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自固山格外热闹,人虽不多,但个个儿都未曾闲着,将山脚下、山坡上能歇脚的地方,能最近看到热闹的地方都占了个遍。
而前方的热闹呢,正是这座山的主人——归真山人闹出来的,要不怎么说归真这几年为自己经营的名声好呢,方才那番话出口,竟是还有人站出来为她便推辞讲好话。
“大家伙儿们都是在灵修界混迹行走这么多年的了,归真山人的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还不知道吗?她为了能够医治好天下的疑难绝症,帮助领袖者们获得更大的突破,这么多年潜心闭关研究,刚才那番话肯定不是出自山人的真心,定是这个妖女构陷,施了什么诡术,归真山人才说出这样的话的!”如此一番长篇大论,言辞恳切,情绪激动,辛歌云都忍不住想要为他鼓一下掌了呢。
反看归真那边,完全瘫倒在地上,没了往日那份尽心装出来的清高文雅之气,与角落里那只陷在泥潭中的雀儿无甚区别,更别提爬起来驳斥那些看好戏的人,维护自己的形象了。
当然,围观的人中还是看好戏的居多,当然也不乏添油加醋的,“归真山人救过你们全家人的命啊?这么维护她,是不是归真山人还答应收你做关门弟子啊?!哈哈哈!”
人群起哄笑道,方才那辩驳的少年完全禁了声。
但仍然不妨碍周围议论的声音愈来愈高,归真未说一句话,她的罪便已经定了。
一道带着少年青涩的声音从辛歌云身后响起:“辛姐姐,需要我帮你把她解决了吗?”
少年“天真”的脸庞扬起,却用最残忍恶毒的话询问着她的意见,仿佛杀一个人在他眼中,不过是话家常一般普通。
辛歌云侧头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景远,她差点儿把这个半路捡来的少年给忘了。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表情,甚至令她产生了些许熟悉的感觉。
但如今还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不……”第二个字还未出口,少年已经手执短剑,径直刺向了归真,速度极快,连离她最近的辛歌云都未来得及阻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唯有归真在巨大的疼痛促使下,痛苦地捂住伤口。然而远景的剑没有再给她挣扎的机会,下手既快又狠,毫无挽救的余地,归真最后痛哭又留恋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视线最终定格在辛歌云身上,没了气息。
景远擦拭掉短剑上的血迹,回头便是一张兴奋灿烂的笑脸,对辛歌云邀功到:“姐姐,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彷佛这邀功的理由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好心救人呢!
下手干净利索,并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做出来的事情,倒像是……北域人的做派。
辛歌云未曾回应他的话,本来归真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了,本想留她从她嘴中获得当年参与绞杀夺宝所有人的名单,奈何如今一个死人怎么开口说话呢?
景远见她未曾言语,也没有表露出不快的情绪,反而再次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地跑到她地身边,可见心情比之前好得不止半点儿。
终于有人从这场突变中惊醒过来,激动地指向辛歌云二人,在众人眼中,他们自然是一伙儿的,景远的行为也都是辛歌云授意的。
“你你你,你们杀了归真山人!莽荒人肆意杀人啦!”围观者又跑了一大半,一天之内二人先后杀了两个人,还有大胆的围观到现在,也实属心大。
“谁允许你动手的!”辛歌云怒斥道,虽然在北域莽荒生活了很多年,自己的秉性行事也都受他们影响,但这并不影响她还是如此讨厌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地方,就像如此讨厌现在的自己一样。
以前非黑即白的辛歌云,已经不复存在了。
“仇人被杀,姐姐难道不高兴吗?”景远压抑着声线下隐隐的兴奋,不知死活地朝辛歌云又迈进了一步。
然而,还未等辛歌云说什么,一道清冷冽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二人,“归真山人乃我灵修界的第一医修,就算她有错在先,但也不容你们如此肆意杀害!”
