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和霍悟分别后,再次回到自己的卧房,霍慎坐在圆桌前发呆,阿无端着托盘进入房内霍慎都未曾察觉。
阿无开口说:“公子,我刚从厨房端了碗热粥,带了你最喜欢的几样小菜,你赶快吃吧。”
霍慎摇头说:“我不饿,时辰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阿无说:“公子,多少吃点,这些日子你看着消瘦了许多。你刚还吩咐大福要记得给五公子喝醒酒汤,那你自己已经一天都未进食了,你知道吗!本就不爱吃早饭,你这样身体会扛不住的。都怪我中午看你睡熟了就没忍心叫醒你。”说完阿无居然哭了起来。
霍慎被他吵得头疼,说:“行了,我吃就是了,你都多大了,还哭鼻子,若是让宋诺知道他都会笑话你。”
阿无止住哭泣,用袖子粗暴地擦了擦眼泪,他就站在霍慎面前盯着他喝粥。
霍慎瞧见他站着不动,便说:“你先下去吧,碗碟明日再收也不迟。”
阿无说:“我不是要收碗碟,我就是要亲眼瞧着公子全部吃下才能安心,”
霍慎抬头看他:“你如今倒是长进了,都敢管起我了?”
阿无立马又哭了起来,说:“公子现在这样不是折磨你自己而是在折磨我,我只不过想图个安心也不行吗?”
霍慎听了这话,重复道:“折磨吗?那安了心之后又该如何?”
阿无说:“心安了,自然是想如何就如何!”
霍慎又不确定地问:“真能想如何就如何?”
阿无被他问蒙了,但还是说:“为何不能?我娘说了,只要我不作奸犯科,想做什么都行。”
霍慎说:“真能如此简单吗?”
阿无说:“只要自己担得起后果,也没什么难的,自在活着罢了。”
霍慎陷入沉默,心里想:“后果是嘛!”他停止喝粥陷入思考。
阿无见他如此,以为他没听懂就贴心地举了例子,说道:“就好比说。公子让我去办事,有时会给花费,余下的我会自己留着不上交,有时被你发现了,你会斥责我几句,我下次还是会如此呀。因为我知道公子大度,不会真跟我计较。”
霍慎继续喝粥与他闲聊,说:“你倒是算得准。”
阿无说:“做小厮都这样,只要我自己不把公子的责骂放在心上,我就能一年攒下不少钱,睡觉都能笑醒,这便是承担了我能承担的后果,给我带来的好处呀!”
霍慎茅塞顿开地说道:“你说得对,利大于弊就值得去做。”
阿无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公子聪明。还有最后一口粥,你吃完了我也能休息了。”阿无时刻盯着霍慎的碗,不走心地拍着马屁。
霍慎吃完最后一口粥,阿无端起碗就想走,他发现霍慎碟中还有一个小花卷,他犹豫几秒就把花卷塞到自己嘴里,然后单手夹着托盘就走,还自以为潇洒的单手带起了房门。
霍慎被他的一系列动作逗笑了,坐在椅子上等他再回来,过一会没想到进来的是宋诺,他那小小的身板居然还提了半桶热水进来,累得气喘吁吁。
霍慎起身接过水桶,开口问:“阿无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宋诺站在那里低着头小声说:“是我自己有事要求公子,所以我就替了阿无哥的活计。”
霍慎说:“你忘我前两天我教了你什么吗?”
宋诺听出了霍慎语气中的严厉,说:“公子教的我都记得。”
霍慎说:“我看未必,我教你‘君子坦荡荡’你现在哪有半点坦荡的样子!还好意思说你都记得。”
宋诺抬头看着霍慎,说:“我后天想要出门一趟行吗?”
霍慎说:“不是才出门买了新衣,对了你买的新衣怎么也不见你穿,还穿这么薄不怕冷吗?”
宋诺说:“那天没买到合适的,正巧碰到我娘了,她说给我做,我们就自己买了布料和棉花让她们带回去做,后天就是约定的取衣服时间,所以我想出去一趟。”
霍慎疑惑:“怎么这么巧,这才几天时间这么快就能做好吗?”
宋诺说:“一起给我做还是很快的吧,而且我现在的衣服上也不要绣样式,花不了多久的,这些都是我娘说的。”
霍慎:“你来找我只怕不是光为了取衣服这么简单吧!”
宋诺鼓足勇气说:“我姑姑说,她之前留了一笔钱在你这,再过不久我娘的生辰要到了,我想买礼物给她,可我钱不够。”
霍慎说:“你想借钱?”
