未想过会是那种放任学生互相欺辱而不管的人，还如此大方的和她承认了她知道的事？

“先生您……”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放任自己的学生欺负同窗却不管？”看着苏南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的双眼，好整以暇道。

苏南诧异之下点了点头，“恕学生愚钝，不明白先生的用意?”

“你啊！哪里都好，就会是脑袋太单纯，不太会看人！”赵老太傅倏的笑了起来，“人心险恶，不要被你看到的表面迷惑了！”

苏南皱着眉听完，更疑惑了，“先生何意？”

赵老太傅瞧她一脸迷惑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却未和苏南解释原由，反而岔开了话题，“那我问你，此事为何是你来和我说，李纭她人呢？”

“她，她或许是不想让先生担忧。”苏南说道。

“我看并非如此吧！”坐在首位上的老人家眯了眯眼，“都是我的学生，有了矛盾谁对谁错我自有惩处，难道我还能偏心不成？”

见她误会，苏南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李姐没有这意思。”

“若受了欺负作为你们的先生她明明可以来和我述说，为什么偏偏使唤你来告状？”老太傅继续道。

“先生误会了，李姐并未使唤学生，是我自己想问的。”苏南着急道。

“你这性子身边要是没个聪明人在一旁指点些，以后进了官场也是被人吃的渣都不剩。”赵老太傅无奈的瞥了一眼苏南，幽幽的长叹一声，“被人当了枪使还不忘替替别人说好话！”

“你口中的李姐可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此人不光自卑敏感，还颇有些小心思，你若与她相交，哪日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苏南被她说的脸红，自己虽然单纯了些但也不傻，哪里像先生口中说的那样，有些不服气道：“先生既然觉得李姐为人不好，为什么还要收她做学生？”

赵老太傅幽深的眸子淡淡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这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的，谁还没些自己的小心思！我虽不喜她的性子，但也爱惜她的才华，若有朝一日她将这些小心思用在正途上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只传授她学问，但又放任她被欺负而不去管她？”苏南道。

赵老太傅摇了摇头，“都是我的学生，她若坦坦荡荡的来找我，我必定秉公处理。”

可偏偏那个学生是个心思多的，自卑与自己的身世，以为她会偏颇有权有势的王文钰，自己不敢反抗，便撺掇苏南这个小呆瓜来试探她的态度，为人处事上多多少少有些小家子气！

话说到这苏南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了，先生并非是不想管，而是看不上李纭那爱算计的性子！

幽幽叹了口，气馁道，“我明白了先生，此事我不会再提。只是王文钰平时有些蛮横，其她同窗也有被欺负的。”

“这事赵书与我说过，找时间会我会好好敲打她一番。”说着赵老太傅看向苏南，拍了拍少女并不宽厚的肩膀，叹息一声。

“以后机灵着些，你这几个同窗只算是小打小闹，日后进了官场那才是人心险恶，莫再被人当了枪使了！”

闻言苏南愣了片刻，抿唇郑重的朝赵老太傅行了一礼，“多些先生教诲，苏南会谨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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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