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Night1:溺水者——海底回声1

这个世界真是烂透了。

我坐在巷口的地上,扣着我帽衫上的大黑帽子,像个醉瘫的酒鬼。手机里单曲循环着《疯人院》我也就一遍遍地听着,脑子里却是什么都没想,最多,害怕手机没电。没电了我去哪儿?我不知道寒冬腊月的,我只穿了一件卫衣,最好……说不定我不小心睡着了,应该也就不知不觉地,呃,不用醒了吧?

也算一种安乐死,不用赶早八了。

随即我立刻回过神来,给自己翻了个白眼,m的,老子停着职呢,本来就不用早八

而且,一个人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不太符合的价值观(?死亡价值观也是价值观吧)

我还没见过大哥呢。

我不会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吧。——如果我一辈子就这么长,那答案大概已经是肯定的了。

“当我再度毁灭后,一切变更纯净~”

从开始,到永久”

又是一遍。我静静地等结尾钢琴那段弹完,准备伸手看看手机还有多少电。

我把头稍微抬起一些,然后,十分冷静地被吓了一跳,我的面前站着个人,光看那价格不菲的休闲鞋和同样看起来都十分昂贵的,呃,睡裤,我没道理说这是隔壁开馄饨店的大妈。

吸引我抬头的还是他的声音,巨他妈熟悉,。

“你不会是我家小火星人吧?”

嗯?!

谁的火星人?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呃,精神上的站起来。我的身体当然力不从心,在寒风瑟瑟中冻了那么久,我的腿僵得像冰棍两眼一黑就给我大哥结结实实拜了个早年。

“别跪啊小孩儿,我知道你是火星人了,快穿上。”他语气轻松含笑,双手稳稳地将我扶起来,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大长袄披在了我身上。

虽然他戴着帽子、口罩,但我确定就是他,一般人绝对会问我在这里干什么,问我出什么事儿了,但他不会,他知道那些话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就如同黑暗中的人照到了强光,非但不觉明亮,而且只会想着逃避。他知道,因为他一直站在黑暗里,但他会用骄傲欢快的语气这样鼓励你:“融不进光也没关系的,看我我练得夜视超好的。”然后还会蹲下来,再从手心里给你变出一只萤火虫。小小的萤火虫,没必要去把藏在黑雾里的世界全部都看透,只要看得清对方的脸庞就够了。

“ 华晨宇,”我的语速很慢,语气也轻极,但心仍是静的,仿佛.我早知道,他会来救我一样。

“华晨宇,华晨宇…”

“在呢在呢。”他故意皱着眉,“还会叫人,证明还没冻傻——嘿,我是真幸运,出来买个炸串都能发现有人在听我的歌。”

我闻言低头看了一眼黑了屏的手机。伸手去按,确确实实是一点儿电不剩。手机冷得像铁,我的手比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我低眉捏住手机,哑着嗓子说:“能让我充点儿电吗,只需要一点儿一点儿就行,……让我把这首歌听完。”

“就让我听完”我低声地重复了一遍。

听完……就没什么遗憾了。

“听手机唱什么,我给你亲自唱,”他的语气还是很温柔,但我明显听出了他的一些慌乱。他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想充多少充多少,哥给你安个充电桩都行。”

他太懂我们了.

那么多人在骂,甚至在问“喜欢华晨宇的倒底是一群什么人啊”“什么心理才会喜欢华晨宇?”这时候,平时仗着正主撑腰的牛气冲天的火星人大多数就一下子没音儿了,

我们能说什么呢?一群不理解那些“主流”的异类,一群带着镣铐的叛逆儿,一些南墙撞破心灰意冷的绝望者,好不容易被人解开了锁链,好不容易等来了光。被他照亮时的狼狈不堪我们清楚他当然更清楚,但那疤依然是丑陋的,我们不想给他丢人。

