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是西南平庄的一家佃户的女儿,姓李。
十八岁,浓眉大眼,明艳大方,眉目锐利而倔强。
她生得好看,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姑娘。
李家、整个平庄种的地都是梅家的。
梅老爷叫梅守义,白白胖胖,油光满面,肥胖如猪,吃血吃肉,不知餍足,是这里的活阎王、催命鬼、土皇帝。
平庄的山是梅家的,平庄的地是梅家的,平庄的水是梅家的,平庄的人是给梅家种地的。
他看上了彩云,直接吩咐李家把人送过来。
李家当然不愿意,进了梅家的门,女儿哪还有命活着出来?
梅老爷要派人来抢,被彩云的未婚夫江石打走了。
梅老爷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
他的儿子在县上当着大官,一个给自家种地的玩意,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没多久,县上就来了人把江石拉走了,说他犯了法:杀人、放火、偷东西、土匪的同伙!
该砍头示众!
江家的两个老人听到消息,把家里的所有家当都送到梅家,头都磕破了,只求给儿子一条活路。
梅老爷喝了半天茶,这才‘纡尊降贵’,给指了条明路:
给衙门送二十块大洋,当卖命钱,就饶江石一条狗命。
江家是佃农,给梅家种地的,哪凑得这么多钱!
“这简单!老爷我大发慈悲,借你们二十块大洋使使。”
——梅老爷收租放贷,利滚利,永远还不完,家里子子孙孙给梅家当奴才抵债。
江家大嫂子刚生下小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父母被逼得要去跳河。
这时,县上传来消息,大帅要打战,要招兵,到处拉壮丁,富人家不愿意自家儿孙到战场送死,给县长送钱,县长大手一挥,让狱里的囚犯替了征兵的名额,送到军队上了战场。
江石死定了!
对付了江石,梅府的管家转头就把彩云抢到了梅家。
到了梅家,那管家指着一个破花瓶,说是彩云碰坏的,得赔。
——没钱?
——卖身抵债吧!
管家硬逼着彩云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成了梅家的丫鬟。
晚上,梅老爷回来了,拉了彩云就要强上。
彩云恶狠狠地在梅老爷的脸上咬了一大口,咬下他的肉,咽进了肚子里,骂道:
“呸,梅老狗!别以为我会怕你!”
“啊啊啊——贱人贱人!!”
梅老爷哀嚎着,大喊着叫人来,把人拉下去打死。
梅府的管家记恨收租的时候,李家爹娘没给自己好脸色,没点头哈腰,没跪地磕头,狠命地往彩云身上抽鞭子,叫来一帮护院拳打脚踢。
被活活打死的时候,彩云也没哼过一声,只是不断地骂着:
“呵呵!梅家、梅家的狗!一群狗娘养的玩意,你们早晚要遭报应,不得好死!”
“我变成鬼,一定来索你们的命,等着吧!”
“呸,老子最不怕的就是穷鬼!”
梅管家抬起华丽精致的靴子,正要踩上那大睁着眼的脸上,冷笑道:“——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什么报应!”
鬼也怕恶人哩!
——雾。
——白色的、森冷的、不祥的雾!!
朦胧的雾霾中,那个死去的女人、死去的鬼,在朦胧的雾中幽幽地转头看了过来。
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黑暗降临了。
与此同时。
“——豁出去和他们拼了!”李大海手攥成拳,黝黑的脸上,带着石头一样的坚硬,野草一样的坚韧与不服输。
狄玉凤手里狠磨着柴刀,黄褐色的脸,轮廓刚毅锐利,厚红的嘴唇,如火一样热烈,她掷地有声道:
“好!咱们跟他们拼了!”
“不成啊!”
“——他们手里有枪呢!”门外,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快步走了进来,面上满是愁苦。
“江叔,梅老狗没给咱们活路,咱们也只有跟他们拼了!”狄玉凤说道。
“我的云妹落到他们的手上……”她喃喃道,痛苦地手里握紧了柴刀:“——不、不!”
她的脸上燃起了一团火,“——我的云妹……我的女儿,我要去救她!我要杀了梅老狗!杀了他底下的狗腿子!”
她径直地抓着柴刀,走了出去。
李大海拿起斧子,也跟着走了出去:“江老叔,对不住,我和玉凤都不要命了!我们豁出去,杀了梅老狗,救彩云,咱们李家人,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江老叔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指握着拳头,狠狠地砸着胸口:“石头!石头!爹没用……爹没用啊!我的石头!!”
他跑回了家里,扛了院子里的锄头就要往外走。
“爹,你去哪儿?”他大儿子喊着他。
“——找梅老狗拼命去!”
