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姑娘瑕不掩瑜

车嬷嬷面容板正,一眼未瞧许曼,迈着步进了思雅堂。

瞧见屋里站着的两位姑娘,福身道:“给两位姑娘请安。”

许知韵只是回礼,身旁的周心颜话多了起来:“哪能受嬷嬷的礼,往后还要靠嬷嬷指点。”

从母亲处得知,这嬷嬷原是宫里选秀的主事嬷嬷之一,地位高,被舅舅请来教自己规矩,心里很是得意,能被这号人物教导,出去参加花会也是被高看一眼的。

“周姑娘客气了,老奴会尽心教导的。”

宫里呆久了,看得就多了。

来之前,打听了一下许府的情况,眼前这个姑娘大面一瞧,就和刚才那位夫人一样,言语客气,心里却瞧不上奴婢下人的。故作高贵,眼里满是贪婪和精明。

在谁身边长大的像谁,其子像母。

“两位姑娘请坐,今儿是第一天,只讲一些基本的回话规矩。过几日便会教坐卧行走,插花品茶调香。”

车嬷嬷也是尽心的,可宫里出来的人精,最懂人情世故,她不会为难高官家里的姑娘。

她更不会像李巧兮那般,不近人情的,最多言语提醒,学得好坏与她无关。

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又来一遍,会厌烦的。

许知韵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施施然地坐下。

周心颜见许知韵不客气地坐下,越发看不上她。乡下来的着实规矩差些,让坐就坐了。

前几日瞧不上庄嬷嬷,今儿看着也不太想理会车嬷嬷,见识当真短浅,当不起许府嫡女的名头。

为了与粗鄙之人区分开,周心颜又福身浅道:“多谢嬷嬷。”

倒像是长了张嘴,在心思清明的人跟前,还是本分消停一些好。

周心颜流露出的不屑,对车嬷嬷刻意地讨好。

甚个心思,一目了然。

许知韵心里感慨,幸好有周心颜与自己一同上课,若是自个儿真的会疯,有这么有趣的人陪着,常常演出戏给你瞧。

许知韵对周心颜回以真诚的笑。

满眼的笑意投过来,周心颜又懵了,霎时愣住了,随即转过头,面露困惑。

今儿不知第几次瞧见二姑娘对自个儿笑了,难不成真想同自己当一对好姐妹,真是傻的。

车嬷嬷仅仅讲了宫里的一些礼仪,就足足近一个时辰。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两个姑娘也有些坐不住了,便讲到此处,让姑娘们回去用饭休息了。

许知韵吃了两盅雪梨汤,倒是不饿,就是困倦,掐了胳膊几下才没倒下,第一日不能显得太蠢了。

回到花溪院,换了身衣服就睡了。

镜花水月识趣地关了房门,任由主子去休息。

响午后,许良友派婆子送过来几本字帖,让两位姑娘自己练字。

琴棋书画这些,许知韵唯有字写得不错,兰姨赚的钱只够买纸墨,琴这些是买不起的,为了节省些,常常用木枝在土地上写,写得多了也练了一笔好字。

上辈子许知韵特意将字写得歪歪扭扭的。是为了藏拙,为了让许良友知晓自己是聪慧的,字练上几日就突飞猛进,为了得到夸奖。

这辈子写得差,不是为了藏拙,再一鸣惊人的,而是让许良友看看他这个女儿笨得很,从而失望至极。

之前许良友为了让许意延同新回府的女儿多相处,培养些兄妹情,便让许意延单独教她写字,但许意延太忙,国子监课业多,休息时又与好友聚会。没教过几堂课,后来他出了事后房门都不太出,更没教过许知韵。

许知韵特意将字写得难看,更废力气,写了一张大字便歇下来。

水月送过来一盏茶,又给许之韵按摩着手腕儿。

周心颜方才伸脖子看过来,撇撇嘴,二姑娘的字着实丑,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再瞧瞧自个儿写得一手的簪花小楷,心里甚是得意,这可是父亲在世时一笔一画用心教导的。

眼瞧着周心颜转过身来,要向自己炫耀她的字,顺带贬低一下旁人,许知韵迅速站起身来,颇为无力,双手一摊:“写字最是辛苦了,眼都花了,去外边站站。”

