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姝跟卢曼火急火燎回端王府，此刻里面是一片狼藉。
守在外面的侍卫见是穆姝回来了，赶忙上前。
“公子，司老板绑着雷武，在后院等您。”
穆姝眸色凝重，点了点头，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处密室，是司潜当年买下宅子特地修建的。
卢曼见状叫穆姝先去后院吧，她看看阿瑶的状况。
两人兵分两路。
穆姝顺着后院假山到密室之中，司潜早就等在门口，见穆姝过来，伸手将她扶住。
昏暗中司潜的眼睛亮晶晶的，稍稍抚平穆姝烦躁的心。
两人到密室之中，雷武被五花大绑在地上。
神态同平常差别很大，双目赤红，整个人处在一种癫狂的状态之下。
密室空旷，时不时发出几声猛兽似的低吼。
雷武见穆姝来了，汹涌的情绪更加激动，脖子涨红，挣扎着往前，满是胡须的脸上带着一股沧桑和暗沉。
“放我出去！！”
“雷武，我问你。”穆姝走近，蹲下身子看着雷武：“为什么要杀赌场老板娘？”
雷武暴虐的情绪无处释放，嘴里更是被他咬的血肉模糊。
司潜站在一旁，拿起一旁的安置水缸里的水瓢，一瓢凉水浇在他头上。
原本暴虐的情绪有了稍许压制，雷武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
看着穆姝，一脸痛苦，仿佛身体中有力量在挣扎抢夺着身体的主导：“公子……快杀了我！！”
“啊！！放我出去！”
情绪在两种极端中反复拉扯，额角的青筋崩起，大颗冷汗从头上往下流。
穆姝转头看一眼身后的司潜。
两人目光对视，心里的猜想似乎碰撞到一块。
穆姝冷着眸子，伸手掀开雷武的衣服。
只见脖颈后头赫然出现一道黑红印记的疤痕，像一只阴冷的毒蛇，盘踞在皮肤上盘旋。
屋里两人目光皆是一凛。
“看来他是被下了尸毒。”
专门把人抓来，再大费周章的放回来，原来是一颗定时炸弹。
只是为什么他要杀赌场老板娘呢？
想的越来越深，脑海中头痛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正从外面进来，身上还有刚刚包扎的伤口，看到穆姝回来，眼底凝重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减轻，余光看一眼屋里的雷武，还在渗血的伤口隐隐作痛。
“主子，阿瑶大夫醒了，说要见您！”
穆姝收敛眼底的情绪，同司潜点头，便起身跟着佟正走出了密室。
后院无人，一前一后往前走，空气沉默无言。
佟正走在前面，转身看向身后的穆姝，几次开口却最后都是欲言又止。
穆姝停住脚步，率先开口：“佟正，刚才发生的前因后果倒地是什么？”
佟正停下脚步，终于是鼓起勇气：“您出去不久，司老板和雷武便回来了，我们都劝雷大哥现在王府里住着，孩子还小，没想到雷大哥大发雷霆，抱着孩子收拾东西要走，神色特别着急，我们不敢说话，后来司老板来了，雷大哥才没再发火，孩子被吓得哇哇哭，我们在旁边安慰阿兰姐，没一会工夫就看见有人从外面慌张进来，手上身上都是血，说雷大哥拿刀把阿瑶大夫给砍伤了，我们赶忙跑过去，就瞧见雷大哥像疯了一样要杀人，我跟着几个侍卫一块都压制不住他，后来还是司老板出来，才勉强把他制服。”
穆姝听着佟正的描述，脸色一寸寸冷下来。
佟正心里着急，他想替雷武解释，可是现在铁证如山，所有矛头都指向雷武，他不知怎么开口：“主子，我跟雷大哥一起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他肯定不会出手砍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这次他从外面回来也很古怪，平常是个很和善的人，这次不知为什么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来他肯定是有什么难处，不然不会如此的……”
雷武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这件事发生的古怪，总觉得不这么简单。
穆姝眼眸微垂，喉咙干涩轻咳：“咳咳咳咳咳……”
捂着嘴往前走，并没有回应佟正的话，迈步往阿瑶的院里走。
一进院子里，就看见长廊上还有未被及时清理的血迹，进屋便能闻到一股刺鼻浓烈的血腥味。
卢曼在这里陪着阿瑶，见穆姝来了，心里的大石头才悄悄落下。
昏睡中的阿瑶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身上包扎着满身纱布。
平日里总是冷面严肃的她，此刻脸色苍白，淡色的眸子里满是疲惫和脆弱。
阿瑶从云关之后便一直跟着她漂泊，这几天更是为何她的身体操劳，自己却没有保护好她。
