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山洞一侧放着些干草堆,玉清风同白雪霜将那名受伤的男子,一路拖进洞内放于干草堆上。

随后玉清风在林子里寻来一些草药,将它们捣碎了敷在男子伤口上,又取下自己腰间的腰带当做绷带来用。

“你先回去,我等会儿还要去后面潭池里泡个澡,这人已经上了药,占时不会有事,明日我们再一起来看他。”玉清风对白雪霜道。

“不怕他跑了吗?”白雪霜看男子呼吸均匀,倒是睡得熟,问道。

“我点了他昏睡穴,还给他用了一些嗜睡的草药,不睡到明天早上醒不来。”玉清风拍了拍手,将手上残留的草药拍去,起身往洞外走去,“你个女儿家家快些回去,不要在这林子里乱跑,回去的路可还记得?”

“记得,你也早点泡完澡就回来!看这天色就快暗了。”白雪霜点头。

“放心,这林子我熟的很!”玉清风笑道,刚刚忙活了一身汗,他现在只想快点去泡个温泉澡,便把白雪霜往出林子的路上推去,嘴里还催促道,“快走!快走!女儿家偷看男人洗澡!也不害臊!”

“谁要看了!一身的汗臭味!恐怕是半个月没洗澡了吧!快去洗洗干净吧!”白雪霜被他这么一说,故意捂着鼻子笑道,足下又一轻点,人便没了踪影。

热气袅袅的潭水隐在竹林深处,潭池边青石苔藓映着秋日落阳闪着橙色的微光。

颜华龙握着手中佩剑离火立在岸边,四下寂静的只闻见青竹随风沙沙的响动和林中的鸟雀声。

颜华龙抬手一掷,佩剑自他手中飞出,下一刻,离火剑便嵌于一根树杈之间。

他再一抬手,那一身白纱衣袍沿着细长身线滑落而下,露出里面雪白里衣。

颜华龙半身没入热泉之中,轻轻搅动着潭水往身上淋去,热气腾腾的潭水触到皮肤只觉浑身舒坦,他不由合上眸子,脑海中的记忆纷至沓来。

忽地,耳边传来一阵脚步踏碎落叶的声响,正有一人往这处走来。

颜华龙眉心一凝,想起过往,心道,此处鲜为人知,难道是他?

凝神细听间,这脚步声轻快跳脱,的确像极了某人,想起曾经那个人带着自己东跑西钻,后来又在雾气缠绕的雾林里乱走了好几个时辰,这脚步声早已烙印在他脑海深处。

思想至此,颜华龙窜入潭水之中游向一旁,隐了气息藏匿于被竹林包围的潭池之中。

玉清风踏着步子,嘴里叼着路边折来的草叶,神情闲逸地走至潭边。

“这一身的臭汗!果真是不能闻!”玉清风抬手凑到鼻尖闻了闻,皱眉道,便三下两下脱去身上一干衣物,跳入眼前潭池之中。

浸泡在热泉水里,玉清风不由出声感叹:“真是舒服啊!”他望了一眼被自己随手甩在岸边的衣物,想起刚才那一股酸臭味就是又一皱眉,叹气道,“算了!把你们也洗洗!洗干净了我再穿!”说着,他便将那身衣物甩入潭中漂洗起来。

玉清风洗完衣物泡完澡,光着身子在岸边架起了一个火堆,他将自己**的衣服凉在火堆一侧,等着火将衣服烘干。

无聊间,玉清风四下来回张望,忽地,眼角瞟到一团白色之物,原来是刚刚颜华龙脱下放在岸边的衣物,因他急着躲藏起来,尽是一时情急忘了要将它们也一同藏来。

玉清风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继续烘烤着手内湿衣,眼角余光却在四下里搜寻着。

只见一侧岸边水波微微晃动,映出一抹淡淡的黑影,胧在那腾腾的热气之中,玉清风勾了勾嘴角。

看来是泡久了,有些撑不住了,玉清风心道,“这衣服总算是烤干了!”故意朗声一喊,下一刻,指尖捏了一枚青竹叶片往那处微晃的水波射了过去。

刹时,岸边的那团白衣飞起,罩上一抹人影,跟着一股劲风扫向玉清风的面门。

玉清风身子一闪,就见眼前白影浮动,一律淡淡的檀香划过他的鼻翼。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玉清风恍惚间脱口而出,吟了一句他难得能记住的诗词。

而这边颜华龙眉目皱起,云袖一抬,之前嵌入树杈间的佩剑离火便重回了他的手中,直往玉清风胸口刺去。

玉清风身形又是一闪,可惜刚刚愣神间晚了一步,剑气已然划过,再低头一看,心口处多了一道细细血痕。

玉清风抬头看去,面前檀香美人一身衣物早已穿戴齐整,正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

再细细一瞧,哪里是什么洛神美人,分明是个清风朗月之貌的男子,刚刚自己没注意,原来那如云色的衣衫竟是属于男子的。

不等玉清风细想,就见那边颜华龙飞身一跃,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余光瞟到一串白玉狐毛,玉清风脱口喊道:“小师叔!”