思雅堂外柳叶新芽早发。湖水随风荡漾,深呼了一口气。还是要好好享受当下的日子,才不枉费重活一世。

前世下晌,是刺绣大家展凝展大家来教女红的。

那可真是名师,熟知南北各种锈技,近四十岁的年纪,去过好多地方,拜过多位师傅,习得一手本事。

如今,这位大家是不需请来了。

一来请展大家来,花费是极大的。二来许知韵本就是绣娘,还是从南边绣坊领回来的,女红定是不差的,在后宅就够用了,无需锦上添花了。

少了一门刺绣,思雅堂的课也轻松不少。

眼瞅着就要立夏了,天也越发热了起来。

思雅堂的课也有小一月了,李巧兮与车嬷嬷教的尽心尽力。

宫里给皇子选妃,忙碌的很。车嬷嬷原本定下两个月就将基本规矩,焚香品茶等教完。

可许府的二姑娘着实学得吃力,嬷嬷来府里快一个月了,这行走坐卧的规矩还没教全。

说许二姑娘不上心,那不能够。每每看得最用心,可做起来不是这忘了,就是那错了。

高门贵女皆是有脾气的,可这姑娘好说话的很,做错了就乖乖道歉。

车嬷嬷眼瞅着二姑娘的手肿起来,想是被女先生打的,说那女则女训学的,要么今日忘了昨日背的,要么背下来不知其意,能不挨手板吗?

李巧兮都不忍心再打下去了,可又气得慌。

不过二姑娘很是努力,不会背,就一遍一遍的写,说是这样即练字又可以背。

那一手的字,李巧兮不好评判,太丑了,独独态度好,受罚挨打全盘接受,不哭不闹的。

不仅如此乖觉,还送给车嬷嬷亲手做的护膝,针脚密实,绣的松柏玉立,瞧着就是心灵手巧的,可就是这规矩怎就学不会呢。

待到许大人询问时,车嬷嬷只好道:再美的玉石也是有瑕的,但瑕不掩瑜。

这边再问女先生,李巧兮直言一些,二姑娘不善这些,但是能吃苦的。

许良友一直就关注着二姑娘表现,听嬷嬷这般说也无可奈何,这个刚领回来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不行,只唯有女红一样拿的出手。

够吃苦,也算优点?

宫里面大张旗鼓的选妃,许良友认定就是走场形式,陛下没准会搅黄此事,就算正常进行,选得也不会是名门的世家女。

这就给了许良友空档,能够好好教导一下二姑娘,让她尽快学会基本的规矩,清楚自己身上的责任,懂得为家族添砖加瓦。

可眼下这教导的成果,最普通的学识都达不到,当王妃是不够格的,难不成去当侧妃。

他许大人的女儿不可能去当妾。

如何是好呢?

———

花溪院,水月给许知韵的手抹药,冰冰凉凉的顿时舒服很多。

看着自己掌心泛红,板子印一道道清晰的刻在那,无声地哭诉着痛苦。

原本就不是柔嫩的手,绣了几个月的衣裳,手指肚被扎了千百次,若不是兰姨日日拿药膏子涂抹,怕是会留疤。

兰姨不知在做什么,不知哭了几次,月瓷在身边,至少是安全的。

再等几日,院里院外监视的人不少,戚容派的人武功更是厉害的,等监视的人安心些,也就懈怠了,再叫月瓷过来,问问情况。

在翡翠居哭诉过一回,连许良友也不敢轻易往花溪院塞人,院子里的人都是许知韵自己选的。

外面婆子做粗使活计的,旁的不许碰,等闲屋子也是不许进的。

不过这个院里的人着实少些,打扫的起来就慢些,许知韵也不在意不呵斥,婆子们也就少了些抱怨。

屋里就镜花水月二人侍候,晚上还要值夜,很是辛苦的。

好在姑娘觉沉,少有起夜的,一觉到天明,镜花水月还能睡个整觉。

镜花有意想让以前的好姐妹过来侍候二姑娘,可二姑娘不理不睬的当没听见,镜花也不好再提。

其实许知韵知晓她们的心思,院子大仆人少,难免累到抱怨些。

可就是因着累,才不会乱嚼舌根,传些瞎话,到处惹事。

许知韵想着先寻个管事妈妈,再买些人来院里侍候,这样就会省力些。

又过了几日,学堂的课不紧不慢的向前缓慢推进。

周心颜日日对着许知韵炫耀,今儿是显摆坐姿走姿,明儿又显摆起字来。

无聊的学堂生活,有了周心颜的陪伴,有趣的乐子还多些。

从南临回来,许知韵的心就没平静过。一直有疑问,许良友怎会寻到她?元硕北在何处?

既定的往事为何会变?

昨日收到月瓷的回信,她又打听又跟踪的,也不知硕北在何处?只是传来消息,说戚容到奉京了。

许知韵怀疑,戚容来奉京是因着元硕北,是一同来的,还是原本就在?

“唉,许知韵,我同你讲话呢?”周心颜一手拿着自己写得字,一手在那晃动。

“嗯,我在想你适才说得话?”许知韵反应过来,淡淡地回道。

“哪句话,我说了好多,你光呆呆的看着我了。”周心颜不悦地转身将字拍在桌上,似恍然大悟道,“难道你在想皇子选妃的事。”

“趁早打消那个念头,连女则女训都背不熟练,初选你都过不了。你可别想着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

打人不打脸,吃饭不夺碗。周心颜真是毫不客气地实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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