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青翎在时逸一脸不可置信下,气定神闲的喝着手中的茶。
“你就这么跟苏候挑明,我们先前筹谋的计划不全都白费了吗?”
时逸气不打一处来,他心知沈青翎一贯随心所欲,可大事面前总该收收性子吧?
“纱羽国的使臣明日便会入宫觐见,到时候一定会提及和亲之事,你就算是任性,也好歹等明日过去再说。眼下没了侯府当作挡箭牌,我看你明日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沈青翎道:“笑得出笑不出,我都忍不了苏丝丝了。”
时逸道:“你都忍了那么久了,再多忍这一日两日的,很难吗?比起你下半辈子入赘他国做个受人摆布的王爷,这点憋屈还能叫事吗?”
沈青翎落下杯子,眼神冷了几分:“苏丝丝敢动我的人,我必然不会让她称心,眼下不过是毁她几分清白,已经算是给足侯府脸面了。”
时逸清楚沈青翎的说到做到。对于苏丝丝,他完全同情不起来,反之,倒是对沈青翎口中“我的人”来了兴致。
“苏丝丝到底动了谁了?”
……
次日,陶苓抱着一坛酒来到沈青翎的府上。
王府门前站着两个家仆看守,陶苓见状打了个招呼便将酒丢给他们,却遭到二人一致推辞。
“陶姑娘,王爷吩咐过,姑娘有任何事都请先入府等候,所以这酒还请姑娘直接端去书房。”
陶苓道:“我只是替许掌柜来送酒的,你们接下这酒我就可以走了。”
那家仆不为所动:“姑娘,这酒我们实在不敢接,请姑娘入府吧!”
王府院落多,陶苓七绕八绕,总算看到家仆们所说的那间书房。书房位靠后院,十分的僻静。当她准备推开书房的屋门时,西边的屋子发出一点声响。她偏头望去,一扇虚掩的窗框微微晃动着,留下一道窗缝。
她一瞥而过,目光陡然一震。
窗缝不大,屋子里的光线也并不明亮,可尽管如此,陶苓还是捕捉到一些十分熟悉的东西。
那木架上的面具……怎么那么眼熟?
她正要过去一探究竟,确认自己是否看错时,身后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陶苓妹妹?”
陶苓转身看去,戚海棠正一步步走来。
“妹妹怎么会在这?”戚海棠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停在怀中的酒坛上。
陶苓打量了一眼,随后拍了拍怀中的酒坛:“我来给王爷送酒的。”
戚海棠明白的笑了笑:“妹妹把酒丢给下人就行了,这样抱着不累吗?”说着,她抬手将酒接了过去。
戚海棠将酒塞子打开一点缝隙闻了闻,随后满眼惊讶:“这不是许掌柜那的酒吗?王爷带你去过许掌柜那了?”
陶苓不知她为何这般惊讶,只好装样子笑笑。
戚海棠面色复杂的看着陶苓,随后道:“王爷眼下还没出宫,妹妹若是想见王爷,去前厅等吧!王爷他一贯不喜旁人在他书房附近走动。”
陶苓想说自己并不是来见王爷的,只不过方才在西侧屋子里见到的景象,在她心中存了疑。
她回头再度看去,西边那间屋子的窗户紧闭,再寻不到一点缝隙。
陶苓跟着戚海棠一路往前院走去,期间,戚海棠有意无意的提及她与王爷之间的熟络程度,旁敲侧击的打探沈青翎与苏丝丝的关系。
“我只知道王爷时常约苏小姐出去,想来二人的关系应是不错吧!”陶苓左手搭在右手的手腕处,目光落在面前的鹅卵石小道上。
戚海棠不在意的轻笑道:“那是王爷的应对之策,你还真当王爷喜欢那候府的小姐?”
陶苓不解:“应对之策?”
戚海棠道:“你应是不知道,王爷其实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风流,反之,他对男女之事一向不上心,否则,他也不会对我视若无睹。”
她停下脚步看向陶苓:“妹妹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心悦于王爷的。”
陶苓自是清楚戚海棠对于沈青翎的心思,只是当对方如此这般爽快的在她面前坦露心声时,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发堵。
“其实这些事我本不该对你说的,实在是这两日心中烦闷,无处解忧。”戚海棠继续朝前走:“昨日邻国使团入城,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陶苓顺应道:“阵仗那么大,想不知道也难了。”
戚海棠道:“他们是纱羽国的使团,这次来郧国名义上是两邦结交生意往来,实则,是为了推定和亲之期,而和亲的人偏偏是王爷。”
陶苓云里雾里的听着,有些东西在脑海中抽丝剥茧般的旋转着。她忍不住问道:“你说和亲的人是……沈青翎?”