他都知道,却仍然明确地肯定地告诉我们,告诉所有人——我的火星人“勇敢”“心中有爱”“拥有坚定信念”,他感谢我们,还愿意排除万难再相信一次,再多等一等。

但我等不下去了。

对不起啊大哥,我真的太累了。

“喂,小孩儿,回神”华晨宇快在我眼前把手摇出残影了、“我冷着呢,再过一会儿炸串就凉透了,perper知道了又得挠我——走走走,有事回家再说。”

我被他拉着走,手腕被他握着,他没用劲儿,我可以轻松挣开。他这样温柔又体面的人,永远会给人退后的权利,甚至还会笑着说上一句“没关系”

越是这样,我越不舍得。我的胳膊直得像跟棍,脚步也一步不敢落后,直怕他误以为我要挣脱而放手。

“你怎么随便带人回家?不怕我是坏人吗?”我跟着他走到大路上。路灯的光是暖色的,这边是老城区,十二点已经没人了,他怕吵到人,只骑了自行车。

坏人是会去害人的,而不是你这样,三九天在那儿锻炼抗冻能力。”他放开手,拍了拍我的头,转身去推自行车,“痛苦是把刀,坏人怕疼,会把刀尖对着别人;而善良的人,宁愿用心脏,也要包住那刀尖。——来,上车。”他拍拍后座,嘟囔了一句“应该没土”,随即又看着我笑了:“我以为我会开我最贵的豪车载我的宝贝歌迷,没想到第一次都这么朴素。”

这个车子……我看向他的侧脸,依然是带着笑的,当时在网上看到有人拍他骑着自行车的背影,很模糊,显得他单薄又脆弱。他是自己骑着车去找律师的去告那些诽谤造谣他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有百万公关,可事实上,在那段几近绝境的日子里,他只能骑着自行车,减少一切麻烦——因为,他还有一个无多时日的身患癌症的妈妈,需要他去守护去照料.

那首因妈妈生病而写的“癌”,他不懂,为什么人们要把癌这么可怕的东西拟人或可爱的细胞宝宝”,他写了这个本来在全世界都有很多人在做的人声实验歌曲,想化人认识到这个疾病的可怕—— 却被那么多人恶意剪辑,谩骂满天。

他却依然笑着,站在我面前,一幅谁都干不倒的样子.

他怎么、那么强大呢?

他不是已经很累了吗?

我又被拍了下头,猛然回神。我像个将死之人一般暮气沉沉,连动眼珠子都稳慢而无力。

所以我只是单纯地回了神,仍没敢抬头看他。我听见他轻叹了一声:“要我抱你上去?吱一声。”

见我还没动作,他竟蹲下来,摘了口罩,直直地对上我来不及躲闪的眼神。他软着语气,说出的话在空气中化成了白雾:“听哥哥话,回家就没事了。”

我还是不舍得让他也跟着我难过,也怕他被人拍到,等第二天又传到网上成了热搜。我点了点头,向自行车后座走去。

他在前面坐好,只晃了一下便稳稳地前进。

他一路说着话,还非得要我回应。在得知我是警察后,他明显兴奋起来:“我可崇拜警察了,你好厉害,感觉我人身安全一下子得到保障了!”

我沉默地想了一下这位高兴得像小屁孩似的大哥那一身的大肌肉,心说我这个警校训练过的弱女子可能还真打不过你。

他家不远.(不然也不会穿着睡裤就出来),但实实的是豪宅。我见视频里露出来过,他一个电视就我在老家买一套房,还是精装修过的那种。

我真的,被自己的偶像带回家了?

