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主动跪祠堂

一柱香后,许府门外,小厮婆子前前后后地迎着主子们回府。

许知韵与周心颜前后下了马车。

秦氏瞧着下车的二人,疲惫地道:“都回去歇着吧。”

大失所望的周心颜福礼,转身回了芳草居。

心里纳闷,许知韵出了如此大差错,怎么还没受处罚?许是舅舅还未回来,赶快回去同母亲说今日的事。

等舅舅回来,同母亲一起看许知韵受罚。

许知韵回到花溪院,镜花乖巧地上前道:“姑娘回来了,正好小厨房炖的汤好了,给姑娘拿一碗来。”

“好,巧了我正想喝。”在长公主府说了好些话,一口茶没饮,不渴才怪。

镜花瞧见姑娘身后的水月换了身衣裳,脸上挂着大大的“苦”字,心叹可能出事了。

换了身家常衣裙,许知韵觉得舒服多了,这天穿薄衫还是冷些,喝了汤才觉得全身暖和些。

许知韵让镜花去拿一件厚实点的披风,嘱咐道:“我要去跪祠堂,镜花你跟着我去。水月落水了,身子受了凉,吩咐小厨房熬点红糖姜汤给她喝。”

啊!跪祠堂?落水?

许知韵平淡地吩咐着,镜花心里越听越没底,同时也庆幸自己没同姑娘一块出府。

跪祠堂,那就是犯错了。主动去跪祠堂也好,总比大人回府知晓后处罚要轻些。

怪道水月那丫头魂不守舍的,哎,也不知犯何错,会不会连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许家祠堂,并没有列祖列宗。只供奉着尹氏的牌位,就是许良友的亲生母亲,也是许知韵的祖母。

这位祖母本是小镇农户之女,虽不富裕,但家里有薄田几亩,吃喝不愁。

那年许敬昌到镇上办事,看到田间地头的尹氏,活泼可爱,手里拿着稻苗,往来于稻香中,一眼便喜欢上了,执意要纳为妾。

即便尹家不愿,但也无力抗衡恭顺伯府,就这样尹氏跟着许敬昌来到奉京的吃人地,悲惨地度过此生。

许良友有了官职权力,立了院子后,便给自己的亲母设立长生牌,好好供奉。

许知韵就跪在尹氏的牌位前,她想象着祖母的样子,应当是好看的,勤劳的。

尹氏的往事,从前听得七七八八,凑在一起也算完整。若没遇见许敬昌,尹氏会过另一种生活,普通贫穷但自由。

未曾见面的祖母,奉京城后宅的生活辛苦了,也许死对您来说是一种解脱。

您的儿子,为了您的冤屈,曾艰难地向前,为了申冤,他想要得到至高的权力。

或许他开始的初衷是公正清明,杀人偿命,廉洁奉公,不偏不倚。

可权力比金银还让人着迷,在看到权力可定生死、翻天地后,似乎忘记了初衷,只剩下一双看向权力了眼。

祠堂四面的窗都关上了,许知韵的心却不停的露风。

从今日元修止出现开始,心慌乱不止。

想见的人迟迟未见到,不想见的人忽的一下就蹦出来。

身在官家这个圈里,不可避免的会与几位皇子见面,但想着晚一点,再晚一点。

元修止今日的出现绝不是巧合,他这个人断不会做无用功,帮许家女儿解围,卖个好给许良友?

此事有疑,还需再看。

月色朦胧,灯火跃然,祠堂内跪着的人正认真地绣着一方帕子,该是抄写一卷经的,可眼下许知韵的字着实难写了些,还不如绣点东西,这是明面上的手艺。

下了值的许良友听完秦氏的叙述,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纤细的少女做着女红,宁静安然,仿若世间万物皆与她无关。

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懵懂,惊慌,大胆,越来越搞不明白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女儿家脾气就是古怪些的。

既然知错,还主动跪祠堂。也是旁人先贬低了自己,这孩子是为父亲鸣不平的,许良友也没法斥责。

难道要与她说,动手推人太张扬,私下报复才可。

这如何能直说,孩子还小。

许良友吩咐人请二姑娘回去,此事算了,不可再犯。

守在祠堂外面镜花,总算放下心了,急忙要扶起姑娘回去。

可许知韵坚决地要绣完帕子,无需描花样,飞针走线灵活地绣着。

金灿的稻苗,互相交织在一起。

落下最后一针,身旁的镜花轻呼:“姑娘的绣活真好,从未见过针脚这样细的,也没见过绣稻田的。”

还没等镜花夸完,许知韵便将帕子扔进前面的炭盆里。

“哎呀,姑娘这,可惜了。”镜花嘟囔着,这帕子在外边能卖几个大钱的。

“送给祖母的,不可惜。”

祖母,金黄的稻田,您应当喜欢吧,若不是许敬昌打破您的生活,您应该过的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简单的生活。

因果报应,祖母莫急。

因许知韵跪祠堂到深夜,许良友就让学堂休息两日再开课。

谁知花溪院安静如常,芳草居却私下闹开了。

屋内碎瓷片一地,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捡着,还要分心看顾着表姑娘的情绪,怕她再扔打到自己。

