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广场喧嚣。广场舞大妈动作整齐划一，随节奏强烈音乐嗨起。小吃摊传来浓郁烤串香。温喻和谢庭夹在人流中，他嗅鼻子深吸一口。

“饿？”谢庭侧身问。

温喻点头又摇头，头发奄奄耷拉。主角攻陪他吃小吃摊，不太实际。

谢庭视线落在温喻精瘦肚子。他身上清瘦得几乎看不出几分肉感，但风一吹，衣服便会勾勒出腰腹间几道利落肌肉线条。谢庭向前一步，手掌抚摸他肚子。微微用力用些力按下，能清晰感知其下线条。

“真不饿？”谢庭垂眸收回视线，声带嘶哑。

一整天，高度运转。温喻不是高精力人群，受不了。他低头语气沮丧：“有点。”

周围人越来越多，温喻举目望去，视野里只有不断晃动人头。前后左右不断挤压过来的身体。温喻完全失去方向,踉踉跄跄地向前移动。此时，谢庭虚环住他，挡开路人。他抓住谢庭，指尖无意识摩挲。

温喻指尖微凉，带着夜晚温度。谢庭感官收缩，手臂肌肉紧绷，聚焦那一点微凉触碰。一股灼热气，沿皮肤窜起。

“老板,来一份吗？”小摊冒香气。摊主持一把巨大长筷，从旁边硕大油锅里，捞起一筐炸得金黄酥脆的土豆条。摊主撒上一把孜然辣椒，颠锅把每一跟土豆条撒满。

温喻没立即回答，抿红润嘴巴，定定看着谢庭。

“嗯，不要香菜。”谢庭扫码付钱,神情自然：“要握到什么时候？”

温喻这才意识到，他抓着谢庭，尴尬收回。接过刚出锅裹挟孜然粉的狼牙土豆，扑鼻而来香味勾得他眯起眼睛。

他转头望向谢庭，发觉谢庭不对劲，以为他也饿。端起狼牙土豆，眼睛发亮：“你吃吗？”

谢庭俯身，鼻尖凑近他。沉重呼吸声，打到他脸上。骤然拉进距离，谢庭线条优越脸放大。他整张脸半隐小摊彩灯里，低沉声线有些沙哑：“嗯。”

谢庭视线略过那只端碗，胳膊纤细手。他没有去接，而是就着温喻姿势，略微倾身。他动作很慢，微张开唇，极缓地探出舌尖。漆黑眸底一片浓稠，喉结下压。

温喻疑惑看他：“你要是想吃，自己再买。很巧哎，我和你一样，都不爱吃香菜。”

谢庭嗤笑一声，深深望他一眼：“慢慢吃。”

熙攘人流谢庭为他开辟道路，温喻低头跟在后面。他端起狼牙土豆，低头用竹签扎起，送入口中,步伐也不自觉轻快起来。

“卖气球，好看气球。”吆喝声混进广场舞音乐里。一大簇五颜六色的氢气球被栓棍把，随风飘荡。温喻淡淡收回视线。上一次，妈妈给他买气球是因为什么呢？他勾唇，记不太清了。

“小伙子，来一个气球。”老人家解出绑绳，转头对谢庭说：“小狗气球多适合你对象。”

温喻燥热，刚准备澄清。谢庭搂住他肩膀，：“嗯，是很合适。”

“你买气球干吗？”温喻抓住他胳膊，问。

谢庭从大堆氢气球中，挑出一只粉嫩小猪氢气球。两只可爱耳朵和小巧卷尾巴为浅粉色。脸上画有黑豆似眼睛和圆鼻孔。谢庭牵白色细线，塞进温喻怀里。末了，转圈打结。

“我长大了，这是小孩子才会喜欢。”温喻撩起眼皮，摸不透情绪。

“嗯，奖励给大朋友。”谢庭挑起眼尾，淡淡说。

温喻愣愣站原地，长直睫羽垂落,打出大片阴影，遮住泛红眼眶。胸口像是堵了团棉花，鼻腔发酸。

他视线向上滑，小猪气球漂浮空中。不对，为什么是粉色小猪。温喻回神，攥紧拳头嚷嚷：“谢庭，你内涵我。”

晚风抚过，温喻额前头发掉下。他摇摇头，旋转放长绕线。气球急切挣脱束缚，飞向远空。温喻挺起胸膛，小脸得意：“你看，气球飞好高。”

“曾经，有人告诉我。那些气球，停留人手中，升上高空，住进故事下一页。”温喻顿了顿，继续说：“因为，开始了属于属于它们的征途。”

谢庭唇角勾起弧度，语气缓和：“你呢，开始了吗？”

温喻歪头，思索一番。他笑脸盈盈说：“我？大概是走到终点，而故事才刚开始流转。”

