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楚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这位院长难得起了兴趣,看来谭卫华在心理学上的造诣确实深厚。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暗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这么快清醒过来。

手还被谭卫华握着。

他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治疗的道具而已。”

“道具?”谭卫华立马皱起眉。

“这也是道具的一部分?”

他伸手就要扯开青年衣领。

楚眠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谭卫华指尖还没碰到领口,一只青筋盘虬的手一把握住谭卫华胳膊。

他胳膊算不上细,却被那只手轻松环住还余出一整个指节。

“出个门也磨磨唧唧。”

“怎么?等我来请你是吗?”

满脸不耐烦的男人高大到只是站在那就极具压迫感,接近两米的骨架被紧实狰狞的肌肉包裹。但走路时却没有丝毫动静,轻到甚至让人怀疑那一身肌肉的真实性。

顾衍像移开一根火柴一样把谭卫华的胳膊从青年身前移开。

他松开手,“走了。”

楚眠上前扶住谭卫华。

“您没事吧?”

“没事。”

谭卫华揉揉手腕,明明很胀痛却奇怪地没有留下一丝红痕。

楚眠笑容依旧得体。

“阿衍脾气不好,您见谅。”

“没事。”他勉强地笑笑。

顾衍的突然出现让这场本来就匆忙的告别更加仓促,谭卫华犹豫后还是觉得有些话必须要讲。

他叫住青年,“楚眠!”

谭卫华摸摸衣兜,没摸到手机后临时撕了页纸写下串号码。

“这是我的电话。”

“我有您……”

“是我的私人电话,不管是下班以后还是节假日都可以打通。”

“如果你、就打给我吧。”

谭卫华话说得没头没尾,总觉得每句话都有所保留,却是这位已生华发的医生最真实的本心。

该说是医者仁心吗?

还是说——

见病。

不,见猎心喜。

楚眠伸手接过那张碎纸。

“谭院长,再见。”

“再见。”

***

车内。

青年慢悠悠地系好扣子,对着后视镜调整衣领角度,锁骨下一道道新鲜的淤痕隐没在衣领下。

顾衍烦躁地别开眼。

咚——!

他一拳砸上喇叭,喇叭声让正专心整理衣领的青年手一抖。

“阿衍?”

“有车占道。”

“哦。”

“嘟——!”喇叭又遭重击。

“阿衍?”青年缩缩脑袋。

“我说了,有车占道。”

“哦。”

“嘟——!”

“又有车占道?”楚眠看向前面空旷到可以跑马拉松的马路。

“红灯。”顾衍冷冷道。

“阿衍,你生气了?”

“没。”

“真没生气?”

“闭嘴。”

“……”

明明每个毛孔都在生气。

楚眠识趣地闭嘴,争取不做点燃超大号炮仗的那根引火线。车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但问题是他只要坐在那里就能惹怒顾衍。

比如——

他从座位前取出戒指盒,里面是枚简单的铂金戒指,戒面是一颗比黄豆略大两圈的白色球体。球体的形状像颗普通珍珠,但球体粗糙的表面在阳光下完全不反光。

楚眠刚要带上戒指。

顾衍:“能不能坐定?!”

楚眠:“……”

再比如,他的笑。

青年习惯性挂在嘴边的微笑如同设计过般好看到一丝不苟,能很轻易地让人心生好感,但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偏偏就得罪了顾衍。

专门笑给人看的模样。

看着就烦——

“别在我面前装笑脸!”

“……”

哥,要不你放我下去?

我自己打车回去。

戒指在指尖一转,缓缓滑落后严丝合缝地卡在了食指末端。

“砰——”

戒指盒应声合起。

楚眠低声道:“像这样?”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消失,车内好像彻底安静了下来,一张面无表情地脸隔着后视镜静静对视。

明明是同一个人和同样一张脸却陌生得让人不敢认,能让人有距离感的相貌突然变得不真实。之前的温柔仿佛只是幻觉,就连浅棕色的眼睛都像是无机质的玻璃。

青年就像收藏家摆在展示柜最顶端的等身精致人偶,因为太过昂贵所以只能永远坐在玻璃后。虽然是最拿得出手的藏品,却从来都没有人把他拿下来陪他玩耍过。

真丑啊,楚眠暗道。

镜子里的人还是面无表情。

他试着弯起嘴角,后视镜里的那张脸终于被再次注入生气。

“还是笑起来好看一点。”

“好看?”顾衍抬眼。

“阿衍,我被炒鱿鱼了。”

楚眠主动换话题,强行打断自己竹马随时随地的人身攻击。他故作苦恼地瘫在靠背上,看起来像条骤然间失去人生目标的咸鱼。

顾衍闻言回了一个字。

“哦。”

“你不问我为什么被开?”