剑尖就抵在咽喉,往上,那张嬉皮的笑脸还是如十年前一样让人看了牙痒。

颜华龙举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玉清风,还是当年那张时常挂在脸上的漠然神情,只是两颊边多了两抹红云。

玉清风这边嘴角一勾,心道这人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死撑着面子,明明被这热泉泡了快晕过去了,还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没事样,于是故意提醒道:“小师叔,你又忘了,这热泉泡久了,人是要晕的!”

话音未落,不待颜华龙反应过来,玉清风身形往后微微一倒,足下一个回旋,飞身点上了颜华龙的剑尖,再一个跃起,往颜华龙头顶上飞去。

“这回可算是抓住你了!”只见玉清风右手上抓着一只如手臂粗的鸟足,一只红蓝绿羽的巨鸟儿在他头顶扑扇着双翅想要挣脱,那细长的白啄被一圈冰蚕丝紧紧捆住,蚕丝的另一端正绕在玉清风的左手上,“多年不见,如今你这畜生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玉清风一路拉着颜华龙跑来窜去,时不时就撞到几个迎面走过来的人。

“呦,少主,您跑这么急这是往哪儿去啊?”

“少主!您又交了新朋友了?这少年长得真俊啊!”

“让开!让开!别挡道!”玉清风满脸红光,喜气洋洋。

颜华龙被玉清风抓着跟在后头跑,时不时看一眼那被紧抓住的手臂,恍惚间仿佛时光倒回到了十年前,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微微皱眉又微微欣喜。

院中红叶随风摇曳,湖中鲤鱼吐着泡泡露出水面,自外头引入的溪水穿过假山石缝,发出叮咚脆响,前方一座曲桥连接着一方六角小亭。

亭中一红一白二人,正坐于一张石桌前对弈,黑白子起落间风云变幻。

“义父!干爹!你们看谁来了!”玉清风拉着颜华龙穿过曲桥,直往亭中奔去。

白慕容回转过头,站起身笑道:“原来是龙儿来了!”又转头吩咐身旁的一名侍者,去后面厨房端些瓜果点心过来。

“白教主。”颜华龙走到近前,躬身行礼道,又转向那带着白皮面具的红衣人道:“师兄。”

“嗯。”弘影微微点了点头,白皮面具下的一张薄唇轻轻勾起,双眸盯着面前的棋盘,抬手落下一子。

“啊!又输了!重来!重来!”白慕容哀叹一声,转向玉清风他们这边道,“龙儿倒是长高了不少啊!”

“可不是!现在都跟我差不多一般高了!”玉清风在一旁得意道,“以前他差我整整半个头,不过现在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弘影终于自棋盘上抬起了头,示意颜华龙走到自己近前,问道:“师父他老人家近日可好?”

“师父他老人家又出谷云游去了,我这才特意来此找大师兄。”颜华龙回道,看了一眼站在弘影身后笑得很是开心的玉清风,十年未见这人还是一副老样子,还对着他扮了一个小时候常对他做得鬼脸。

“清风哥哥,你带了谁回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后方传来,“我一路就听人说了,说是来了个天人一般的俊俏人物,可是有我好看?”

“比你好看多了!”玉清风转头道,“陆英!你也来啦!”

就见白雪霜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皮肤稍显黝黑,浓眉大眼的少年,个头比玉清风稍高一些,脸上也少了些稚气,看着约莫已是落冠的年纪。

“哼!我倒要瞧瞧!”白雪霜不信玉清风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跳到颜华龙的面前,刚一看清颜华龙的容貌,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面上羞红着说不出话来。

“教主!弘前辈!”陆英上前拱手道。

“陆英!你快看这是谁!”玉清风兴奋道。

“这位是……”陆英看着眼前清新隽永的少年颜华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却又一时间想不起,近些年来魔教里除了他们家的教主放在心尖上的弘前辈外,不曾再出现过令人过目难忘之人,何况又是这般清风雅正之态的人物。

“傻啦!他是我小师叔啦!”玉清风笑道,“想不到吧!小时候他才那么一丁点小!跟个粉团似的!如今也长得这般高了!”

颜华龙站在一侧,闻言皱了皱眉,心道,这人怎么还是这般嬉皮模样,想什么就说什么,当年自己也不过比他小了一岁,矮了半个个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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