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烟是被疼晕的,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幕,正是妹妹跨越虚空而来,簪指净琉眉心。
当时情急之下他唤出渡渊镜,来不及向地蓝界的凌焓莲做出过多解释了,他只是放了一个魔门求救的血印,凌焓莲便立刻领悟,纵使相隔两界,也飞身前来。
“净琉大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啊。”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晕过去的那个魔门圣女早在半柱香前也是这么说的。
凌焓莲散落的银发飘在身后,周围半空全是她魔力凝练出的红莲,将她和哥哥一层一层地围住。
净琉看着同一张脸,眼中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他仍是合掌手心,低声回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刚与你见过。”
眼前这秃驴喜欢打哑谜,凌焓莲手转木簪,红莲也跟着飞转,直接缠上了净琉的禅杖,“大师还是老样子,就喜欢多管闲事。”
“施主,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
佛子握住禅杖,再一次点地,刹那间,满地开满金白色的优昙花,和空中的红莲分裂成两个世界:无量亿千劫,佛名难可闻;况复得亲近,永断诸疑惑!如来世间灯,通达一切法,普生三世福,令众悉清净。
“够了!你们这些秃驴都是rapper,别念了!”
凌焓莲手持木簪牵动周身魔力,一笔挥出一条红墨长河,斩断了净琉的经文。
金色的梵文一字一字地坠落,那不成法相的金身也未能筑起。净琉手举钵盂正欲吸纳那条暗红色的河水。
凌焓莲心里顾忌着哥哥的身体,她想早点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斗法,不由得暗骂一声,“念半天,flow一成不变,烦死了!秃驴,你到底要干什么。”
“凌施主他着相了。贫僧是在渡人。”
“你分明是在杀人!”
凌焓莲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气谁,她既生气秃驴一言不合就动手,更气哥哥竟然瞒天过海孕育了一个孽胎,还把自己搞成这副不男不女的鬼样子,逆天而行的后果就是惨遭反噬,看看,空有一身渡劫境修为有什么用,如今竟然让腹中孽子折磨的都快命悬一线了。
如果净琉不是佛子,只是一个普通和尚,凌焓莲早就把他杀了。
可他是栖霞寺这一代的佛子,轻易杀不得。
凌焓莲血液中也继承了凌家的偏执和疯狂,她玉手一挥掐住了昏迷的小狐狸。白幽那细弱的脖子,像是一缕将灭未灭的火苗,在凌焓莲手中摇曳。
“收起你的破钵,否则我就掐死这个畜生。”
和哥哥相比,一切都不值得一提,五百年后的凌焓莲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魔门圣女了。
她和凌寒烟相依为命,从出生到此时,永远都是兄妹,也永远都不可分割,别说是白幽了,就算是沈流尘伤了凌寒烟,圣女也会照掐不误。
净琉渡过很多妖魔鬼怪,有无上功德,他修众生道,悟佛法,渡一切苦厄,唯有这一次,他起了私心。
他收回了钵盂,也放下了禅杖,仍低诵一句,“阿弥陀佛”。
金色的优昙花面成一片粉屑,渐渐于空中消散。
恰逢此时,有人叩响了屋内的禁制。
一名身着鹅黄长裙的茶师站在门外,她低着头,姿势谦卑语气却不卑不亢,“这位贵客,楼主有言,天一楼内禁止斗法。”
想来是凌焓莲与净琉的法术波动引起了天一楼的注意。两人纷纷停手,屋外的那抹身影站了没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凌焓莲收回了掐住白幽命脉的玉手,可怜那昏睡的小狐狸,丝毫不知道刚刚差一点就要魂归大荒。
净琉抱起白幽,眼中的担忧却落在了凌寒烟的身上。
此时凌焓莲赶紧来到哥哥身侧,她怒瞪眼前的和尚,口中实在没什么好话,“秃驴我跟你没完!”
净琉看了一眼手中的钵盂,他打进一道法印,照射出凌寒烟的身影,佛子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头一次露出惊意,“本有谓死前,居生刹那后。阿弥陀佛,小施主已经死过一次了,贫僧渡不了,罪过罪过。”
凌焓莲听了这话内心惊惧不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疯子哥哥都做了什么!
净琉拿出一个净瓶,指尖催动法力,将钵盂中的圣水引入净瓶之中,人世情水蕴含着功德之力,是佛修炼化出来的至宝。他将瓶子留在案桌上,怀抱红狐,转身一言不发走出了客房。
他偿还了凌寒烟的恩情,却没能参悟那道佛法。
何为世间情,何为苦厄水,这烟雨缥缈的京都似乎也诉不尽所谓的众生相。
他留下一个捉摸不透的背影,重新步入炊烟袅袅的百姓人家。
…………
京都的春雨有些恼人,绵柔无力,却也清冷肃杀。
沈流尘一路循着追魂符,在市井中乱窜,即便是雨天,街边商贩也多得很。他这次下山,是奉师尊之命,潜行入城,自然没敢用真身份,换了一个行走九洲的化名“陈照凌”,这三个字暴露了他的小心思。
临行前瑶霜仙尊赠予了他一副“万象面”,是方思远他师尊新捣鼓出来的小玩意,方便沈流尘易容前往京都。
眼下他换了一张皮,气质瞬间就变得不一样,故意装成穷得叮当响的散修,一身法衣也破破烂烂,唯独那双眼睛还有一丝神仪明秀。
他追着那恶鬼一路东行,眼见就要追上,却因为行路太快,撞撒了街边商贩的木桌。
“唉!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哎呀,我这宝贝的凝露丹!”
