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殿内两人点香祭拜,殿外两人交头接耳。

琉北星搭在楚唯肩上,密语传声。

“师弟望着比七年前好上许多。”

楚唯点头:“是啊,七年前他下山时差点把整个苍月宗都掀了,往日他修行的那些地方全都被他一剑毁之。不南山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谁知道呢?”琉北星看向殿内木牌,问道,“你进过不南山么?”

楚唯摇头:“从未有人上去过,我倒是想强闯,但师弟设下的禁制连我都毫无办法,只能站在山脚下远远望一眼。”

琉北星哂笑:“没用。”

楚唯难以反驳。

她打了个酒嗝,突然道:“你们回宗时,天机推演有了结果。”

楚唯心下一震,忙问道:“如何?”

“百余年间,不南山上处处死门,十死无生。”她像是从未醉过,话间道蕴自成,那是探问天机后不可避免沾染上的因果气运。

楚唯大骇:“一处生门都找不到?师弟知道么?”

“想必他比谁都清楚,”琉北星迷蒙着眼,“那山上风雪掩盖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生路皆断,君青玉是如何活着走出不南山的,谁都不能知晓,但琉北星仍记得那天见到君青玉时的情景。

他下了山,一人一剑去往醉花都,将君家满门屠戮,鬼魂的哀嚎缠绕剑尖,君青玉浑身浴血,如同杀神一般出现在苍月宗的古钟之下。

琉北星与楚唯匆忙赶到,三人相望,满眼陌生。

君青玉当时噙着笑,眸中却似被冰雪覆盖,琉北星看到他手腕断裂,莫厌铮鸣,想要从主人手上逃脱,君青玉以极其强硬的姿态按住它,轻声开口:“许久不见。”

离他无情道碎,闭关不南山已过百年,楚唯听得,刚要踏前一步问他近来如何,却被察觉到什么的琉北星及时拉住,天机转动,琉北星郑重道:“师弟想做什么?”

君青玉垂眸,莫厌剑槽还在滴血,山风撩动起他的衣袍,他许久才言:“我来证道,莫要阻我。”

琉北星只道:“好。”

于是那日,他们眼见君青玉斩断所有过往,将曾在苍月宗存在过的痕迹抹除,最后去到木不识的牌位前,抬手,停住。

君青玉似乎犹豫了,手腕悬在木牌上,血滴从指尖滑落,晃动供奉的烛火。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浑身生机在眨眼间被抽走,只剩下一具干枯的身躯。

不知为何,他没毁去那道牌位。

用剑支撑着,他走出殿门,同伫立在门外的两人道:“我要离开苍月。”

楚唯想拉住他:“为何?”

君青玉一步一血印,染血碧衣从楚唯手上滑走。

他没回头,也没回答,只是在告知。

后来琉北星用天机仪推演七年,日夜不休,时至今日才终于探到一些答案。

天机所化中,琉北星看到了不南山的漫天风雪,以及宫檐上的清心宫铃,清脆铃声如冰石相碰。

君青玉枯坐主殿,任由孤寂染身,浸上冰雪寒绝。

他晃着一个红铃相碰的金环,铃动却无声,过了片刻抬起双眸,看向琉北星的方位。

他眉间霜雪抖落,问道:“看够了么?”

推演戛然而止,琉北星碰倒身侧的酒壶。

酒气散开,琉北星心悸不停,她所看到的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画面,君青玉竟已能感知到天机气息,他到底沾染了多少因果?

更让她暗惊的是,那个金环,原原本本地出现在了辞凤阙脚踝上。

楚唯的声音将她从无边思绪中拉出:“还推演出了什么?”

“剩下的亦真亦假,犹如水中看月,已非我能探问之事。”琉北星伸个懒腰,神叨叨地切断传音,不欲再提。

她东倒西歪地犯迷糊,两步撞到门柱上,对着柱子喊道:“师弟——我能进去收丹炉了么?”

回应她的是一道清亮的剑鸣声。

楚唯连忙把琉北星拉过来,那道剑气堪堪擦着琉北星的额前而过,斩断门柱,半边楼宇轰然垮塌。

君青玉已带人出来,对着不甚清醒的琉北星道:“几年过去,师姐还是一如既往。”

琉北星懵懵懂懂,直至错过身,看到空无一物的大殿才怪叫起来:“我的丹炉——没了!”

楚唯连忙扯住她,废老大劲劝说着:“冷静!你打不过他!”

琉北星骂:“还想着他脾气怎么好了许多?原来都是装出来的!这个黑心莲!迟早有人能治你!”

骂完又伤心欲绝起来,跪在地上捡丹炉的碎片:“我几十年的身家啊……”

辞凤阙不忍直视,回过头:“仙尊,琉长老没事吧?”

君青玉上下扫他一眼,反问他:“有事又如何?”

辞凤阙诚实道出心中所想:“我担心她讹你,找上门来要你赔她的炼丹炉,一个长老几十年的身家,想来那丹炉并不便宜。”

君青玉被逗笑:“我看起来很穷酸?”

难道不吗?

