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先前躺在白色大床上的人是李宁玉,而现下躺着的人却换成了顾晓梦。

在顾晓梦开枪的那一刻,李宁玉突然扑过来夺枪,起初顾晓梦用枪指着自己只是为了恐吓李宁玉,铁链禁锢不了她,那么她希望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能挽留她。

顾晓梦开枪的时候已算好了角度,在她的预想内子弹途径只会擦破她一点皮,而当她看到李宁玉脚上还戴着铁链扑过来,不顾摔倒的危险的时候,她迟疑了。

当时她脑子里想的是玉姐一定会摔地上,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她动了。她想去接住她,而潘汉卿这个蠢东西想的却是顾晓梦要伤害她妹妹,于是给了顾晓梦一手肘。

顾晓梦只觉得一阵耳鸣,她不想跟潘汉卿拉扯。枪已上了保险,混乱中,顾晓梦狠下心,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枪声一响,潘汉卿停了拉顾晓梦的动作,而顾晓梦满脑子她的玉姐,她趁机接住了扑过来的李宁玉,俩人摔倒在地上,而顾晓梦躺在下面给李宁玉做了肉垫。

李宁玉起来的时候,顾晓梦因为受了伤,加之情绪激动已经晕过去了。好在地下室里的物品很齐全,找到的医药箱里有吗啡,针药、纱布等一应俱全。

潘汉卿解了李宁玉脚上的镣铐后,李宁玉便让潘汉卿回避,自己皱着眉头给顾晓梦打了止疼药,接着全神贯注地处理顾晓梦肩膀上的子弹,直至给伤口包扎好,她隐忍的那滴泪才落了下来。她无声地流着泪,继续咬牙处理顾晓梦手上的伤。

李宁玉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床上的顾晓梦,直到潘汉卿走了进来,她才动了。

“她没事了吧?”潘汉卿看着顾晓梦说道。

“哥哥。”李宁玉出声。

“怎么?”潘汉卿预感不妙。

果然,只见李宁玉用斥责的语气说道:“你刚刚不应该激怒她,你没看到晓梦在崩溃边缘吗?”

潘汉卿辩驳道:“我总不能看着她伤害我的妹妹!”

“她不会伤害我!”

李宁玉叹了口气,“哥哥,你也看到了,晓梦她伤她自己都不会伤我。”

潘汉卿反驳:“那可不一定!”他顿了下,瞥了一眼床上的顾晓梦说道,“你没发现顾晓梦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吗?她能把你用铁链囚禁在这里,难保她精神状况不好的时候不小心伤着你。”

他又道:“自裘庄出来后,她表现得没有一点伤心,在剿总司令部却经常大发脾气,若是有人提了你的名字,她更是怒形于色各种摔东西......旁人只道她恨你入骨,可我却知道这个恨亦真亦假......”

“是我对不起她。”李宁玉低下头道。

“顾晓梦救了你,可你也救了她,你没有对不起她。”潘汉卿加重了语气。

“我欠她的......”李宁玉心里一阵愧疚,她把手覆在顾晓梦的手上。

潘汉卿整张脸皱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妹妹,你对她......”

“我对她,如你所见。”李宁玉倾下身子,一记吻便落在了顾晓梦的手背上。

“我虽破得了密电,也算得了人心,但我算不了自己的心,顾晓梦这个人,我大抵是拿她没办法了。”李宁玉这个组织为上,信仰为上的人,谁也没想到,她违抗上级命令,把自己的生路处处堵死,甚至自己服毒加速自己的死亡,只为了救她的女孩。

潘汉卿心知她妹妹一旦决定的事,脑子犟筋起来,就不会回头,他被李宁玉说服后,默默离开了别墅。

顾晓梦是半夜醒来的,李宁玉挨着她睡在一旁,她下意识起身,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此时止疼药药效已过,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这一动静,惊醒了浅眠的李宁玉。

“晓梦。”李宁玉见顾晓梦醒了,以为她口渴,便慌忙起身欲要下床给她倒水。

怎知顾晓梦见了她这下床的动作,顿时急了,不顾肩膀上的伤,一把拽住李宁玉,将她摔回了床上,接着翻身压在她身上,但顾晓梦没有把身上的重量全落在李宁玉身上,只是抓了李宁玉的手死死按在床上。

顾晓梦对着李宁玉恶狠狠道:“你要去哪!”

“晓梦,我只是去...…”

“不,你哪里都不许去!”

