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的一句话,让刚刚还一脸狠相的李迁瞬间软弱了下来,一脸赔笑的离开了。
陶苓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禁道:“这翎青王的名声还挺好使得。”
男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一壶酒举在眼前:“在下是王爷身边的近侍,屈青,王爷应是让你在这等这壶酒的。”
陶苓接过酒,问:“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
屈青走后,陶苓提着酒一脸无奈的上了长奉楼的二楼。
想她堂堂御息阁里最优秀的刺探员,理应是游走于商客奸敌之中,打探消息,击杀暗敌才该是她每日所做之事,如今却沦为替人送酒的地步……
阵阵琴音自二楼包间传出,门框虚掩间,两道白晃晃的身影叠在一起,随着激昂的琴声搏动。陶苓出于好奇心的一眼,差点恶心到想自戳双目,她顺手替屋子里正激情的二人带上屋门,随后快速离开,来到店小二所指的那间包厢前。
沈青翎的包厢靠近廊道深处,屋门紧闭,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陶苓站在门前悄无声息的吐了口气,抬手敲响了屋门。
“进。”
得了应许,陶苓这才慢慢推开屋门。入眼的是一扇木格屏风,屏风简而精巧,发散着淡淡的木料气味。
陶苓不喜闻香,女子间的香料过于刺鼻,但这种既清香又带着丝丝苦涩朽木的气味,实在也不比那些香料好到哪里去。
她挥了挥面前的空气,一脸皱眉的绕过屏风,来到沈青翎的面前。
“呐,这是你要的酒。”
她将酒壶落在桌上便要离开这间屋子,被沈青翎喊住了。
“你陪我喝一杯。”
陶苓依旧皱着眉:“我下去守着稳妥。”
“不用。”沈青翎自顾拿起了两个杯子,倒了起来:“今夜一叶盗贼不会出现,你且放心喝吧!”
见对方如此笃定,陶苓不禁问道:“王爷为何就确定一叶盗贼不会出现?”
沈青翎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身旁的桌面,不再出言,反而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陶苓出于对一叶盗贼的好奇,压下自己对这满屋子怪异香味的嫌弃,耐住性子来到沈青翎面前坐下。
“王爷可以说了吗?”
沈青翎道:“尝尝这酒如何?”
陶苓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味道不错。”
沈青翎看着她这豪饮的架势,回想着上次带她去喝酒也是这般豪爽的架势,不禁道:“女子应以温婉自持,你这般……当心日后没有男子敢要你。”
……
不是说一叶盗贼的事吗?怎么扯到她身上了?况且她举止如何,又关他何事?
陶苓面色不动,道:“此事就不需要王爷操心了,王爷还是同我讲讲一叶盗贼的事吧!”
沈青翎问:“你想知道什么?”
陶苓道:“王爷为何会觉得一叶盗贼今夜不会出现?”
沈青翎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轻笑一下。
陶苓不解:“你笑什么?”
沈青翎眼角淬着笑意,道:“你不是一直在调查一叶盗贼吗?应当知晓此贼人行事神秘又独特,岂是我能随意猜透的。”
陶苓看着对方笑意未减的一张嘴脸,胸口莫名来了火气,敢情对方这是在戏耍她。
她板着脸起身:“王爷若是闲得慌,不如去找个美人陪着,阁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欸、我开玩笑的。”
陶苓侧身看他,见他突然一脸认真的分析起来。
“这一叶盗贼前几日连续偷了侯府两次,打伤了皓盛军的将领,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这几日他若是再不消停下来……你觉得他是当真不惜命还是压根就没带脑子呢?”
陶苓想了想,抓住了一个重点:“那他还挺厉害的,竟然能打伤皓盛军的将领。”
皓盛军是郧国开国时期建立起的一支军队,曾和御息阁独立于皇上所用,后经朝堂颁更新令,将皓盛军划分至西城门守卫驻营。
西城门靠边邻国边境,是郧国的重要守域,皇上将皓盛军安排在此地,可想而知,这一支军队,承载着多大的期望。而引领着这一支军队的将领,又该是盛有怎样的气魄?
沈青翎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陶苓被盯着有些不自在,想着自己方才撂下的话,左右还是得抽身离开才是上策。
她刚抬脚准备离开,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位衣衫得体的男子走了进来。
二人打了照面,双双面色微变,眼睛不由的睁大了些。
男子看了陶苓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抬脚从她身边走过去。
陶苓则是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直到对方坐在沈青翎对面,自顾倒上了酒,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哪都有你?”