许曼匆匆赶过来,进了屋就瞧见自己的女儿在床边抹泪。

“天热了,姑娘心里燥热,不小心摔了盏,警告你们,可别乱说话,都下去吧。”

一早就得知学堂休息的信,许曼也有些生气,怎得二姑娘犯错跪祠堂,第二日课就停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府里所有人,学堂的先生嬷嬷专门是教导二姑娘的,表姑娘只是陪衬。

自己的女儿,娇养惯了,受这么大的委屈,许曼心疼坏了,但此时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好了。”许曼上前给女儿擦泪,“多大点事,你也当休息了。”

周心颜看到母亲,难过得抱过来,哭得更大声了:“母亲,我不需要休息,学堂上的先生嬷嬷哪个不夸我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比许知韵强百倍。今日嬷嬷说要教焚香,时下京里最流行的,原想着要好好学的,偏偏停课了。”

“我家颜儿是顶好的,不就是焚香吗?过几天就学了,别急。”

“我…母亲我是急吗?她许知韵起不来就停课,若是我起不来呢。”周心颜伤心地用帕子擦着眼泪,一字一句地哭诉,“许知韵没回来前,舅舅对我还是上心的,可如今他有了女儿,对我就不管不顾了,还如此偏心。”

这话说着有意,听者更有意!

许曼对这个弟弟很不满,自己有了女儿就不想管颜儿了,那可不行。

“好了,别哭了。母亲一直为你考虑着呢。之前庄嬷嬷想给二姑娘,她不知好赖不要,正好这嬷嬷留给你,多学些规矩。”

“学堂上教的是明面的规矩,可私下的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也是要学的。就让庄嬷嬷教你些心眼,省得被骗了。往后对付二姑娘,可好?”

这庄嬷嬷住在芳草居一个多月了,也没送出去,将消息递回给贵人,贵人倒没生气,说好了留在她身边也行。

这等厉害嬷嬷,许曼想着先放到自己身边,可女儿的事最大,还是留给她。

“真的?”周心颜开心地问。

“当然,我的女儿学甚都快。也能将庄嬷嬷的那些手段学会,将来嫁入候府公府的,必是厉害的当家主母。”

两人见过秦氏威风凛凛处理宅院的样子,幻想着日后自己也能如此,自己作主了,不仅银钱随意花,权力也大说发卖谁就发卖谁。

———

翡翠居。

李嬷嬷拎着食盒款步进了主屋:“夫人,厨房做的参汤,多少喝点,昨儿个您就没睡好。”

顶着微青的眼,秦氏从内室出来,坐在桌前,欣慰道:“有嬷嬷在,我就少操心了。”

李嬷嬷闻言嘴角勾起笑:“夫人睡好吃好,我就没白操心。”

秦氏咬着汤匙,细细品着汤。

嬷嬷低声凑近道:“表姑娘一早上摔了几个茶盏,训了身边的丫鬟几句。后来,姑奶奶便过去了,屋里说甚没听到,只听到表姑娘哭了。”

秦氏“噢”了一声,颇为无奈道:“就为着学堂停两天课。真不知要说甚好。”

“姑奶奶的心气越发高了。”嬷嬷附和着道。

秦氏叹气:“哎,她总想着让女儿嫁入高门,那是容易嫁的吗?不说能不能嫁过去,就算嫁过去了,一没有厚实的嫁妆,二没有依靠的娘家。苦是受不完的,光看到人前的风光了。”

“谁说不是呢,从前打着许府唯一姑娘的名头出去交际,现下二姑娘回来,就慌脚了。”

瞧着秦氏继续喝着汤,李嬷嬷继续道:“姑奶奶在二姑娘院里收买了一个粗使婆子,刘春家的看到姑奶奶身边的丫头进那粗使婆子家里了,之后又看到过两回。”

“无妨,不需要管。”

李嬷嬷道:“哎,我说夫人,咱也需要安排个人,不是监视二姑娘,而是尽早知道些事,大人让公子去教二姑娘写字,这不底瞧瞧嘛?”

“延哥忙着秋闱,大半个月没回来了。哪有功夫,夫君就是想让两孩子亲近一下罢了。”秦氏放下汤匙,转头道:“在花溪院外打扫的人里,安排个妥善的,不用事事回,若有事再来报。”

“好嘞。若早就安排人,夫人昨晚哪还能一宿没睡好。您就是心善的,嘴上不说担心,心里惦记,就怕二姑娘跪一晚上祠堂,伤了身体。”

秦氏确实不忍,姑娘家娇贵:“还是个孩子,犯错也情有可原的。”

“倒是没看出来,这二姑娘可真厉害,说推人就上前一下就推下去了。”李嬷嬷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比划着。

瞧着她比划,秦氏笑了:“你没瞧出来,我是瞧出来了,我怎觉得二姑娘有点混不吝,上次许曼塞人也是,话还没说出口,二姑娘一跪一卖惨,人不就没塞过去。”

李嬷嬷连忙点头,越发觉得二姑娘的路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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