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疯了,萧景废了。
今夜宫变的最后,皇位最有力的两位竞争者都废了。
疯疯癫癫、口说胡话的萧晟被萧姝和的人拿下,押入了天牢,崔贵妃与崔宜妍、崔大夫人被关在了他的隔壁牢房。
萧景的双腿被砍的血肉模糊,几位太医在看了伤情后皆是摇了摇头。
太医们称,四皇子受伤太重,又失血太多,他们拼尽全力也只能保下他的性命。
至于他的双腿,保不住。
一个没了双腿的皇子,如何能继承皇位?
沈皇后在听见这个消息后,承受不住打击,径直晕了过去。
苏嬷嬷被送了回来,同付公公一起送沈皇后回了凤仪宫,伺候在跟前,两人谁也不敢往萧姝和面前凑。
建安帝还在昏睡中,陈公公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小夏子找了两个太监将他送回了住处,又腆着脸求张云苓给陈公公把了把脉,开了个方子。
其余妃嫔不是被吓死,就是品级不够,要么就完全撑不起事。
阖宫上下尚且还能主事的人,只剩下萧姝和,她只能拖着受伤的身子,开始善后。
她让霍将军亲自去请了几位皇室族亲与朝中重臣来宫中商议后续处置问题,又命檀言昭与卫将军一同率兵前去缉拿崔府满门与其他牵扯其中的人。
萧晟谋逆之事牵扯太广,其中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萧姝和可没忘记,朝中还有通敌之人。虽不知道具体是谁,可也要防着对方将水搅浑,趁机陷害忠良,危害到国本。
萧姝和能信任的不多,檀言昭与檀老将军算是其中之一,她的人不在朝中为官,不便接过此事彻查,只能暂时将此事交由檀言昭与卫将军全权负责。
檀老将军年长辈分高,职位也高,又掌兵权,最适合留在宫中给她镇场子。
至于平西侯,她实在是无法完全信任,便让他的人退回东郊大营,只留下部分人马由他带领清扫宫中残余的叛军。
平西侯来的时机太过凑巧,萧晟的话也并非全无可取。若非檀言昭与檀老将军及时带着禁军与羽林军出现,平西侯还会如此按兵不动吗?
或许,他真的会应了萧晟的承诺,站在他的那边。
抑或是,釜底抽薪,舍弃萧晟与萧景,选择一个年幼的皇子坐上那个位置,自己成为摄政王。
萧姝和假设了一个又一个可能,又一个一个的排除掉,用自己所掌握的所有信息来推测平西侯的行为。
可不管她如何推测,总有觉得不对的地方。
今晚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处处都要萧姝和过问,她身上又带着伤,就是有青知从旁协助也是捉襟见肘。
夏禅是在叛军清理干净后进的宫,见到萧姝和时,她还是那身沾着血污的衣服,来不及去梳洗。便是上药,也是张云苓强制着给她上药包扎的。
檀老将军则一直陪同在萧姝和身边,沉着脸默不作声的做好“镇场之人”。
那群皇室族亲、朝中重臣见了他站在萧姝和身后,不管心里如何暗骂他,面上总不敢如何造次,更不敢仗着身份拿着礼法去压萧姝和。
彼此年轻时都共事过,也都知道彼此的性子为人。
这一位,可不管你什么身份,是真敢下手揍人。最可气的是,他有御赐的打王鞭,就是打了你也只能生生受着。
瞅着这群老东西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檀老将军就心情大好,眉头多舒展了几分,可看向萧姝和时,又不免暗暗叹了口气。
小儿子带兵离开前,特意来叮嘱自己多多关照这位大公主,在朝臣宗亲面前也要给她撑撑场子,必要时刻,御赐的打王鞭也不是不能拿出来用用。
到这会儿,檀老将军已经不想和这个儿子说什么了,只是淡淡瞄他一眼,让他赶紧滚。
说是这么说,最后檀老将军还是让人回将军府取了御赐的打王鞭来。
檀老将军挂着脸,怀里抱着打王鞭看着那些宗亲大臣们,大有一副“你们小心点,要是说错话看我抽不抽你们”的架势。
如此,萧姝和的后续安排顺畅了不少。
天色微亮时,才算勉强维持住秩序,她让青知送各位宗亲、大臣去偏殿休息。
毕竟这几位年岁都大了,又是深夜将人从家中请来,别再陪她熬出个好歹,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萧姝和得了空,回寝宫沐浴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张云苓重新为她上了药。
伤口之前拖的太久没有处理,沐浴时又沾了水,这会儿已经红肿起来,疼的萧姝和抬不起胳膊,上药时疼的没忍住闷哼出声。
青知与夏禅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看着,萧姝和每疼一下,两人的神情就纠结一分。
张云苓被两人盯得下不去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直看的两人窘迫的挪开视线,这才继续上药。
几人都熬了一夜,都是又累又困,身体和精神都困倦到了极点,这会儿恨不得倒头睡个昏天黑地。
上完药,萧姝和穿好衣服,她对三人说:“昨夜多动荡,你们也跟着奔波一宿,这会儿去歇会儿吧。”
三人都摇了摇头,青知看了眼夏禅,回绝了:“殿下,这善后扫尾的事情又多又杂,我们在还能为你分担一些。”
萧姝和想了想那些繁琐的宫务,到底是有些头疼的,遂点了点头。
张云苓想了想,也跟着回绝了:“殿下,她们要为你做事,我就先跟在你身边,若有什么事也好吩咐我去做。”
萧姝和点点头:“也好。”
门外响起两声敲门声,常安站在外面轻声询问:“殿下,刚刚皇后娘娘宫里的人说,皇后娘娘醒了,吵着要见四皇子,还要……”
常安的话还没说完,房门被打开,一身素色衣裳的萧姝和没什么表情的站在那儿。
“她还要什么?”