沈流尘转身欲走,却被那商贩扯住了法衣,此人应当是学过一些功夫,左手用力一拽,右手就揪住了沈流尘的领子,“怎么着?想跑!赔钱!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松手!”沈流尘扭着脖子,双眼罩上一层灵力,想用神识继续追着恶鬼。
“你讲不讲道理,分明是你碰洒了我的丹药!想赖账?大家来评评理啊,这剑修要打人啊,敢在京都闹事,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
说罢,此人就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也不管泥泞如何脏污了自己的衣服,双手抱着沈流尘的小腿,不让他走。
这坏事的泼皮无赖,蛮不讲理,沈流尘暗骂,心下只觉追鬼无望,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多少钱,你起来,我还给你。”
那商贩一听有钱,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原来是心地善良,剑术高超的贵客呐。嘿嘿,听您口音不像是瀛洲人,初来京都吧,哎呀,既然远道而来,那我姑且算你便宜一些,你看撒的这些,少说也十瓶吧,我算你五颗中品灵石。”
“多少?五颗?中品灵石!你怎么不去抢!这凝露丹难道是长生不老药么,卖这么贵。”
沈流尘觉得此人定是奸商,五颗中品灵石那就是五百枚下品灵石,区区十瓶而已啊。
“哪里贵啊,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价啊,你想耍赖?来人啊,有没有人评评理啊!我要报官!”
沈流尘本来还想和他争论一二,但一听说这奸商要报官,就歇了计较的心。毕竟他也不想在京都闹出动静,“行了行了!别喊了,给你就是。一共五块,拿去。”
沈流尘甩过去一个廉价的储物袋,顺手将地上的丹药收拢进储物戒,那奸商拿到后迫不及待地打开束口看了一眼,随即又换上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嘿嘿,谢谢这位公子,您到京都可有落脚之地,需不需小的帮您寻一处宅舍,绝对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啊。”
“不用。”
沈流尘懒得和他攀谈,一心还惦念着那恶鬼,可路上这么一闹,那鬼影早就不见了。他快步穿行在人群中,心中懊恼,正不知去向,却听见了不少流言蜚语。
“张大人头七那夜,我亲眼瞧见……"
案板剁肉声骤响,屠夫刀刃剁进砧板,"都第几个了,昨儿南巷棺材铺连夜打的小叶紫檀棺!"
“哎哟,可说呢,你是不知道,一个个官员都死相惨烈啊,招惹的什么凶神恶煞啊。”
“丹鼎大会和天一楼的拍卖会今年撞上了,可你看看京都,天天下雨,我那床褥都要发霉了,最近事怪得很呐。”
沈流尘细细听着,总觉得这些事定然和那恶鬼有关,他正欲去江上月在京都开的分店,没承想迎面的街边转角冲出一匹白马。
嘭——
那白马转瞬就撞上了前面的一辆八宝香车,看这车架装饰得如此华美,就知道车中主人必定身份贵重。
只听耳边两个结伴出行的妇人惊呼道:“那可是南宫大人的马车。”
那白马上坐着一位身披斗篷的女子,身材娇小,气韵如兰,眼若秋水,看着有几分病弱。
沈流尘听到南宫二字就笃定那车中定是小皇帝身边近臣女官——南宫娴月。他出入京都之时发现城中戒备森严,尤其是北面的皇宫更是重兵把守,凭他的修为一时之间很难潜入其中还能全身而退。
他进不去皇宫,就只能请皇帝出来了,而身为亲信的南宫,正是牵线搭桥最好的人选。
他想一路跟踪,等到没人之时再随马车进入南宫府。可眼下他还没挪步,就听到街边的美妇又嘀咕起来,“你看,哎,马上那女子有些眼熟,是不是赵府千金啊。”
沈流尘正想着是哪个赵府,却发觉体内灵力停滞,似乎无法施展,紧接着脚下一软,眼前突然犯晕,双手无力,思绪游离。他下意识就要屏气凝神,没想到眼前突然雾蒙蒙的,朦胧间他瞧见那美妇人亲昵地挽着自己胳膊,嘴角划出一抹瘆人的微笑,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美妇人开口,
“还能是哪个赵府,当然是赵相的千金赵若棠啊。”
小天使们,大虐,前天我的电脑坏了,一直开不了机吓死我了,我也是胆子大,我就把它拆了想自己修,我是拆了外壳拆风扇,拆了风扇拆显卡,结果·····
最后还是请别人了,今天刚修好。啊啊啊啊啊,网上的修电脑教程误我,谁来渡我!罪过罪过!
放心惹,不出意外下一章就重逢了,如果意外的话,那也肯定下下章就能滚到一起了。
小沈,你的好日子和坏日子一起来了,请接住!
ps:小天使们,云爹和凌咪的那一本我放专栏预收了,名字是《注定对师尊犯错》,应该会是一个小体量追妻火葬场的虐文,不过前期云爹养凌咪还是甜嘟,结局我目前还不敢保证,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收一下,呜呜呜,小引爱你们惹!爱上小天使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嘿嘿嘿
【注】
1.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楞严经》
2.无量亿千劫,佛名难可闻;况复得亲近,永断诸疑惑!如来世间灯,通达一切法,普生三世福,令众悉清净。——《华严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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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血染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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