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霓没有等太久,陆宇成就主动来找她了。
温舒淮白天要去茶室,江霓刚把她送到门口,就收到了陆宇成发来的消息:
“雪兔咖啡厅,二楼,我等你。”
“现在?”
“现在。你不是刚送完她吗。”
江霓顿时觉得汗毛耸立。她环顾四周,意识到他早就开始监视温舒淮的生活了。
雪兔咖啡厅在海市二中的巷子里。江霓跟着导航走到门口,发现没开门。
她往里面看去,咖啡厅里落了厚厚的灰,玻璃也灰蒙蒙的,像是许久没营业了。
“你是专业小偷,该不会连这道门都进不去吧。”
江霓挑眉,抬眼就看到了顶上的监控。
她自然不会上套,拿出手机回复道:
“可惜早就不是了。”
“你太警惕了。我还以为在温舒淮的事情上你会相对在意。”
陆宇成见捉弄她不成,又发给了她真实的地址。
沿着小巷继续走,江霓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院门开着,看样子是私人住宅,走进去却是一家餐厅。
店里只有陆宇成一人,他就坐在门口的位置,正吃着一碗爽口的冷面。
“你来了,坐。”
“我在北城这些年,就想念这一口。正宗朝鲜冷面,尝尝吧。”
江霓坐在他的对面。
“什么时候回海市的?”
“给你打电话的那天。”
江霓心下一沉。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宇成一边吃,一边喝了一口冷饮:
“江霓,我不管你会不会跟我合作,我都会带她走。”
“你要……”
“我要让她在我眼前一点点死去。她必须要为当年的欺骗和抛弃受到惩罚。”
江霓去一边的冷柜里拿了一瓶可乐。
这冷柜似乎没插电,可乐拿在手里还和常温的一样。江霓却感觉到冷。
她回到位置上,随着可乐开启的声音轻声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还是很乐意跟你合作的。”
“因为我接近她的初衷也是为了让她受到惩罚。”
“只不过我需要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宇成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
“我昨天去花园街把之前住的那套房子买了回来。那套房子有一个地下室。我和温舒淮小时候,每次犯了错误,都会被关进去反思自己的过错。”
“她没有在乎她的亲人朋友,没人会注意到她的消失。”
“只不过,这个计划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这一环,温舒淮就不会体验足够的背叛和痛苦。”
绑人很简单,杀了她也很简单。
但这都不是陆宇成想要的。
“她背叛了你,也背叛了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世界上不存在感同身受,我只能尽量还原当年我所遭受的痛苦来实施在她的身上。”
陆宇成一直都在关注着温舒淮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她回到海市开了茶室,知道她目前的住所,知道她每天的行动路线,还知道她前不久做了手术。
他了解她生活中的一切,甚至比江霓知道的还要多。
没有人比他更爱她。
“把人折磨致死未免太惨了,你为什么这么恨她。”江霓真没想到他对温舒淮的恨意如此深重。
她给人遛狗的时候知道,花园街的别墅房型都是一样的,每家都有地下储物室,封闭,隔音。
她想知道他的计划,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陆宇成犹豫了一下,开了口: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不是完整的我。”
“在温舒淮结婚的前一天,我还傻傻的以为她是回来和我结婚的。”
“她说她婚纱都订好了,约我去婚纱店试衣拍照,我在婚纱店等了她很久,最后被一伙人绑上车,不知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想要钱,没想到他们切掉了我下面的东西。”
江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
不说还真是很难看出来,陆宇成已经被绝育了。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温舒淮叫人做的?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前夫做的。毕竟你和她那么多年不清不楚,还是很招人恨的。”
“因为我是男的。我们男人之间一向都是最团结的,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同类做这种事。”
一定是温舒淮。
只能是温舒淮。
陆宇成当时被痛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就已经被送去了医院。
温舒淮没要他的命,她要他带着残疾的下半身继续活着。
在这之后,陆家三人离开海市,去了北城生活。
没了温舒淮身上的股份帮忙度过难关,陆父的生意破产,欠下千万债务,家产全部变卖。