大儿子脸上变了变,跺了跺脚,一咬牙,抄起手边的木棍,也跟上去。
此时,艳阳高照。
今年大丰收,田里割不完的稻子,佃户们正在顶着毒得死人的大太阳干活。
看到道上走着的、拿着刀子斧头的李家人,佃户们神色变幻不定。
——江家、李家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谁家没有闺女儿子?谁家不担惊受怕?谁家不恨梅老狗?
这些天里,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收的粮食却全归到了梅老狗的口袋里——这样的好年头,死的人竟比往年还要多!
饿死的,累死的,热死的,大家伙心里都憋着火气,恨不得来一把火,烧得个干干净净。
他们彼此之间看了看,慢慢地举起手里的镰刀、锄头、铁锹木棍,也跟了上去。
“——等天黑之后,梅家的人都睡下了,咱们就冲进去,抢了他们的枪,把他们都弄死!”
“杀了梅老狗,分了梅家——不!是拿回我们自家的粮食!!”
一群人躲在梅家门外的树林子里,窃窃私语商量着。
“我娘在梅家厨房干活顶账,我先去探探消息。”
年轻的伙子身上揣着一把蒙汗药,
“得把梅家那些看大门的狗给药倒才成,我再往里边掺些老鼠药。”
想到梅家的那些膘肥体壮的看门狗,小伙子忍不住低声骂道:“MD,财主家的狗都比咱家的孩子长得肥,吃肉长大的?”
他的同伴冷笑道:“吃肉!吃咱们穷人的血,吃咱们穷人的肉长的!!”
小伙子安慰地轻轻拍了对方的肩膀:“兄弟,别难过。今晚咱们跟梅老狗算总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净赚!!要是顺利赢了,咱们炖狗肉吃!!”
想到狗肉的滋味,他们都禁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财主家的狗天天吃肉,他们别说吃肉,过年过节连饭都吃不上。
此时,夕阳西下。
向来热闹的、高大而华丽的梅家的大宅子,静得悄无声息,透着阴森森的凉意。
‘嘎呀’——一声,梅家大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
深蓝的粗布衣,料子很旧,远远便能够看到补丁,看得出是穷人家的孩子,但衣服是非常干净整洁的,走路时不紧也不慢,极从容的姿态。
门前开了一丛月季,红的,白的,黄的,粉的,又香又好看,她抬手摘了一朵,放在面前看着。
小伙有心打探消息,走到对方的身后,喊道:“小妹子,梅家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人啊?”
她转过头了,唇像血一样的红,眉目锐利而倔强。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静静的,深而冷。
这小伙看见她的脸,惊喜地笑道:“哎!彩云!你在这儿哪!”
“你不知道,自从你被财主抓走,你爹娘都急疯了,扛着家伙要来和梅老狗拼命呢!你竟从梅家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彩云’——或者说——叶无双,笑了一下,说道:“是吗?”
“是啊!你爹娘在不远的地方等你呢!”小伙子说道:“走走走,彩云妹子,咱们先回去见见他们,你再顺便给我们说说,梅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白天关着门。”
“没什么,”叶无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只是死了人。”
两个小伙子惊讶地问道:“谁?”
“梅老狗。”
两个小伙子听了高兴得不得了:“什么!彩云,你说的是真的?!梅老狗真死了?”
“千真万确。”
两小伙子高兴得要蹦起来:“好!彩云!彩云!走,咱们快走,赶紧告诉大伙儿这个好消息去!”
李大海和狄玉凤正和大伙躲在树林子里,远远便看见女儿和两小伙子走过来,眼泪顿时便流了下来。
狄玉凤赶紧站起来,跑过去把女儿抱着怀里:“啊!我的彩云,你可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她抱着女儿,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色,眼泪流了下来:“瘦了!你在梅家一定受了不少的罪。”
小伙子在旁边喊道:“玉凤婶,你别伤心了,彩云妹子回来了就好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大伙说——梅老狗死了!”
大伙儿脸色都高兴起来:“二娃儿,你说的是真的?梅老狗真死了?”
“那可不是!不仅梅老狗死了,他的管家和他底下那一帮狗腿子,都死了!”
“好啊!好啊!!”
“老天有眼!梅家终于遭报应了!!”
……
尸体一字排开。
面目狰狞,神情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死不瞑目。
“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大白天,他们忽然就喊有鬼,说是有东西正掐自己脖子。”
“他们在地上死命打滚,说自己被鞭子抽,说自己被石头砸烂了头,说自己被老虎吃了,说太阳把他晒成人干了,给他什么都咽不下去,你们看他们现在死的样子,真像荒年时活活饿死的人,一模一样。”小伙在厨房干活的娘说道。
“好!真真是老天开眼!”
