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境城是个好地方,逝去的人都在那里,牺牲者的亡魂得以保留,还能复活。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人因战事而牺牲,日积月累,人数极大的增多,于是我以神力将七境城的体积扩大一倍,这样人们也能生活地快活些。
若不是虚空神力大范围探索,恐怕我还得再花两个时辰去找渊。
“还是七境城好,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渊感概道,“如果校尉他老人家还活着就好了,我能和他坐在一起看日落,真好呢。”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坐在渊身边,叹息道,“我真是废物,那么重要一场仗,睡了那么久。”
“你才发现啊?废物。”渊斜着眼看我,“叫你天天嘲笑我,还把我的小宝贝变短。”
“你笑你个头啊!”我受不了了,和渊打了一架,事实证明渊还是很好欺负的。
“怎么办?”我有些怅惘,蹲在草地上双手托腮不知所措。
“我倒没从你身上看出一点紧迫感,”他递给我一张纸,“你是来拉屎的吧?”
我被侮辱了,又把渊打了一顿。
“受不了了,我要回战场继续战斗。”他拍拍满是泥土的手,“都死了一次了,不见证胜利岂不是白死了?喂,你有法子复活我不?”
我点点头,很是自信。
“行,重塑我的身体时记得把我的长度拉大一点。”
“马上给你搞成蚊子大小。”
渊生气了,和我扭打在一起,结果又被我打了一顿。
…
“新的身体适应不?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其他神明重塑肉身。”
渊穿上裤子,“嗯,还是我的兄弟好,真懂我。”
“包的啊,我可是你爸爸。”
不出所料,我又和渊打了一架,若不是我手下留情,我恐怕还得再塑一具肉身给他。
严肃些。
返回战场后,我们花了将近八天才埋掉七分之一的尸体,剩下的尸体对成山,随意地码放着,垃圾一般。
“唉,”我一遍遍叹息着,即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敌人不能被叹息死。“唉…唉!…唉…唉!…老天爷啊!”我为我无所事事,一天到晚找乐子而痛心。
“你还是求你自己吧。”渊嘲笑道,“真没本事。叹来叹去的,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我刚准备把他打一顿,但想到死了这么多人,握紧的拳头还是松了,我对着尸山默哀一个时辰。
…
虚斑又复发了,龙髓确实可以遏制,但是虚空神力的使用需要虚物质,没有了虚物质,虚空神力的威力会大打折扣,但是虚物质又会引起虚斑,我总不能不要虚物质吧?唉,虚物质引起虚斑,龙髓遏制虚斑,战斗又使用虚物质…以此循环往复。
无寂那厮疯掉了,她的性子真是捉摸不透,一会儿疯癫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可爱一会儿变态,千变万化,毫无顾虑。虽然无寂的精神波动大时会引起我长出虚斑,但我和无寂无冤无仇,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哄她?而且我也哄不了她,甚至还被她坑了许多次。
一番思想斗争下来,我还是决定了放弃肉身,继续以灵魂状态存在,威严少了几分,但是得以免受虚斑之痛,还是值得的。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我自然明了,无论多么庞大而惨烈的战争,在数千年后都只会被一笔草草了过,甚至淹没于历史之中,不过我是永恒的,我即是史书,我的剑会记下这一切。
背负着磨难前进吧!
战争比我想象中艰难得多,像上文这种成百上千阵亡的战斗比比皆是,先前我还会亲自前往默哀一个时辰,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澹台云是聪明的,他的每一只队伍都挑“软柿子”捏,打到凌梦西,渊,洛梓冥谈敌色变,我倒是安逸得很,正面敌人很少,只能在各个战线间来回奔走,那个援助一下,这个帮扶一下,奈何分身乏术,不能保全所有人。
短短一句话根本概括不了这战争的惨烈,我们战斗了八百四十二年,阵亡累计七百亿。砍锈了斧子,挥钝了剑,曾经血水中痛哭咆哮的少年如今满头白发,第一座尸山上已长出参天大树。
“还拿的动剑吗?”我问道。
“拿不动了,”陈挚无奈地说,他老了,以天界凡人的寿命,能活至此实属不易,此时屋外已经黑,天边是紫黑色的,太阳已落山一刻了。
“岁月不饶人啊。”陈挚苦笑道,轻放下剑,拄着拐杖,我扶他到床边,“你的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快些休息吧。”
“攻下鹤柔城,我们就胜利了,打了八百多年,终于要了结了,这么激动的时刻,我怎么睡得着?”陈挚难掩喜悦,此刻他不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好!好!休!息!”
他躺下了,看着天花板,嘴角带笑,笑意掩盖了皱纹,开始滔滔不绝地描绘如何庆祝。
我只是笑,没有理会陈挚,吹灭了灯烛,走到屋外。
“我也想啊。”我眉头紧锁,关于如何攻打鹤柔城,心里还没有定数,黎元殿一共派出一百一十一万中央军,而鹤柔城内部妖兵不过六万,确实胜券在握,但我的经验告诉我,不简单!
我捡个算干净的树墩子坐下,看着鹤柔城坐在我面前,它很大,如巨人般躺在我面前,澹台云就在里面,他也知道我在外面,他在里面是否知道我在想他?鹤柔城很黑,像坟墓,看得我起一身鸡皮,我记得它以前是红色的,不难想,人都走光了,哪来血把城市染红?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一股怪味,这味道很淡,却很奇怪,就像…腐朽的味道,好像有什么死了,但不是尸臭,那是什么?空气里似乎有什么特殊物质,我问了周身几人,他们都摇头否认,或许是我水土不服染了风寒吧,对了,月夕子那里有治风寒的草药。
于是,我去了七境城,一见到月夕子就愣住了,月夕子额前有很大一块疤痕,月夕子把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递给我,“这是结实丹,为树妖一族特有,抱歉,月夕子修炼不精,不能早些将结实丹赠予您。”
“我不怪你,你的额头。”
“无妨,取了丹,这疤便消不掉了,就算拿回也消不掉,”月夕子梳下一绺刘海,但疤痕依旧清晰,“此丹有联结贯通之效,可在一定范围内共享神力与功法。听闻战事将终,便以此丹当作感谢,以报知遇之恩。”
“济世救民,神之本分。”我收下结实丹,“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既有七境亿万英雄相陪,不苦。”
我没有过多停留,事情安排妥当后拿了草药便离开了。
回到军营,我吃了药,正准备休息,转头瞄到陈挚,有个佣人不小心把水泼他脸上了,正在擦陈挚的脸,奇怪的是,陈挚居然没有醒,我顿感不对,快步上前,拉开佣人,手指放在陈挚的脖动脉处…
我的心咯噔一下,什么都没摸到,陈挚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我不由得叹息,“寿终正寝,是好事。”我给陈挚盖了被子,“来人,带一具棺材来,火化后运回其家乡,给陈将军后人料理后事。”
我看着结实丹和陈挚的尸体,心里沉甸甸的,缓过劲来后,我坚定地说:“来人,天一亮就发起总攻,三个时辰内,拿下鹤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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