本以为，他人生就是枯燥无趣。可他穿书了，烂尾故事才刚续写。不是故事主角也没关系，至少他曾经拥有过。

熙攘人群中，一位年轻妈妈牵着小女孩。女孩约莫三四岁，公主裙蹦蹦跳跳。那双亮晶晶大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定温喻。她松开，指向温喻，声音又软又糯：“妈妈，哥哥好漂亮，气球也好漂亮。”

女人连忙拉她，半蹲身：“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

温喻走到她跟前，微微弯下膝盖，蹲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收起锋芒，显得温和。他抬起头，目光柔和：“小朋友，送你啦。”

“这…”女人连忙拒绝：“这怎么行？”

“没事，小孩多可爱。”温喻软声说话，杏眼亮亮。将气球绑带递给小女孩。

“谢谢哥哥。”女孩跟他道谢，

“为什么送她，你不是很喜欢吗？”谢庭盯着温喻问。

“我已经感受到它给我带来的快乐，带回去气漏完，也是浪费。不如将快乐传递。”温喻无所谓摊手。

谢庭望着女孩离去蹦跳步伐说：“你还挺乐于助人。”

温喻摇头：“不是，是”

忽然，“咻”一声尖啸划破夜幕。

“快看，烟花。”有人大喊一声，人群停下脚步，齐刷刷地抬头。巨大烟花在头顶绽放，明亮光照亮孩子兴奋脸。整个广场短暂共享同种快乐，

“温喻，你…”

耳边杂音吵闹，温喻一时没听清他后半句。他笑露出虎牙：“你说什么？”

广场上很多人都同温喻一般，扬起笑脸。然而，于谢庭而言，烟花和路人只是模糊背景板。视线收缩焦距，框定温喻。

温喻轮廓被光线勾勒出，是独属于他的一幕。谢庭嘴里噙笑：“我说，早点回家。”

“谢庭，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穿越吗？”

“相信。”

“你居然信？”温喻眉头轻蹙，他微微歪头：“不符合你。”

谢庭修长手指一顿，但也只是停滞一秒：“你说，我就信。如果有平行世界，你是什么样？”

“我？每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温喻回答道。

还没等到谢庭回答,几滴冰凉水珠毫无预兆落下。温喻擦去鼻梁雨滴,雨幕稀稀拉拉下。人群发出一阵骚动，纷纷小跑寻找避雨处。

温喻一把攥住他，拉他冲进远处屋檐下。雨滴立刻打湿头发，温喻随意甩动头。

脚步声杂乱敲打地面，溅起水花。谢庭跑到温喻前，互换位置。他手掌有力发握温喻，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屋檐。

“那我希望下次下雨天，我们还能一起欣赏烟花。”温喻弯身，撑住膝盖，大口呼气。

“嗯。”谢庭也弯身，语气坚定。他看着温喻，眼里倒映他身影。

周围喧嚣都被他目光隔绝，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他们两人。温喻觉得时间于此刻变慢，可谢庭又告诉他，不是。

老天对长相出色的人总是格外偏心。温喻心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晚,雨天、烟花、和谢庭。

屋檐里下，是一家小小杂货铺。由于下雨，窄小门口货品堆得满档。门被推开，探出一张圆润和气小脸。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便宜卖你把伞。”老板说话间，掏出帕纸递给温喻。

雨愈发大，顺风斜斜飘进屋檐。生病，医保不知道是否能报销。刚想问系统，就想到他那从不加班系统。温喻接纸后退一小步：“谢谢。”

谢庭自觉扫码付钱，搂住温喻肩膀。温喻拇指抵住伞柄金属按钮，伞蓬撑开。两人距离很近，世界音调被雨过滤，只有连续不断地白噪音。温喻觉得平时蓝牙耳机戴多了，导致他现在只能听见白噪音和心跳。

温喻有个习惯，和别人共用一把伞时，会下意识地将伞倾斜。伞骨中央汇聚水滴，不时滴落。他另一侧肩头暴露在飘洒雨丝下，短袖渐渐染上深色。

“温喻，你偏伞让自己淋雨，要讹我？”谢庭笑意浅了两分，低沉声线在白噪音中荡开。他移伞把居于两人中间，位置刚好。

车停在街角，雨水冲刷车身。谢庭拉车门，示意温喻进去：“好心前提下，是将自己置于安全位。”

雨刮器刮挡风玻璃，滑出扇形区域。车内，温喻擦拭头发。窗外，路灯，霓虹招牌灯光被雨水溶解。

车窗玻璃开始降下，一股裹挟泥土潮湿气息袭来。温喻愣怔，纸巾揪成团：“不用开。”

“湿了，就洗车。吐了，你赔不起。”谢庭敲打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他。几缕乌黑发丝轻贴脖颈，白皙皮肤微微发红。

“…”温喻一噎，重新抽纸擦拭额头。行吧，有钱了不起,他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