大伙听着死者死前的惨状,都欢呼起来,大快人心。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高兴过后,大伙问着这一次的领头人李大海。
李大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天快黑了,今天晚上的月色看样子也不怎么亮,咱们先回家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点了点头,“成!那咱们快回家吧。”
众人很快都走了。
李大海和狄玉凤回了家,从家里翻出来箩筐、扁担和麻袋,还给女儿拿了一个麻袋。
天色很快黑下去,李大海挑着箩筐出了门,狄玉凤走在他的后头,喊着叶无双,说道:“彩云,快快快,咱们快走,趁着天黑,咱们到梅家拿东西去!晚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叶无双顿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微妙的兴味,点了点头,抬脚跟了上去。
狄玉凤一边挑着担,一边小声地跟女儿解释:
“梅老狗和他底下的狗腿子都死了,大门敞开,没人看守,里面的东西还不是随便人拿嘛!”
“咱们白天散了,那是做给别人看的——等到现在天黑了,再去梅家拿东西,谁也看不着,谁也不知道是谁,回头那梅家儿子回来发现自己家东西丢了,谁也找不着,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狄玉凤接着说道:“彩云,你别慌,也别虚,那梅家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咱们挣来的血汗钱换来的,这些东西都该归咱们的!!”
这天夜里,就跟赶集看戏一样,大姑娘,小伙子,全家男女老少齐上阵,挎着篮子,挑着扁担,就进货一样的,又紧张又兴奋地往梅家赶。
明明已经嘱咐了不许大声说话,也不许多说,还是有人忍不住压着嗓兴奋地说着话,根本没有一丝的睡意:
“梅老狗死得好啊!!”
梅老爷诨名叫满仓,意思是‘金满仓,银满仓,粮满仓,绸满仓’。
如今这些东西都归了平庄里的穷人家了,随便拿。
乡里有名的懒汉们听说了梅家消息,也都顾不上偷懒了,来到梅家,扛起两大袋粮食就往家里赶,热火朝天,健步如飞。
“财主家竟有这么多好东西!!”
“好多粮食啊!地窖里,仓库里,满满都是谷子,根本搬不完!!”
“这些衣服多好啊!!成堆地摆在房子里,料子又结实又好看,上面还有金线和银线绣的花儿呢,真好看!!冬衣又暖和又厚实,夏衣轻薄又好看,这样的好衣服,梅家竟然有这么多,够咱们穿一辈子都穿不完了。”
有人咬了一口房梁上的腊肉,“香!!”
“这黄灿灿的,是金元宝,这亮闪闪的,是银子,啊!还有成箱成箱的大洋!!啊!金手镯,银戒指,银簪子,金耳环,真漂亮!!真值钱!!发财了发财了!!”
……
梅老狗死得好啊!!
金的,银的,米啊,肉啊,都搬回自己家里去!!
也就是人手不够,要不然,梅家的地也给扒回家种菜,房子也给拆了当柴火烧。
天快亮了,大伙没有一点疲惫,感觉还能再干它个三天三夜。
内中有几个老成人,压了嗓子,粗声粗气,不叫人听出自己的声音,告诫道:
“大家伙别贪,天快亮了,别让人看到脸了,东西到底没有命重要。”
大家才恋恋不舍地撤走。
李大海夫妻往家里挑了好几担米肉,回来时,李大海虽然也高兴,眉头却总是皱着不放,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叶无双看见了,开口问道:“爹,你怎么了?”
狄玉凤听到了,也关心地看了过来:“他爹?”
李大海叹一口气,说道:“刚刚我在梅家不光找东西,还翻箱倒柜地找借据和地契,怎么找都找不到,心里很难受,你们说梅老狗到底把它们放哪了?”
“原来是这样——”狄玉凤也跟着皱了眉:“没听说有人找到这两样。”
“是这个吗?”叶无双掏出一大沓的纸,上去全是字,血红血红的手印,鲜红鲜红的官衙章印。
李大海急忙抢过来看,看了上面的红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像!应该就是这个——彩云,你真是好样儿的!!”
“回头我找人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是借条就烧了,只不过这地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大海叹了一口气:“要是烧了这地契,平庄的地没主了,其他地方的财主肯定一窝蜂来平庄抢地,咱们要怎么斗得过他们?”