虽然顾晓梦张牙舞爪语气凶得很,但李宁玉却看出了顾晓梦脸上的不安。

酸楚和愤怒在顾晓梦的身体里翻涌不定。她强撑着身子,抵在李宁玉身上,眼神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她苦心积虑与死神一搏将她救回来,在李宁玉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她认真谋划了一个罪恶行径,她想,如若李宁玉一直醒不来,她便一直同她囚在这地下室也好。

这个念头就是最先在这个时候钻进了她的脑袋里,她接受了这个念头,并且迈出了第一步,将其付诸行动。这简直疯狂,她有点克制不了自己。

她承认,李宁玉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最入她眼。她一直努力地追随她的脚步,为的是有一天可以跟她比肩站在一起,她想得到她的认可,她想被她需要。

她也承认,她被李宁玉吸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处处维护她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自己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身上,以至于丢了心摄了魂。

她是敏感而又直接的,她感觉得到李宁玉待她是特别的,于是她得寸进尺想要从李宁玉身上得到更多。最终她被感情昏了头脑乱了心,以至于李宁玉给她设下不可逃脱的牢笼的时候,她竟没有分辨出来。

所以顾晓梦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李宁玉的情将她牢牢捆住,李宁玉的骗像石头一样堵在她心口上让她喘不过气来,李宁玉的自杀压倒了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恨她!她恨,她恨自己算不过李宁玉!她恨李宁玉说话不作数骗她!她更恨李宁玉太过狡猾,利用自己的感情,用死来束缚她活着!

她之前还说什么我企图用感情来干扰她,明明是她干扰的我!这些苦痛......她李宁玉凭什么徒留我一个人去吃......凭的是她那算计的爱?

在这个问题上,她竟再一次弄不清李宁玉对她是真好还是假好了。

可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她都不希望李宁玉再丢下她一次,她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自私的用这冰冷的铁链将她囚在这地下室里,为的是削减一些她心里的恐惧。

只是如今,她已经醒来,自己能囚禁她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天才李宁玉怎会甘愿?她估计会大骂我是个疯子……自己甚至会被她厌恶也说不定......

想到此,顾晓梦泻了气般,松开摁住李宁玉的手,翻身颓唐地倒在床上。

“对不起啊,李科长。”顾晓梦心里泛酸,忍着泪,将一只手臂遮在眼睛上,声音闷闷的。

李宁玉听到从顾晓梦嘴里吐出来的陌生称呼,心口钝钝的疼了下,她转过身子,有些紧张的抬头去看她,她放柔了声音说:“晓梦,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

话毕顾晓梦也没个反应,李宁玉有些慌了神,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晓梦,我说真的,我哪里也不去。”

“李宁玉,那你发誓!”

顾晓梦突然翻身过来,将李宁玉一把抱住,动作之大连同床角的铁锁都被扫落在地。

“晓梦!”李宁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呼出声。

她微微挣了挣顾晓梦却抱的更紧,她便索性任她抱着,连手也搭上了她的腰间。眼下,她说什么她都会依她,哪怕是发一百个誓。

她定定看着眼前立眉竖眼,像发怒的狮子凶狠盯着她的顾晓梦,眼里似装着一池温柔碧水,“我李宁玉发誓,哪也不去。”

李宁玉以往从不屑于发此类誓言,在她心中,信仰胜过一切没保障的誓言,只是现下,顾晓梦需要,她便愿意给她。

“当真?”顾晓梦红着眼睛问的认真。

李宁玉刚想作答,两只手突然被顾晓梦擒住。

“我要你再发一遍誓,你,李宁玉,不会再丢下我。”她仍旧恶声恶气,只是眼睛开始有了光,亮闪闪的,像是盯住了等待已久的猎物。

幽静的地下室里,不晓得是暖灯还是顾晓梦眼中微闪的光,映进了李宁玉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使得她投向顾晓梦的目光更加的温柔。

她说得郑重:“我李宁玉发誓,这回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矢死无贰。”

顾晓梦听罢似是终于满意了,将她抱得更紧,她双臂环绕,紧紧搂住她:“玉姐,玉姐......”她连喊了几声,眼里噙着泪,“我说真的,你别丢下我,我一个人撑不下去……”顾晓梦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在李宁玉的衣肩上。

“晓梦,你的玉姐就在这,不会丢下你。”她的手摸上她的脸,只是她哭得狠了,怎么抹也抹不完顾晓梦眼角的泪水。

此刻李宁玉的心疼得厉害,她眼中那个随心而至,随性而往,恣意而活的顾晓梦,总是笑着喊她“玉姐”的顾晓梦,却不知何时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哭泣。

她好像真的做错了,李宁玉心里自责又无力,只是要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还是会这么做,所以她深知她对不起顾晓梦。

顾晓梦躲在李宁玉的怀里恸哭起来,像是发泄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眼泪像河岸决了堤,任李宁玉怎么拭也拭不尽。

李宁玉开始还轻声哄着她,后来她发现,她一哄,顾晓梦反而哭得更凶了……

李宁玉只好一只手揽住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般,增加她的安全感。

到最后,她困得不行的时候,顾晓梦许是哭累了,停止了水淹李宁玉这一行为,抽噎着睡着了……

李宁玉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打起精神起身给顾晓梦肩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弄完这些,眼皮子已经打架,她揽过顾晓梦,捉了她的手握住,便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

“晓梦!真是...…混账……”李宁玉又是恼怒又是无奈。她醒来的时候,顾晓梦人已经不见了,只见自己身上被那个人重新系上了铁链。

果然,晓梦的心防还是没有放下来,看来她带给晓梦的心理伤害比她想象的还要重......李宁玉眉头蹙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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