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来临后,从法师塔二楼眺望出去的景色变得与夏季截然不同。布兰德将洞基本填补好了,只需要将窗框外的小花坛——这是他自己突发灵感决定加上去的——他的工作就结束了。
他托着下巴望向后山金灿灿的树林,脑子里想着晚上的伙食、温暖的阁楼小窝、以及在地下室好几天都没出来的艾尔法德,轻轻叹了一声气。
上次他在后山捕到了一头鹿,艾尔法德不知道用什么魔法直接抽干了它的血,布兰德很方便地将它制成了熏鹿肉干,每天晚上配着新鲜的野菜和白面包,还要涂上从村子里买来的蛋黄酱……完全吃不腻。
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日子还能持续几天?
艾尔法德上到二楼时,看到的就是布兰德感伤的脸。他迟疑了一瞬,因为这种仿佛有脑子在思考的表情和布兰德很不搭。
“嘿,你终于舍得从地下室出来了!这都几天了?”布兰德听到脚步声,侧过头,刚才那点小小的悲伤一扫而空。
“我要换件衣服,这件袍子上的味道开始令人难以忍受了。”
艾尔法德微皱着眉,伸手解开领口的带子,法师袍落下掉在脚边的地上。
他虽然总是和尸体待在一起,对于血肉骨头都毫无想法,但几十年了还是无法完全接纳这股沾在身上无法摆脱的气味。以前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是交给僵尸来洗的,而现在有了现成的“仆人”来做这件事。
布兰德急忙过来把袍子捡起来,紧紧跟在艾尔法德身后蹭到衣柜前。
衣柜一打开,里面是清一色犹如批发来的黑色法师袍,布兰德曾没眼力见地问过批发有没有优惠价,艾尔法德没有回答他。
艾尔法德不回头都能感到自己被罩在阴影里,回头斜了布兰德一眼:“你干什么?”
布兰德抱着袍子笑道:“还没天黑呢!我帮你挡日光啊。”
“真、贴、心。”艾尔法德咬着牙难看地笑了起来,“我也不至于被照到日光就像一名吸血鬼似的灰飞烟灭。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去做点正事,把衣服洗了。”
布兰德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嘿嘿道:“贴心吗?哈哈,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
“……”
艾尔法德用力闭了闭眼睛,精神有些疲惫。
他正要随手从仿佛复制黏贴的衣柜里拿出八号法师袍,突然被布兰德伸到面前的手吓了一跳。
布兰德的个子让他可以轻松地够到大衣柜的顶,他扒着衣柜边缘,忍不住抿着嘴唇盯着身穿单薄衬衫的艾尔法德,嘀咕道:“能不能……那个,今天能不能吃一下饭?我给你准备了蜂蜜面包……”
“你是想劝我吃饭,还是自己要吃饭?”艾尔法德刚刚路过一楼时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物了。
“都吃,都吃。”布兰德重复了两遍,期待地看着艾尔法德。
艾尔法德沉着脸没说话。如果是一般人此时应该已经默认这是一种无言的拒绝,或者害怕地退出几米远了。但布兰德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恶意,于是反而还凑近了,坚持不懈地将胸膛贴上了艾尔法德的胳膊。
“走嘛,去一楼嘛。
“我们可以在沙发上吃面包,然后再……
“到时候你身上这两件衣服我也会一起洗掉的。多攒点比较节省清洁剂啦。”
他用健壮的臂膀大力地拉拽了艾尔法德几下。后者抗拒了大约三秒,从喉咙里发出“呃”的不情不愿声音后,还是被他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布兰德在心里小小地欢呼起来:艾尔法德真好!