“不需要,因为蠢。”

“阿衍。”楚眠神色不明地凑到驾驶座旁边仔细地打量顾衍。

“你今天是吃了炮仗吗?”

“这么凶。”他抬起手一本正经地戳戳顾衍皱成川字形的眉。

“滚。”

顾衍腾出一只手,没好气地按住青年脑袋把他搡回副驾驶。上手时特意避开青年胸口,衬衫下的那些淤青只是想想就让他烦躁。

他把青年直接推到车窗旁。

“滚远点!”

“果然好凶。”

同样长手长脚的青年委屈地缩到窗户边让顾衍眼不见为净。

他用手背盖住眼睛假寐,缠着纱布的手腕垂在腿边。顾衍看到青年脸上的倦色又忍不住开口。

“所以为什么要来?”明明早在来之前就知道早晚会被赶走。

“来找工作啊。”

“别跟我放屁。”

“你又凶我。”

“……”

“好吧,来帮骑士打败恶龙。”

楚眠微微睁开眼,开玩笑似的口吻带着还没睡醒时的沙哑。

“但我被开了——”

“所以只能祝骑士好运。”

“就这样?”顾衍挑眉。

“就这样。”

“所以你又要做什么?”

“……”

不是刚说完就这样吗?

楚眠诚恳道:“真就这样。”

顾衍依旧沉着脸。

“好了好了,我这个才上岗三次就被无情赶走的人还能做什么?”

“呵。”

“阿衍,你笑得我心慌。”

“你会心慌?”顾衍嗤笑道。

“不太会,我好像饿了。”

“好像?”

“你让我再感受下。”青年裹着纱布的手认真地揉了揉胃部。

好像没什么感觉,只是用力按的时候好像感觉到胃在收缩,但也可能是被自己按疼了,至于心跳加快很难说不是被顾衍给骂的。

胃是情绪的器官嘛。

“应该还好。”

“阿衍,今天星星出来挺早。”

“呲——!”

轮胎被刹出火星,顾衍门一甩直接跑向路边最近的便利店。满天都是火烧一样的晚霞,得非人的视力才能透过晚霞看清楚星星。

他从柜台边捞了一袋糖,要不是只拿了袋小熊软糖,收银员都以为自己居然在华国遇到抢劫。

顾衍离车边还有四五米,软糖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比起抛进去更像是被直直射进了车窗里。

楚眠被砸了个正着。

拿起来一看,还挺开心。

顾衍天天像私教,动不动就控制他吃糖的次数和每次的量。

等顾衍走过来坐进车里,青年还在和包装袋作斗争。顾衍这时才发现楚眠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明显是血糖低了,顾衍又是气自己没发现又是气楚眠迟钝。他脸色难看地抢过包装袋,都还没怎么用力袋子就在手里一分两半。

软糖蹦蹦跳跳撒了一地。

楚眠:“……”

顾衍:“……”

顾衍脸更沉了,“我去买。”

“不用,袋子里还有。”

楚眠心情依旧很不错地在袋子里仅剩的小熊里面挑挑拣拣,刚刚挑到自己喜欢的味道,就听到顾衍仿佛恐怖音效般冷冷的声音。

“和牙医约在明早九点。”

“你还是去买糖吧。”

我就当没听见你这话。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顾衍瞥了眼亮起的屏幕,只是看到名字就皱起了眉,脸色阴沉到能让来电人隔着屏幕打喷嚏。

楚眠接起电话。

“嗯。”

“好。”

“行。”

电话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阿衍,改道去警局。”

“不去。”

“有新的委托。”

“不接。”

“至少先过去听一下。”

“不听。”

“那我们下个月的房租?”