宋诺说:“不是借,是拿回一点,那个钱本就是我姑姑的!”宋诺理直气壮地说。
霍慎说:“你也知道,这钱是你姑姑的并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要?”
宋诺说:“就凭她是我姑姑,就凭我也姓宋!宋诺越说越硬气。”
霍慎说:“你姑姑当初说了,这钱是她的私产,所以你没有权利要。”
宋诺说:“姑姑说了让我记得问你要回来的。”宋诺越说越气,一双眼睛看着霍慎
霍慎说:“她说了是叫你现在要?”
宋诺泄气地说:“她让我长大再问你要。”
霍慎说:“那就长大再来要吧。”霍慎慢悠悠地洗漱着。
宋诺不服气地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霍慎放下擦脸地布巾,走到宋诺面前,低头看着他,说:“你确定?”霍慎脸上带着笑,居高临下地俯瞰刚到他腰部的宋诺。
宋诺说:“你不愿意给?”
霍慎斩钉截铁地说:“是,你说对了,不愿意。”
宋诺说:“你想独吞?”
霍慎转身,不去理他,坐到床边。
宋诺看见霍慎转身,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指着霍慎说:“你果然想独吞!”宋诺转身夺门而出,他看见站在门外等他的阿无,一下就扑进他的怀里,号啕大哭。
这也是宋诺进入霍家后第一次哭,今晚的他才是从前的他。
霍慎看他这个样子说:“这才对嘛,哈哈哈!”
阿无单手抱着哭得伤心的宋诺,还不忘把霍慎的房门关上。看着笑得开怀的霍慎,说:“公子也早些休息吧,我带他先回去了。”
霍慎今晚在阿无的无意点拨之后,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今夜他难得睡个好觉。
晨光照进霍慎的卧房,阿无带着洗漱用具进来,霍慎问:“那小东西,昨晚怎样?”
阿无说:“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没事。”
霍慎说:“祖母的生辰也快到了,过几日等我休沐,你陪我去挑礼物给她吧。”
阿无说:“往年公子不都是送些字画什么的嘛,今年为何要特意挑礼物?”
霍慎皱眉说:“不行吗?”
阿无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
霍慎昨晚刚带霍悟出了乐章台没一会儿,乐章台就有事发生,所以间接帮了霍慎他们。
昨晚杜妈妈看好的一个姑娘,又一次的抢走了隔壁姑娘的恩客,说来也巧那姑娘就是一楼三号房甲室的那个。
这姑娘不知是为了报复之前姑娘的磋磨还是想快速出头,她总抢之前主子的恩客。今晚也是,她抢了人还在门口故意讥讽,这才为自己招来了祸事。
她说:“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认清现实,可是偏偏有的人就是看不清呀。”说着还有意往隔壁瞟,知道她们有过节的都知道她意有所指。
那四号甲本就是个火爆的疯癫性子,话音未落她就冲到隔壁当众用簪子把她的脸划了,又捅了她一下,抓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说:“你说得没错,人要认清现实,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心~要~狠~而你这点不如我,永远也不如我!”
三号甲说:“你疯了,真就是个疯子,我脸,我的脸”
四号甲说:“你也伺候了我几个月,我什么性子,你会不知?哈哈哈哈!你始终还是斗不过我,最后还是我赢了。”说完就用沾满了她鲜血的簪子,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侧颈自戕而死。
她的这一举动,引起了骚动,但也仅限于一楼,再往上的所有人都只是看看,甚至有嫌弃她把乐章台弄脏了的男人,败了他的兴致。
杜妈妈也只是传话,叫人尽快打扫,让人把尸体抬了出去,顺便把受伤的官妓直接带去郊外乐营。
今晚是宋昔年替贺怜怜守夜,她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视,直面了人性的冷漠和阴暗。这一晚也永远成了她的‘一杯茶’使她清醒一生。
第二日,宋昔年帮着贺怜怜送走房里的男人后,看着贺怜怜清丽的面容,问道:“在乐章台最重要的是脸吗?”
贺怜怜也知道了昨晚的事,透过镜子看着她说:“你只答对了一半,你是觉得三号甲可怜还是四号甲可怜?”贺怜怜反问她。
宋昔年摇头说:“我自己都自顾不暇,有什么权利去管别人。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四号要划了三号的脸而不是直接杀了她,反正对于四号来说,她的结局已然是死了,为何不找个人黄泉路上做个伴?三号去了乐营就一定比死还难受?”
贺怜怜说:“四号赌的是心,不是命!我们这种人命不值钱!”贺怜怜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宋昔年问:“那什么才重要值钱?”
贺怜怜说:“自然是心”
宋昔年不懂,贺怜怜却不让她再问,说道:“你的时间还长,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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