戚海棠轻叹一声,没有回应。可在陶苓看来,这已经是足够的回应了。
纱羽国要和亲的人竟然是沈青翎?
“远远的便听到有人提及本王的名字,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见我?”
沈青翎从鹅卵石小道一头徐徐而至,在他身后,时逸面色怪异的打量着陶苓。
戚海棠见状,立刻收起面上的愁容,转而扬起笑脸:“王爷气色盛佳,是有什么好事吗?”
沈青翎道:“我这确实是有一件舒心的事儿。”说着,他看向陶苓,嘴角的弧度越发扬起。
戚海棠眼里含着光,问:“是和亲的事?”
沈青翎点点头,身后时逸一步来到戚海棠身前,忍不住道:“说出来你都不敢想,这家伙竟然敢当着皇上和纱羽国大殿下的面,当众拒亲,当时连我都被吓到了。”
“拒……亲?”戚海棠扬起眉头,这个结果确实是她也不敢想的。
“皇上没有动怒降责吗?”她问。
时逸道:“这就是更加令我想不通的事,皇上没动怒不说,纱羽国也出奇的不计较,好像这对他们来说,也是预期的结果。”
时逸和戚海棠高兴之余是怎么也想不通,双双看向沈青翎,寻求一个解释。
沈青翎道:“我不过是利用了一个人。”
“谁?”时逸和戚海棠异口同声道。
沈青翎道:“纱羽国的公主,她失踪了。”
纱羽国的公主失踪了,这个消息他也是近两日才得知。所以即便沈青翎应下这门婚事,纱羽国也拿不出公主来成婚,与其让纱羽国面临两难境地,倒不如让沈青翎一人抗下所有,还能顺应皇上大悦。
一计两成,不愧是沈青翎。
戚海棠高兴极了,她提议请大家去长奉楼不醉不归,陶苓却不合氛围的婉拒了。
“为什么不去?”沈青翎问。
陶苓面色并不太好,沈青翎抬手碰了下她的额头,被她躲开了。
“我还有别的事,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陶苓转身离开时,右手被人抓住了。
她抬头看去,沈青翎正低头看她的手腕处,她不自觉的抽回手,却抽不动。
“你这是怎么弄的?”
“不小心烫到了。”说着,她边回抽手臂边用衣袖盖住。
沈青翎没有放手,反而是对着另外两人道:“长奉楼我就不去了,你们喝好。”
他转头对着陶苓似命令道:“你跟我来。”
陶苓就这样被他拉进了屋里。
“你这伤怎么看都是撕裂伤,你跟我说是烫伤的?”
沈青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随后取来药膏替她抹上。
陶苓乖乖的任由他上药,嘴硬道:“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沈青翎没再说话,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陶苓得空四处打量,这书房一侧落满书架,书架的高度堪比墙高,书架前方是一张书桌,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
不得不说,这里的书卷气太浓重,重到陶苓觉得有些头晕。
“好了,往后每日都要上药,记住了。”沈青翎抬头看去,陶苓歪头在椅背上,睡着了。
这是第二次,她在自己面前睡着了。
沈青翎有些无奈的笑了,抬手轻抚上陶苓的眼角,那一簇弯弯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随后安心的垂下。
陶苓醒来时,已是午后,太阳高高悬挂于天际。她从床榻上坐起,耳听屋外有人在说话,便轻手轻脚,来到屋门处偷听。
“胡幺儿现在在联系门路,说是身后有官家顶着,必须要讨个说法。”
“胡幺儿如何行事尚且不论,但是这一叶盗贼必须要落在我的手中。反倒是你,也该上点心了,苏候那边还要你个交代呢!”
“提到这个我就来气,苏候不是你丢给我的烂摊子吗?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让苏候消了气,你……”
沈青翎突然抬手制止,转身看向身后的屋门。他嘴角一勾,抬手拉开了门。
陶苓没注意,一个趔趄向前扑,双手胡乱一抓,抱着沈青翎的手勉强站稳身子。
沈青翎一手扶着她,含笑道:“想听就光明正大出来听。”
陶苓有些尴尬的站直了身子,松开沈青翎的手,道:“我听你们在说一叶盗贼的事,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时逸自打从沈青翎口中听出了一些不一般的看法后,对陶苓的态度也有了明显改观。与其说是他发自内心的尊重陶苓,倒不如说是被某人逼迫的。
他看着二人的举止,恍若自己是个瞎子般没有看见,只道:“昨夜长奉楼被盗了,银票首饰一夜间几乎全被扫空了,胡幺儿眼下在官府诉状,势必要讨个说法呢!”
长奉楼有如今的地位,皆源于背靠官臣,据说,长奉楼的靠山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此一来,这一叶盗贼动了长奉楼,便是动了某位权臣的一杯甜羹。
时逸目光透着几分疑虑:“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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