“——再说梅老狗虽然死了,他儿子还在县上当官,万一那狗崽子仗着官威,强着把地收回去,咱们没地可种,事情更糟糕。”
叶无双手里拈了一朵花,慢悠悠地笑了一下。
“唉——”狄玉凤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又振作起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别想那么多了,都忙了一晚上了,你也该饿了吧,咱们吃饭吧。”
这样一说,李大海也觉得肚子里饿得慌,自从彩云被梅家抢走,他们夫妻哪有心思吃饭,家里就开过火煮饭,好在从梅家拿回来的米肉就有一大堆。
正要动手,叶无双从一边篮子里掀了白布,露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鸡,白米饭,还有好几碟点心,说道:“不用动手了,我从梅家拿的,都是做好的,直接吃吧。”
李大海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呀——我闺女就是脑袋灵光!!真是聪明的不得了啊!”
他从烤鸡身上扭下来一只大鸡腿,“来,彩云,吃个大鸡腿,这鸡闻着可真香!!看着就又肥又好吃!!”
叶无双看着他用还没洗过的手抓着的鸡腿,顿了一下,微笑拒绝:“不,我不爱吃鸡腿,爹娘你们吃吧。”
她从碟子里捏了块点心,细嚼慢咽地吃了。
*
梅守义的儿子名叫梅怀德。
“——依我看,他该叫梅屁/眼。”
梅守义死好几天了,梅家在县上当官的大少爷却也没见回来奔丧,给亲爹入土为安,事情倒怪得很。
平庄上的人,也提心吊胆好几天,到底没见人回来收拾谁,慢慢地,也就不害怕了,梅家的桌子椅子凳子,锅碗瓢勺,统统都顺回自己家,梅家快给搬空了。
地里收的粮食,不用往梅家送了,家里养的猪,不用算计着要还梅家的高利贷了。
这样的好日子,干活都有劲。
梅老爷为人太坏,没人乐意给他收尸当‘孝子贤孙’,底下的狗腿子更是臭名远扬,他们死了,没人愿意给他们家里报信,等家里人知道消息后,还没有备好棺材装进去,野狼就下山了,将那些死尸连皮带骨,吃得个干干净净,一些不留。
这才是真正的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死也不得安宁!
“梅老狗的儿子,听说吃喝嫖赌抽大烟,不是个好性儿的,没想到心这么狠,竟让自己的亲爹喂了狼,这才是个真真正正的不孝子。”
“狗也能生下人来?梅老狗这东西,也配有孝子贤孙给他摔盆捧灵?”
“呵!报应!梅老狗做事太绝,儿子生下来就没屁/眼,他儿子记恨着他亲爹咧!不然,能让自己亲爹喂狼?”
说什么的都有。
“指不定是也死了。”狄玉凤猜道。
“死了有死的好处,活着有活着的用处。”叶无双漫不经心笑道。
“你这话怪得很。”狄玉凤说道:“你手里拿的东西哪来的?小心点,不要走了火。”
“梅家拿的。”叶无双手里转着一把枪:“没事的。”
梅家有好几十把枪,土枪洋枪都有,梅老狗死的那晚,大伙一起商量着把它们分了,给年轻人当武器,训练出一队民兵来——这年头可不太平。
李大海胆子大、脑袋活、瞄得准,也分到了一把。
狄玉凤趁机摸过几次枪,但都没开过——他们手里的子弹全加起来都不多,这玩意儿买得贵也不好买,得省着用,用在正途上,可不敢瞎用。
看见女儿手里的枪,狄玉凤不免手痒了,女儿一向灵醒,趁机偷藏一把再正常不过:“你拿枪做什么?”
叶无双道:“之前野狼到梅家吃了死人,知道了人味,村子里老人孩子多,恐怕得杀了它们才能消停。”
狄玉凤面露惊色,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一会儿我跟你爹说,让他赶紧去找村长商量去。”
说着,她急忙地往外走去。
“等等,”叶无双叫住了她,把枪递过去给她:“我拿着它没什么用,给你防身吧。”
狄玉凤怔怔地接过枪。
*
“啪、啪、啪——”
随着狼群的倒下,众人都欢呼起来。
“彩云,你配的蒙汗药真好使,你真是厉害。”
叶无双摆了摆手:“不算什么。”
“彩云,别谦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等卖完肉分钱的时候,给你们家算一整头的,正好你大哥二哥都回来了,给他们多买点肉补补,他们在外面过得也苦。”
吃过人的狼,按理一般人也吃不下去,但穷人哪能讲究这个——肉就是肉,价钱低点,总有人买账。
李家的大哥二哥今年二十、二十三岁,前些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断了顿,险些要饿死,两兄弟听说隔省丰收,有活干,两人一合计,一路要饭过去找活。
给人做短工做了两年,又辛苦又受气,听说老家丰收,算计着得回去给家里收粮,又实在想家,就一起辞了工,赶回家。
正吃着饭,门口忽然来了人:“不好了,玉凤姐,你快回去看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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