穆姝看着阿瑶这样，心里不好受，心里像钝刀子缓缓割动。
阿瑶了解穆姝，一眼就看出她的心事，费力从嘴角勾出笑容。
“怎么，我要是死了，没人逼迫你喝汤药就这么不高兴？”
穆姝站在床边，漆深的眸子里光亮渐渐熄灭。
“别胡说。”
卢曼见着两人有话要说，让出位置，拉着佟正出去。
留两个人在内室。
穆姝看着阿瑶，迈步坐到她身边。
从口袋里一摸，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床边。
阿瑶看着床上的药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忍痛从床上做起来，靠在床头。
“这不是我给你的止痛药吗？怎么给我了。”
穆姝伸手摸了摸阿瑶的手背，光滑的皮肤带着温热的触感。
即使对疼痛的感觉变得迟缓，可是看着满身的伤口，还是会回忆起当初的感受。
“吓死我了。”
阿瑶眉眼弯弯，握住穆姝的手，反手将手指放在她的脉络上。
眯眼看着穆姝，调转话锋：“你又喝酒了？”
穆姝点头，无论何时，她在阿瑶这里不用伪装自己，如实开口：“外头很冷，身上也冷。”
阿瑶眸色沉重，伸手松开穆姝的手，道：“你再这样，我这个受伤的没死呢，你就快玩完了。”
穆姝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阿瑶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却怎么也硬不起来。
到嘴边的狠话又被收回去。
空气中陷入沉默。
“雷武身上的乌林尸毒。”阿瑶拗不过穆姝，她知道怎么拦着穆姝都不管用，她一定会调查到底。
穆姝轻声嗯了一声：“已经查到一点线索，现在那些白头翁也应该在京城。”
“穆姝。”阿瑶靠在床头开口叫了她一声。
“嗯？”穆姝转头：“怎么了？”
阿瑶像是鼓起勇气，终于说出心底的话：“想来那些人是要来杀我的。”
穆姝眉头微皱，以为自己听到幻觉：“你说什么呢，阿瑶。”
阿瑶面色凝重，朝着穆姝摇摇头：“我现在很清醒，当年白头翁出世，那个傀儡家族的巫师是我外公。”
穆姝愣住，没想到阿瑶还有这样的秘密。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阿瑶看着穆姝，面色平静带着坦然：“桑柴之后，按照乌林老太后的旨意，这项巫术应该被彻底禁止，外公也将家中一应有关的东西全都一把火烧掉，后来我跟着父亲来到中原，遇上兵荒马乱的灾年，正好碰上你，只是没想到当年在云关，那东西竟然再次卷土重来，我不敢告诉你，当时情况太乱，我根本没有时间找到真正操控那些傀儡的人，直到现在，那些东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城，想开其中早就有人猜到我在这，要杀我灭口。”
穆姝听着阿瑶说着她的故事，面上平静，可是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原来阿瑶还有这样的身世。
难怪当她听到白头翁的消息之后，会是……那样的反应。
阿瑶看着穆姝不说话，心里浮现不安。
他觉得穆姝肯定会怪自己骗她，毕竟在云关，她的所有家人都战死在边关，她却一言不发。
这三年里，她也找机会想说出口，可是每次看到穆姝托着病躯调查当年的事，她又悄悄退缩了。
在世上她已经没有家人了，现在穆姝若是离开她，她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穆姝在潜移默化之中支撑着她。
“穆姝，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知过了多久，穆姝才缓缓回过身来。
感受到阿瑶眼底的紧张，朝她摇摇头：“这和你没关系阿瑶，在我这里没有别的身份，你就是阿瑶，我的救命恩人阿瑶。”
是谁的外孙女，又因谁而蒙受追杀，不是她的错。
穆姝分的开。
阿瑶听着穆姝的话，原本不安的心，被一下子抚平。
眼眶不觉酸涩，身上伤口牵动，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闷哼。
“你没事，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阿瑶眼尾泛红，看向穆姝：“穆姝，你想调查那些傀儡的事，我可以帮你。”
穆姝：“帮我？”
阿瑶费力抬起手臂，将床头一块药丸放在她面前。
“在外面传出我死了的消息，那些人一定会过来确认。”
“不成。”穆姝眉头微皱：“你活的好好的，怎么能平白咒自己。”
阿瑶伸手握住穆姝的指尖，态度软乎：“这是绝佳的好机会，不然我就白受伤了。”