我有点儿蒙。

从小到大,在我规规矩矩的童年里,我从未去这什么朋友的家做客,长大了,也成了一种习惯,我接受热闹,但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这点儿和他挺像的.——我们都不适应和许多“别人”共处一个卧室的感觉

“perper晚上和我一个屋,——你不怕猫吧?它不去打扰你的。”

忘了,他有perper了,那个又酷又拽的丑咪.已经强势又主动地闯入了他的生活,

我才接过拖鞋,还未来得及说一声谢谢,他便开了门,一道黑影闪过,在扑到我身上之前迷茫地迅速止住。

“…喵?”per哥歪着头看我。我身上裹着它爹的袄,或许还有不少它爹的气味,per哥和我对望着沉思了好会儿,它或许在沉思它爹怎么变成女的了,而我在沉思我该对这位不好意的哥该敬礼还是该鞠躬。

“哈哈哈,这小子今天怎么那么乖,平时都把我的这些大袄当滑梯的。”华晨宇从门后闪出来,仗着有处人在,Per哥好面子不会怎么样,笑得十分“猖狂”。

略有耳闻。我给无语住了。pers不吃软不吃硬,无论他爹是温声细语“这件不可以扯哦,有点贵的”,还是他爹和他人猫对峙,Per哥都是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连撒娇都是酷的、

人和猫一起过日子嘛,总要有一个负责“傲”,一负责“娇”的。

我心里的弦松了不少,或许是多了只猫的缘故也成许是和朝思暮想的人站在一座房子前的不真实感,客厅里的光照出来,竟真给了我一份家的感觉。

华晨宇把我和perper赶进门,自己进厨房拿盘子装炸串。他家大而空,墙和地板却是灰色,只有一些必须的家具。冰箱里几乎什么也有,茶几上什么也没摆,一切和新的一样。从审美角度看,人人都会赞上一句“品位很好,”但从家的角度看,显然,他也不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一个人,那么大一个房子。可能,他也只是把这里当一个可供独处的私人领地,而非一个能安顿,能休息的“家”吧

“吃辣吗?刚才阿姨给了我一小袋辣椒,”见我点了点头,他眨了眨眼睛,神秘地说:“看来是我今天注定要碰到你——我平时不吃辣,那个阿姨也知道,今天却偏偏要给我一袋,看来确实不会浪费。”

Perper的尾巴缠上我的手腕,带着我往餐桌走去,一边走还不停地回头冲我叫。

“PerPer说你太瘦了,硌尾巴。”华晨宇在一旁配音, 说得一本正经、有板有眼。

我张嘴想说什么,又被他的话堵了回去。“先吃,吃完再说,“他递给我一个小碗,又转身去给per哥系饭巾,“你才二十四呀,再怎么着也该有人出来找你,朋友,亲人,哪怕是同事呢——一个都不来,那就不怪我先把你扣我家了,毕竟是我先带走的。”

没有朋友,也没亲人,我独居。”我一说话就想咳嗽,脱了袄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的脸比这屋里开到26℃的暖气还热得多。我恹恹地抬眼看他,他却在我的视野里被光照得一片模糊。

“啊,这样,”他也没有做什么惊讶的表情,发而笑道,“那我就不担心了,先在我家住着吗?”

我的呼吸却陡然急促了一下,我要和他同居,但他为什么?…他不怕有麻烦吗,他不怕被人知道吗?…他怎么,随随便便就,收留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对他没有任何用的人?

或许只是因为我是他的歌迷,他爱他的火星人,而我只不过是恰好遇见。

也或者,不过是像收留路边快死的流浪猫一样简单,毕竟他什么都有,他如此强大,救下一只流浪猫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所以,如果我死了,他那么心软的人,会不会很愧疚,很难过啊。

“我——“我一张口,眼泪就大颗大颗落下来,伴着一串猛烈的咳嗽。我看他慌乱地伸手过来,甚至险些碰翻了碗。

他的手还带着寒风留下的冰凉,但干燥而又细腻,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去感受一个男人的手掌,向他的手心传递我额头的温度,或许在我幼时我的父亲也曾有过这个动作,但那实在太早了,我只能靠推测去猜想我有没有这种经历。但此时,我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那用来演奏而更为骨节分明的手,以及他指尖的琴茧擦过我眼尾时的微硬但不粗糙的触感。我管不住自己抑制太久的泪水,让它们随着我额头的滚烫尽数沾染了他的指缝与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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