常安答:“要见您。”
萧姝和“嗯”了一声,跨出房门往外走:“母后在哪儿?凤仪宫吗?”
常安跟在她身后:“在四皇子宫中。”
萧姝和又“嗯”了一声,并不算意外。
去萧景宫中的路上,萧姝和又和常安确认了几件事,常安说的很细致。
经过昨儿一晚上的起起伏伏,萧姝和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常安的话只是证实了她的几个猜想。
外面的天泛着鱼肚白,朝阳露出了小半个身子。宫道上的血迹,一直冲刷到卯时初,小太监们一趟趟的泼水换水刷洗,还是没能完全清除血迹。
萧姝和一路走过,身后跟着张云苓与常安,洒扫的宫女太监们见了她,隔着很远就开始跪下行礼,姿态谦卑又畏惧。
夜里的那场暴乱才将将落幕,谁能想到站到最后的是这位公主殿下。
一路走到萧景的寝宫外,远远就听见里面沈皇后在斥责人,伴随着东西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宫里宫外跪着一片宫女太监,有胆子小些的竟一直抖个不停。
她们头垂的很低,看不清容貌。
萧姝和在经过一个宫女时,脚步一顿。
一点淡淡的甜香在鼻尖萦绕,让她有几分熟悉。
萧姝和看了一眼跪着的宫女,夏季的宫女服,颜色浅淡面料轻薄,腰间系着的腰带勾勒处女子纤细的腰肢。
柔软,盈盈一握。
萧姝和陡然想起,她曾在萧景的身上闻过这股甜香。
若非耳鬓厮磨,萧景身上怎会有宫女身上的甜香。
寝宫里面,沈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有几分尖锐,怒斥太医的话语带着几分刻薄。
“废物,都是废物!”
“本宫叫你们来,不是要你们商量怎么截掉景儿的双腿的!”
“救不了景儿的腿,本宫要你们全都陪葬!”
……
萧姝和推开门,沈皇后的话被打断,她寻声看过去,双目死死的瞪着萧姝和。
她的眼睛里,是因为没休息好而布满的红血丝,又似乎夹杂着些许恨与怨。
萧姝和没什么表情的回望着她,一步步走近,在她三步开外的位置停下。
沈皇后带着怒意的叫着她的名字:“萧姝……”
萧姝和抢在她前面出声,让殿中所有人都出去,全部退至门外十米的地方,不许任何人靠近。
殿中几人只犹豫几秒,便起身退了出去。
苏嬷嬷与付公公本不想走,萧姝和轻飘飘的看了他们一眼,两人心间猛地收缩了一下,知道现在的公主并非往昔的公主,犹豫再三还是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萧姝和与沈皇后,以及尚在昏迷中的萧景。
无人后,沈皇后的怒意越发汹涌:“萧姝和,昨夜为何不救景儿?为何看着萧晟砍伤景儿的双腿?”
萧姝和扯了扯嘴角,有些嘲讽的开口:“怎么救他?像萧晟说的那样交出玉玺和虎符,然后等死吗?还是您天真的以为萧晟会放过萧景,放过我们?”
沈皇后一噎,却又无从辩解,不提皇位之争,就是他与崔贵妃这些年也没少明争暗斗过,各种阴损手段也不是没用过,萧晟怕是早已恨死她。
她看了眼床上尚在昏迷中的萧景,双腿被裹上一层层的纱布。因为她一直不认可太医们的治疗,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
就在刚才,太医说伤口恶化严重,现在除非截肢,不然保不住萧景的命。
“他可是你亲弟弟!”
萧姝和看着沈皇后:“他真的是我亲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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