时逸端在嘴边的酒杯顿了顿,扬眉看向她:“这该是我想说的话。”
话末,他看向沈青翎:“她怎会在这?”
沈青翎对二人的反应并不惊讶,他看向陶苓,正要招她过来坐下,对方直接招呼不打一声的出了屋子。他收回视线,问道:“怎么?我身边跟个女人你也要管?”
时逸放下酒杯,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青翎面色如常,不恼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逸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刚刚那个女子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可以说是非常的难应付,我怕你在她那得不到甜头反倒吃了亏。”
沈青翎听到这,绷不住的笑了,问:“我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会担心在一个女人手里吃了亏。”
时逸看着对方嘴角挂上的笑,心知对方完全没将他的忠告听进去,只道:“往后你就知道了。”
陶苓从长奉楼出来,一路沿着街道闲逛。乐安街上新奇好玩的物件络绎不绝,陶苓逛了许久,停在了一处摆满泥娃娃的摊子前。
泥娃娃做工简单,应是颜料廉价,所以上色不匀,棱角弧形高低不对称,看上去既笨拙的可爱,又十分滑稽。比起四周那些花花绿绿的好玩物件,这样的泥娃娃属实勾不起过路人的兴趣。
摊夫许是很久不见有人在摊子前停留,忙热情招呼着:“姑娘,这些泥娃娃都是我自己捏的,喜欢可以买个回去玩玩,我给你便宜点,两文钱一个。”
陶苓盯着摊子上一排排的泥娃娃,眼里闪着亮光。她拿起一个老虎花脸的泥娃娃细细琢磨着,没有说话。
摊夫见状当她是犹豫价格,便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姑娘真想要我再给你便宜点,这些泥娃娃原本是卖三文钱一个,姑娘真心喜欢我忍痛给你一文……”
“这些泥娃娃我全要了。”
摊夫张开的嘴巴还未合拢,听到姑娘说出这话,连忙将竖起的那根手指缩了回去,不敢置信的重复问道:“全……全要了?姑娘是要将这些泥娃娃全买了?”
陶苓将手中的虎脸娃娃放下,转手去摸腰间,这才想起自己跟着沈青翎出门,忘带了钱袋。
她面色略显得尴尬,道:“摊夫,你先给我留着,我回去取了银子就来买,你千万不要卖给了别人啊!”
摊夫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心里说不出的惆帐失望,却还是挂着笑点头道:“姑娘真心喜欢,我一定给姑娘留着,姑娘可莫要忘了啊!”
陶苓离开摊位,便朝着御息阁的方位走去,原定是打算回阁中拿些银子。乐安街人流涌动,陶苓绕过主街市来到邻街小路上奔走疾步,却意外的瞥见了暗墙深巷里一对男女的蠕动低吟。
一处堆放的杂物下,男人压在女人身上,将对方的襦裙蛮力的扯下,一只手混着女子的呻吟推阻间不安分的索取着。
陶苓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陡然升起一道杀意,她捏紧拳头正想要上前打爆男人的头时,就见女人那细细盈盈的双臂圈住了男人的脖子。
……
女人那张满足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出来,陶苓愣神的看着,鄙夷嫌弃的神情覆盖上了那双含着杀意的眼睛。
女人娇滴的呻吟一声,随后翻身将男人压在身下,一边情难自已的呻吟,一边加速的摆动着自己的腰肢。
陶苓冷眼看着,内心不见一点波动,正欲离开时,男人低吼一声,绷紧着身子仰头微颤。
正是这一动静,让陶苓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
酒过穿肠后,沈青翎同时逸一道出了长奉楼,转向无人的小道上漫步走着。
此时尚不过子时,内街繁闹依旧,断断续续的喧哗声止于二人之间,沈青翎沉默的立在河岸边,听着时逸的提议。
“近闻朝堂外官之言,是有意加速和亲之举,皇上并没有压下的意思,想来这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你做了这么多,皇上还是没有改变原先的想法,可见此番皆是徒劳。若你真心不愿,不如考虑苏候之女,尚且还有争取的可能。”
苏候之女,苏丝丝。
沈青翎敛目不语,沉思片刻,嘴角扯起一丝自嘲。
身在皇室,所求所欲,竟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
皇室利益,终身羁绊,何求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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