陆宇成这才发觉,温舒淮的母亲是个傻子。她是真的爱这个男人,即便这样,还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陆家本身就是靠着售卖烟酒发家的,陆宇成受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陆父给他在地下街区盘了个档口,让他出去做点事情。
他每天都在恨着温舒淮。
他的人生全都被她毁了。
“为什么非得是和我合作。”江霓问他。
“你说呢。”
她给你投钱,给你住房,给你换车,给你过生日。
你说呢。
“所以你还是觉得,温舒淮当年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感情有多真我不知道,至少她这次回海市是为了你。说实话,连我都没想到。我以为她会一直留在港城。”
陆宇成最知道温舒淮有多想回港城。
可她回到港城后又离开,说明海市出现了比整个港城都更重要的人。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餐时间,小餐馆里开始陆续有客人进来。
江霓准备要走了。
离开前,她最后问了陆宇成一次:
“当初真的是温舒淮报的警吗。”
“告诉我真话。”
这天,于欣阳和柳深青一起去逛了宜家。
她们本身只是去商场吃饭,这家商场刚好和宜家连在一起,而你很难路过宜家而不入。
于欣阳在家具展区逛的很慢,每一个房间的样子她都喜欢。
“姐姐!你看这个单人床,好可爱好温馨。”
“姐姐,你看这个台灯,像个大布丁,这个摆在家里光看着就心情好。”
“姐姐,你看这个电竞桌,还是带升降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价格立刻放弃了,
“算了,我觉得普通的桌子用着也挺好。”
柳深青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逛过宜家了。
出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宜家家具风格简约,价格也很便宜,她饶有兴趣地拿起一个靠枕捏了捏,这也太软了,起不到支撑腰部的作用,她又放下。
“姐,你现在的家具是新买的吗。”
“不是,是中介送的。”
“那就是最最最便宜的甲醛超标产品,姐你不能再继续用了。再用下去可能会得血液病。”
这点简单的常识柳深青自然是知道的,她只是不在意。
路过床品区,有人躺在展品床上睡觉。
于欣阳没想到,这里竟然每张床上都躺了人,有的人躺在上面玩手机,有的人睡的很香,还把被子也盖上了。
这对吗。
大庭广众之下,你还真睡上了。
于欣阳和柳深青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把他的一只鞋子踢走。
床上的男人躺得恣意舒展,打着呼噜,全然没有察觉。
于欣阳就这么踢着这只孤单的鞋子走了一路。
“干得漂亮。”两人走到很远的地方,柳深青对着于欣阳竖起了大拇指。
“在人家展品床上睡觉也太没有公德心了。今天遇见我算他倒霉。”
于欣阳说着,看见了仓库的门。她把这只鞋狠狠踢了进去。
柳深青笑着往前面走去,就看到了沙发展区。
她对一张猩红色的长沙发很感兴趣。
这颜色很特别,就像被血液腌过似的。
“小于,你有没有听过那个故事,人间椅子。”
于欣阳摇了摇头。
“故事说的女作家佳子有一天收到一封信。信中是一个男人所写的他自己的故事:
有一个木匠突发奇想把自己藏在了一张单人椅子里面,他从此躲在椅子里,感受着每一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他很享受这种和各种女人亲密接触的过程。她们以为自己坐在柔软的坐垫上,实际却是坐在这个变态的大腿上。
他就这样感受着她的呼吸和体温,紧贴着她的脖子,偷偷爱抚她。而女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于欣阳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也太恐怖了!
从此之后再也不想坐沙发椅了!
柳深青看着她捧场的样子,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故意坐在这张沙发上,还故意在垫子上颠了几下。
这沙发价格不贵,还不到三千块。
“这沙发你喜欢吗?”
于欣阳一屁股坐在柳深青旁边,坐上去试了试,两人一起颠了颠。弹性很好,布面的,躺着一定很舒服。
她已经脑补出自己躺在上面然后被姐姐玩弄的场面了。
“你喜欢的话,我给你买。”
“你给我买?”柳深青惊讶地看着她。
“嗯。我想给你买一件礼物,最好是你每天都能用的。”
人间椅子是猩红色的,这张沙发也是猩红色的。
原来姐姐喜欢这种恐怖氛围的家具。
后来,于欣阳就是躺在这张沙发上看着自己胸口处的鲜血喷涌而出。
她的血液和猩红的沙发融合在一起,手机摔在地上,里面不断传来妈妈的哭喊声。
人们说,气味可以让你回到记忆中的某个时间点。
于欣阳还记得柳深青那天的味道:
一股雨水混杂着罗马生菜的清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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