辞凤阙下意识想到百余年前。

那时他们刚刚拜入苍月宗,各类灵石,符箓,心法都要花钱,雪上加霜的还有君青玉那病歪歪的身子,需要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灌下去才能堪堪吊住一口气。

辞凤阙愁得不行,为了活命,也为了争一口气,只能带着君青玉不要命地接高危悬赏。常常精疲力竭伤痕累累地回宗门,赚来的钱还没捂热乎便又得抛出去。

“看来你对我还有些误解,”君青玉平静道,“无论性格,家世,过往,我都与寻常修士不同。”

辞凤阙也有话说:“因为仙尊没说。”

君青玉敛声,随手指向一个地方:“看到了么?”

辞凤阙顺着望去,入眼是苍月宗的华宝山,所有弟子修行所需的灵石都是从那里挖出来的。

“看到了。”

然后呢?辞凤阙疑惑。

“整座山都是我的。”君青玉轻声道。

他又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苍月宗的百草园,灵药仙草应有尽有,在外统统价值连城。

“此处也在我名下。”

辞凤阙弱弱问:“还有么?”

君青玉笑:“琉北星欠我三百年的月酬,这样你还担心么?”

“仙尊当我没问过。”

辞凤阙木着脸,心想当天下第一修士太屈才了,你该去做天下第一商贾。

*

君青玉刚回宗,有诸多事宜要商讨,辞凤阙只得一个人在苍月宗内打转。

百余年过去,苍月宗不曾有什么变化,辞凤阙闭着眼都知道哪条路通山脚哪座山有野鸡,才转了几分钟便不耐烦起来。

偌大苍月宗也找不到人说话,他烦躁,决心回去找君青玉。

找了个弟子得知君青玉被楚唯邀去亦海峰上,辞凤阙便摸上山了。

亦海峰历来归于苍月掌门名下,辞凤阙本想正大光明走大门,到结界前忽然心念一转,改取了条小道上去。

他给自己贴上隐匿气息的黄符,找了座山头坐下,又唰唰画了道千里传音的符,往脑门上一贴,脚下大殿里的谈话声便清清楚楚地飘过来。

殿内还有十几位苍月长老,君青玉坐在主位右手边的位置,手上把玩茶盅,静声听着。

主位上的楚唯:“濯幽此行诸位应已耳闻,仙家之内已有人暗中勾结,以凡人为饵召来死灵化为己用,诸位长老有何看法?”

亦静峰峰主徐洢道:“死灵乃大凶之物,有多少修士葬送在它们手中,如今竟妄图操控它们,无论是谁都该找出来。”

亦云峰峰主卫柳可道:“徐峰主所言也是我所想,不过事关死灵,还得由濯幽的上弦门来定夺,不知濯幽此行还有何发现?”

君青玉放下茶盅,缓缓道:“两位大乘,一死一逃。”

“大乘?”卫柳可惊,“三门七家中也有人参与此事?可探清身份?”

若是大乘出手,便不是普通仙门的小打小闹,稍一妄动便是动荡修真界的大事。

“喻师秀。”君青玉吐出名字。

“竟是喻家?喻家向来安分,看来都是做给仙门的假象罢了,还有一位呢?”

“跑了,”君青玉淡淡道,“他有囚禁死灵之法,我已命门下弟子追踪,诸位长老不必忧心。此番回宗,为的是另外一事。”

众长老安静下来。

“此去篁鹤引,听闻神髓在鬼域之中,诸位长老可有耳闻?”

众人统统摇头,相顾间看见彼此诧异神色。

神髓?已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如今居然再次出世了么?

“可我总觉得,诸位长老之间,应当也有人在探寻鬼域。”君青玉笑。

山头上的辞凤阙不由得倾身,想听得更清楚些,不料君青玉送给他的墨玉坠碰上脚踝金环,叮一声,远远地传开来。

“什么动静?”

辞凤阙刚道不妙,头顶忽然掉下来一团黑影,他避闪不及,黑影直直砸到他身上,两人一路连滚带翻滚下山头。

辞凤阙身板脆弱,一路上的巨石树杈撞得他眼冒金星,不知滚了多少转,两人才“砰”的撞到一棵巨树下,勉强停下来。

枝叶簌簌,辞凤阙艰难起身,他看了看自己,衣裳破烂,浑身淤青,脸上估计也被刮花。

对面那道黑影扶着树干爬起来,踉跄几步稳住身形。

他恢复得很快,转眼便覆去狼狈,啪地打开手上折扇,上面用墨字写了“千古伟业”四字,该是风流潇洒的公子做派,又因他袒/胸露/乳的纱质衣着显得不伦不类起来。

“兄台你无事吧?”

“你说呢?”

两人对视,那人忽地收起折扇。

“你……”

他嘴里大的能塞下个鸡蛋,好似撞见什么邪门东西。

他颤着伸手:“辞……”

辞凤阙一把捂住他的嘴。

殿内都是当世高手,眨眼间便追上来。

“敢说出那个名字你就死定了,笑逢欢。”辞凤阙幽幽传音。

笑逢欢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好说好说。”

辞凤阙这才把手放下,望向来人。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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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辞开始思考以后如果要把君青玉娶回家,他需要准备多少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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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要准备很重要的考试,估计后面几个月都无法保持更新,开文的时候以为自己能协调好,结果发现高估我自己了,非常抱歉,评论过的我都会发红包,等我上岸了再滚回来(咬手绢)祝看到这里的各位天天开心万事胜意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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