放置在空气中很久的面包已经有点干了。好在艾尔法德是个对食物品质要求低到“能活着就行”的味蕾坏掉的家伙,他一言不发地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慢慢嚼着夹了黄油和蜂蜜果酱的面包,用余光看到蜷在沙发角落的布兰德已经开始焦躁地在精致的布面上磨蹭身体。
“不许侮辱我的沙发。”艾尔法德怒道。
“我没有!至、至少还没有直接碰到……”布兰德心虚地立刻坐正。
他完全察觉不到艾尔法德慢吞吞的动作背后的含义。也许其中包含着“他叫我就听话地脱裤子那不是很没面子吗”,或者“让这个没有自制力的傻子多等一会儿吃点苦头”,总之布兰德毫无察觉。
他只是想着:哦,艾尔法德吃东西可真优雅,吃一口面包要咀嚼好多下。如果是我这会儿肯定已经吃光了……
等到艾尔法德终于吃完那一口食物试图擦拭手指和嘴角时,布兰德已经等得按耐不住,直接扑上去快乐地舔舐起那带着蜂蜜香甜气息的碎屑。
“你……!唔……”
艾尔法德还没来得及警告他耐心点,就被布兰德“扑通”一声按在了柔软但几乎没有了弹性的沙发里,他的整个身体都从上而下的压力笼罩了。
布兰德热情地一下下舔掉了碎屑后,又含住了细长的手指。他能感受到艾尔法德不满地曲起膝盖顶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但那点力气对他而言就如羽毛飘落一样,除了让他更饿了以外以外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如果艾尔法德真的生气了,比如上次的坩埚毁灭大事件时,他的周身会散发出令人恐惧得忍不住低头的气息。此时此刻布兰德没有感觉到,正相反,他只嗅到了变得越发浓烈的**,混着自己喜欢的蜂蜜残余气味,美味得令肚子和小腹都滋滋作响。
布兰德看着很大只很笨拙,但他的在某方面的技巧就和砌墙木工手艺一样灵巧,或者说迅捷。艾尔法德被布兰德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尾巴胡乱缠绕着手指,几乎被挤压在了沙发背和垫子的缝隙里。他挣扎了几下想让自己躺得体面一些,但是耐不住布兰德的体重实在和他不在一个量级,于是只能在沙发垫子里越陷越深。
“艾尔法德,唔……摸我……你摸我。”
布兰德焦躁地用他又低沉又黏腻的矛盾嗓音不听念叨着。他从不吝啬地直白表达需求,也完全不介意可能会被拒绝。
祈使句?没礼貌的家伙。起码也该用上“请”。艾尔法德脑子缺氧,但依旧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而且我的手被你的尾巴缠着,压根动弹不得……
这么想着的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那根失礼至极的尾巴直接拽着拉向后腰。艾尔法德愣了一下,他还从未摸过魅魔的尾巴与□□连接的地方,那里意外的柔软又有着韧性。
“嘿嘿……你可以随意揪它哦。”布兰德用鼻子蹭了蹭艾尔法德的脖子,将他拱得脑袋高高扬起。
“我不要!为什么要奖励你?”艾尔法德没好气道。
但是他还是把手放上去了,用指尖试探地揉捏了两下,像是在摸索里面的结构。
布兰德哼哼着抖了几下,在心里微微害怕:好熟悉的手法,他在地下室看到艾尔法德解剖素材时也会这样摸来摸去地找位置。魅魔尾巴似乎在市面上是珍贵的东西,该不会被切下来研究吧!?
艾尔法德的手背被桃心尾巴的尖尖小心地戳了两下。他张开手心,那玩意软趴趴地贴着手心撒泼打滚,无声地躁动,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他的手心被尾巴袭击的同时,布兰德已经熟练地坐上来了。
艾尔法德“唔”了一声,悄悄抽回了手。
他们只是进食和提供营养的关系。也许还要额外加上还债者和老板,仆人和雇佣者之类的叠加身份……艾尔法德攥紧了本就苍白的手指,心里还是难掩别扭地想着:如果自己也抱着布兰德摸来摸去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搞得好像他们两个真的在做什么一样吗?
身上这家伙只是想吃饭而已。
布兰德满足地看着艾尔法德。他压根没想这么多,此时脑子里的想法只有一个——好棒!
和艾尔法德的进食行为固然不是最激烈的那种。他的味道虽然让布兰德“一见钟情”,但说到底身体素质比村汉糟糕多了,又几乎一根手指都不愿意主动,几乎都只能由布兰德主导……但布兰德并不太讨厌这一点。
艾尔法德的脾气一直都很差,这种情况下也和平常的他没什么两样——不会突然变成某种发疯的雄兽,也不会在事后清醒了才露出厌恶懊悔的姿态,顶多会僵着脸“害羞”一阵子,这让布兰德很安心。
当然了,如果艾尔法德偶尔强势一次,自己肯定会比现在刚开心……
虽然那场景大概只会出现在梦里了。
被指间似有若无地触碰尾巴根儿已经足够恼火了。布兰德还一直在大声叫个不停,于是他终于等来了艾尔法德第一次结结实实的拉拽:“你安静点……!”
“好刺激……哈哈,再来一次……”
艾尔法德恼怒道:“你的大脑是漏勺吗?脑子里的念头没办法保存住,必须从嘴里溜出来?”
“呃……可是我不说,你怎么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布兰德苦恼地看向艾尔法德。
艾尔法德也不是第一次被布兰德简单直接地思路打败了。
他不是说一声都不能吭,但是真的有必要把这些令人羞耻的感想全都清晰地大喊出来吗……?
布兰德又开口了。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很舒服很满足而已。因为我自己就很不擅长猜东西啦……”
“……我、我知道。”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还用特意说明?
光看也知道了吧。
布兰德不好意思地嘿嘿地笑了两声,尾巴松开了艾尔法德的手乱晃起来。后者终于还是忍不住移开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还落有面包碎屑的白色盘子。
艾尔法德被吵得脑仁萎缩,但他悲哀地发现即便如此自己似乎也没有想起身离去的意向。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
在混乱中艾尔法德闭上眼睛,他大概已经对自己未来的某种生活走向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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