一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踏风而来,带着满脸的怒气,辛歌云已经大致猜出了来人的身份,无非是杀了小的,来了老的。同时,他的身侧还有一熟悉的身影,正是方才他们提到的姚景。
“是啊,黄伯伯,就是这个女人和这个小孩儿,他们杀了归真山人!这样的人不能留!”方才见归真失败的辛瑶一直未曾露面,如今见到可以依傍的人来了,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补上一刀。
“哼,我可不是你什么黄伯伯,可别攀亲戚。”黄飞掣一生最是瞧不上力量弱小之人,自然包括攀上姚家的辛瑶。
辛瑶没想到竟是碰了一鼻子灰,但也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怒瞪辛歌云和景远,将心中的怒气发泄。
“呵,看我们做什么?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提醒你站远点儿,小心小孩子要了你的命哦!”景远一个威胁的手势,吓得辛瑶不敢再多说一句,并且往后退了数十步。
再看姚景,见到辛歌云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看来他早已知晓,自己来自固山并非为了医治什么顽疾,纯属就是来找借口杀人的。
“哼,狂妄小儿,不要以为是什么北域莽荒人便有多厉害,今日就让你们吃吃圣云阁的教训,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哦,对了,你们的命今日就得交代在这里,为我儿陪葬!”黄飞掣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辛歌云却在他的言语中感受不到多少对女儿被杀的愤恨已经悲痛,更多的是想要寻回脸面,证明自己有多强。
“臭老头子,废什么话,冥夜暗想,攻!”景远抑制不住眼中的兴奋,驱动短剑率先发难,这种眼神,辛歌云这几年见过太多了。
然而现下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必须得靠他拖住一个人。
景远和黄飞掣缠斗在了一起,辛歌云暗中将袖中的幡旗滑至手中,戒备地看向姚景,灵修界第一世家的家主,虽然年轻,但修为绝不容小觑,辛歌云虽然狂妄,但也从不是鲁莽轻敌之人。
“辛姑娘,这件事情确实做的不对……”言语未尽,却只接上了四字,“跟我回去。”
“哦?姚家主也会开玩笑了,跟你回去,我岂还有活路?”辛歌云言语中带着揶揄玩笑,手上的进攻力道却毫不留情。
前世她初出茅庐,羽翼尚未丰满,不懂得藏拙便遇上了这些世家恶人,是她运气差,她认了。
但如今,她的实力今非昔比,她倒要看看,如今谁才是鱼肉,谁才是刀俎!
辛歌云攻击的路数承袭了北域莽荒一贯的风格,令人捉摸不透,但姚家的招式绝学,包括灵修界崭露头角的强者,这些年中她都研究了个遍,自然再清楚不过。
虽然辛歌云的灵力不如姚景深厚,但凭借着诡诞的招式和怪异的身法,仍是占了上风。
最大的仇敌就在眼前,怎能让他完好归去。
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腔,是辛歌云的幡旗划破了姚景的肩臂,猩红的血蜿蜒而下,溅入泥尘中。
见了血色,辛歌云的眼中也不免染上了疯狂,这是多好的时机啊!杀了他!杀了他!
攻势越来越狠辣,但受了伤的姚景却没有如同辛歌云想象的一蹶不振,反而更加身姿轻盈地应付着她地攻击,甚至趁她不备,一掌击中她的胸口,将她逼退三步。
这一掌的力道不小,显然也是带了怒意的,但姚景依然是冷冰冰的一张脸,看不出多大的表情变化,嘴上依然是那句话,“跟我回去。”
辛歌云只觉好笑,从前她便觉得这位姚家家主小小年纪净会装模作样,这一副表情也就吓吓底下那些胆子小的人。如今看来,他活脱脱就是为家族而生的一块木头,装上弦便只会围着姚家和灵修界转动,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呵,当年你做那些龌龊行径,也是为了姚家?为了你所谓的灵修界?”辛歌云愤愤道,恨意再也压抑不住。
姚景却是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辛歌云只觉得这些人真是够无耻的,敢做不敢当,或者怕不是在他们眼中,为了灵修界牺牲一个小小女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龌龊罪恶之事吧,说不定还回去被自己的大义所感动呢!
辛歌云扯起轻蔑的嘴角,“真是令人恶心!”
凌厉的招式毫无保留,疯狂攻击着对面的人,虽然姚景并不明白辛歌云无缘无故的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锁紧眉头小心应对着。
他现下也很矛盾,辛歌云是他当着众人的面保下的,如今却要亲手将她抓起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他本是想袖手旁观的,奈何黄飞掣硬拉他前来。
那这毁约之人,今日算是做定了。
“姚家主,如此情景下还能分神,看来还是我不够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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