“闭嘴!先去吃饭!”

顾衍一打车头,调转方向。

***

等吃完饭赶到位于市中心的刑侦一队时天已经黑透,门卫看了眼车牌后朝青年熟稔地招招手。

道闸升起后越野车穿过停满警车的大院驶向办公楼,夜幕下依稀可见三层小楼外挂满爬山虎。

队长办公室。

“叩、叩、叩——”

门后传出浑厚刚劲的男声。

“请进!”一队的队长贡安平捧着缸凉了的枸杞茶坐在桌后。

“贡队长。”

“楚医生来啦,坐。”

贡安平也没和楚眠寒暄,给他和顾衍各倒了杯水后,直接开门见山地把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

“你先了解一下案情。”

文件正方面两张,分别笼统地介绍了涉案人员和案件情况。在正式签订任务委托书前,楚眠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些概述。

犯罪嫌疑人:

徐嫱。

启元资本董事长;

新晋知名青年女企业家;

在财富杂志评选的三十岁以下三十位女富豪榜上名列二十。

映入眼帘的简短介绍像是直接从名人百科里复制的,光看这些头衔就很难跟命案联系在一块。

“真有钱?”楚眠问。

“真有钱。”贡安平肯定道。

“那犯罪动机是什么?”

“蓄意报复。”

“报复?”

楚眠又扫了一眼资料里关于被害者身份信息的部分,就是三个前科累累终日游手好闲的地痞。

倒是让人很好奇,这样三个混混是怎么招来女企业家报复。

“徐嫱现在人在哪?”

“取保候审。”

“我怎么不知道蓄意谋杀的犯罪嫌疑人也可以办理取保候审。”

“新规定?还是证据不足?”

“何止不足。”贡安平回道。

如果不是刑侦一队一口咬定徐嫱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就凭现有的证据恐怕人早就无罪释放了。但缺少证据还只是一方面,他更担心的是留给他们破案的时间太少。

徐嫱留学期间换了国籍,是以华侨的身份回国发展。徐嫱的律师已申请两周后开庭审理案件,就他们那点证据注定无果,只怕她前脚刚出法院后脚就出国境线了。

“我们只有两周。”

“您想让我找证据?”

“不是找。”贡安平低声道。

如果有能被找到的证据,凭借刑侦一队的办案经验,就算是需要掘地三尺也能挖出蛛丝马迹。

“我明白了。”

转眼半分钟过去。

贡安平:“……”

你明白了,然后呢?

已经泡没色了的枸杞水在他手里荡开一圈圈的涟漪,和青年又相看无言半分钟后他放下茶缸。

“赏金给你十万。”

“取保候审的保释金多少?”

“……”

“我自己查。”楚眠掏出手机。

“哇,两千万。”

“……”

“不愧是知名企业家。”

“保释金队里也只是暂管,只要她不跑都得原数归还,但你的赏金可是我们队里自己挤出来的。”

“我知道了。”

“……”

你知道了,然后呢?!

两人又进入新一轮对峙。

贡安平一狠心,“五十万!”

楚眠回道:“一千万。”

贡安平: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楚眠:你又是怎么说出口的?

“就两周,不耽误你事。”

“才两周,太紧迫。”

“你好好说个金额。”

“你也好好说。”

“六十万!”贡安平道。

“五百万。”楚眠同时道。

“你这叫好好说?!”

“我拦腰砍,你才提十万。”

青年一副要说诚意你这十万块比我的五百万差多了,贡安平感觉都能听到自己颅内压在上升。

“一百零九万五千六!”

“这么精确吗?”

“就这些!”贡安平心道这可是我们这季度整个大队的余款。

零头都逼出来了,楚眠想一想觉得再不答应都有点不合适。

青年颔首,“合作愉快。”

悄咪咪说:

眠眠身上的痕迹跟涩涩(捂脸)没有任何关系。

楚眠小档案:

年龄:23岁

身高:185cm

体重:70kg

顾衍小档案:

年龄:27岁

身高:198cm

体重:125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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